第壹百二十四章 累了不愛了？

　　第二天晚上，純味屋裏依舊是濃香四溢，食客滿員。
　　雪裏穿著藍色的料理服，包著白色的頭巾，深深鞠躬，很歡快地叫道：“兩位客人，裏面人山人海實在塞不下了，請多原諒，對不起！”
　　木村光彥輕皺了壹下眉頭，向布簾子裏看了看，說道：“我是常客，給我加兩把椅子就可以了。”
　　雪裏再次深深鞠躬，“汗牛充棟，真的塞不下了！”已經有五六個人加了位子，散客座都快擠進廚房和北原秀次壹起做料理了，實在是加不了。
　　木村光彥有點想發火了，他說他是常客真沒說錯，北原秀次掌勺第壹天他是第壹個來的，那次吃了仿制版的佛跳墻後念念不忘，後來打聽清楚了那種燉品制作麻煩，耗時頗長，只能壹周提供壹次，於是他就算工作再忙，每周壹是必然早早跑來報道的，只是今天出了點意外，去接了個人來晚了，結果直接被拒之了門外。
　　但雪裏壹臉的孩子氣，壹雙大眼睛清澈無比，臉上堆滿了可愛的笑容，木村光彥是個成年人了，還真向她發不了火，忍了忍用手比劃了壹下：“那位個子矮矮的服務生呢？我和她說幾句話。”
　　木村光彥出手很大方，給很多小費，屬於優質肥羊，只要他來了，冬美那個見錢眼開的無論如何也要把他塞進去，而現在木村光彥被雪裏堵在了門外就想到那個小不點兒了，覺得還是那個比較好說話。
　　雪裏搖了搖頭說道：“她受傷了，奄奄壹息，正在床上休養。”
　　木村光彥猛然睜大了眼睛，這前幾天來過壹次人還是好好的，這就生命垂危了？是出了車禍了嗎？這麽倒黴的？
　　他壹時不知道說什麽好了，而他身邊的女伴輕聲問道：“光彥，非要在這兒吃嗎？”
　　兩個人工作都很忙，難得約會壹次，就跑來居酒屋嗎？這種地方有什麽浪漫可言？
　　木村光彥用力吸了壹口氣，轉頭堅定道：“壹定要在這兒吃！”頓了頓又放柔了聲音補充道：“雅美，這兒的味道真的很特別，我希望給妳最好的。”
　　雅美是他的女朋友，全名是飯泉雅美，以前他大學時的學妹，畢業後他進了銀行工作但兩個人沒斷了交往，感情基礎相當好，但雅美畢業後進了大電視臺當了編導助理，做為新人工作也忙了起來，就不能由著他的時間約會了，要撿兩個人都有空時，但這種時段不好找，相處少了，感情就有些略有轉淡。
　　飯泉雅美看了看像是門神壹樣的雪裏，不太高興道：“但我餓了，過會兒不是還要去看話劇嘛！”她轉頭看了看，指著斜對面又說道：“妳要非想喝兩杯，那我們去對面吧？”
　　對面至少看起來還有點檔次，門臉比這邊強十倍都不止——妳約會不提前訂好了餐廳也就算了，總不能還要站在店外等吧！妳這男朋友也當得越來越敷衍了！
　　木村光彥看了看對面的ARA新式居酒屋，又看了看純味屋，再看了看女朋友有些不太高興了，準備下次來找冬美抗議壹下不能提前訂座位的事，無奈道：“那今天我們隨便吃壹點好了。”
　　他拉著雅美的手向對面走去，而雪裏奉命把門才不管客源流不流失，按冬美教她的套路鞠躬道：“真是對不起，希望您下次再來！”
　　木村光彥和飯泉雅美到了ARA新式居酒屋，發現這裏地方大，座位有的是，但地方大卻顯得食客格外稀少，不過這家店正在搞活動，點餐就送新品味噌豬肉湯，而且服務生超級熱情。
　　飯泉雅美拿著菜單仔細看著，而木村光彥隨手點了份套餐便在那裏幹坐發呆。
　　他還是忘不了純味屋的美味，更重要的是吃完了那種發自心底的愉悅感——自從進了那家店後，吃別的總覺得少了點什麽，僅就是填飽肚子而已。
　　他有些心不在焉的和女朋友討論了幾句該點什麽，而點好後ARA新式居酒屋上菜倒很快，酒和菜壹起被送了上來。飯泉雅美仔細看了看，笑道：“看起來還不錯。”
　　味道先不說，至少料理擺盤都挺漂亮的。
　　他們壹會兒還要約會，酒沒要多少，點的餐是定食，就只是為了填飽肚子。飯泉雅美姿態優雅的喝了壹口豬肉味噌湯，神態有些滿意，而木村光彥卻喝了壹口又很沒禮貌的吐了回去，只是皺眉看著面前的碗。
　　也不是說多難喝，味道壹般般吧，就是早上就準備晚上吃頓好的了，這壹對比心理落差極大。
　　飯泉雅美有些驚訝的看著自己男朋友，在她印象裏自己這男朋友總是超級有教養的，頓時看看自己面前的湯，再看看對面的湯——他這是在發什麽脾氣？先是挑了壹家小破店應付自己，這會兒又把湯吐回去？
　　這是在表達對自己的不滿嗎？是不是厭倦自己了？已經累了不愛了？
　　她頓時謹慎起來，畢竟也是四五年的感情了，真分手那也舍不得，輕聲試探道：“光彥，妳怎麽了？”
　　木村光彥猛然站起身來，掏出錢包隨手丟下壹張鈔票，扯起女朋友的手就向外跑去，皺眉道：“不在這兒吃了！”
　　飯泉雅美不明所以，只來得及拿上了自己的包就被男朋友拖走了，心裏很是奇怪。但他們剛跑到店門口，領班就追上來焦急問道：“客人，您是哪裏不滿意？”
　　這怎麽點完了餐連動都沒動就跑了？
　　木村光彥修養極好，隨口道：“和妳們無關，只是我個人原因。”說完直接扯著女朋友跑到了街對面，直接在門口排起了隊。
　　領班壹直目送著他們跑了過去，又回頭看看自家店裏稀稀拉拉的客人，壹點氣氛也沒有，想了想轉身去找經理了——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飯泉雅美不知道男朋友這是發什麽瘋，足足等了半個多小時才輪到他們，此時她已經有點很不高興了，再也忍不住了，問道：“光彥，妳是不是不想和我約會了？是不是對我有……”
　　她說到壹半就被男朋友壹把拉進了純味屋，頓時便被那股撲面而來的濃香沖了個楞神，話也說不下去了。
　　木村光彥也深深吸了口氣，對她笑道：“這份燉品壹周只有壹天才提供，所以今天必須在這兒吃，抱歉了，雅美，我認為等壹會兒是值得的！”
　　飯泉雅美使勁吞了口口水才能說話，但沒註意男友說了什麽，只是失神道：“好香啊！”
　　雪裏引著他們往座位上走，也伸著小鼻子猛嗅，贊同道：“確實好香啊！”
　　北原秀次沒冬美那麽摳門，每次做好了都分點給大家，但畢竟是拿來出售的，也不能由著雪裏拿著個大勺子掏著壹碗接壹碗吃起來沒完沒了——依雪裏那飯量，至少能幹掉那壇子六分之壹的量。
　　但雪裏嘗是嘗了，還是有些黯然神傷。壹次只吃壹小碗根本不過癮的，要是哪天能抱著那個壇子開開心心大吃壹頓就好了，那樣自己的人生就滿足了。
　　唉，可能結婚後才有機會吧，現在自己畢竟還沒過門，秀次也不可能總給自己好吃的。
　　她引著木村光彥和飯泉雅美到廚臺前的散座前坐好，給他們送上了熱毛巾和熱茶後戀戀不舍的望了那壇子壹眼又回去把門了，順便照顧靠近門口的那幾桌，
　　北原秀次掃了壹眼新來的客人，發現是男的是木村光彥，他對這名客人印象還是很深刻的，不由笑道：“我還以為今天木村桑有事來不了了，先來兩份滿堂福？”
　　木村光彥連連點頭，不過順便抱怨道：“北原君，妳們的店現在也小有名氣了，該考慮擴大壹下營業，提供壹下預約服務了吧？”
　　他是有壹肚子不滿，店面小，裝潢老派，更重要的是人手太匱乏了，某些料理壹周只做壹次，有錢都不賺！這是怕什麽，怕自己這些人給不了錢嗎？
　　北原秀次轉身去給他從壇子裏舀湯——現在沒必要把這壇子仿制佛跳墻再放在門口燉著招攬顧客，已經忙不過來了——隨口笑道：“我們是傳統經營，用心做好每道料理，沒辦法擴大營業的。”
　　現在錢已經賺得相當足了，他沒興趣把更多時間精力投入到開居酒屋上，根本沒擴大經營的打算，至於預約那更不可能了，白天這店裏壹般沒人，找誰來接電話？打到手機上嗎？上課接電話老師非氣炸了不可！
　　他不想多談這話題，看了看木村光彥身邊的俏麗時尚女性，把仿制版的佛跳墻擺到他們面前後，又轉身從壹個大鐵桶燉鍋中舀了兩碗清湯放到他們面前，笑道：“我們的新品，白味噌魚骨清湯，特別清口，適合女性，今天算是送的，請嘗嘗。”
　　北原秀次還是很會做人的，反正不虧，這木村光彥平時給的小費夠來白吃八頓的了。
　　木村光彥點頭謝過，但目光已經放到了面前的仿制佛跳墻燉品上，隨口道：“酒和其它小菜由北原君拿主意吧！”
　　這家店酒很壹般，就是這料理讓人神魂顛倒。
　　“呦，沒問題！”北原秀次應了聲便手上忙了起來，還歪頭又和旁邊幾個女白領說笑了幾句。
　　他現在越來越有掌櫃大將的風度了，也算是幹壹行愛壹行的典範。
　　木村光彥輕輕喝了壹口湯，感受了壹下那股期盼了壹周的唇齒留香，這才想起還帶了女朋友來，轉頭輕問道：“雅美，感覺怎麽樣？”
　　飯泉雅美輕輕用手掌遮掩著面前的小燉盅，拿著紙巾輕蘸著嘴角，有些不好意思道：“味道很好，難怪妳非要過來……”
　　她也是個大吃貨，沒抵抗得了那股誘人的香氣，借著男朋友說話的工夫已經把自己那份吃完了，極失淑女之態。
　　她很想再吃壹碗，但男朋友還在品嘗，又不好意思心急顯得太貪嘴，強忍著把目光轉到了旁邊那碗魚骨清湯上——這也是居酒屋常見的料理了。
　　壹般居酒屋都會盡量充份使用食材，像是片了魚生後的魚骨也不會直接丟棄，而是配上些蔬菜佐料再燉成湯出售，極便宜但也有人專門喜歡喝這種湯。
　　不過眼前這碗湯清得過頭了吧？像碗白開水壹樣！
　　她有些遲疑著嘗了壹口，頓時楞住了——這是什麽湯？裏面有海之風，有魚之鮮，有雞之嫩，有山林之趣，有味噌之醬香，更重要的是如水般卷過舌尖就那麽下了肚，只余下了層層疊疊的各種味道彼此融合，余韻悠長。
　　如果說第壹碗燉品是大繁入簡，將無數種食材薈萃成壹體，濃香異常讓人忍不住壹口吞下，那這碗魚骨湯就是大簡入繁，壹碗清湯竟然有萬般滋味，讓人回味無窮。
　　飯泉雅美在那裏楞神，北原秀次給他們送過來兩瓶冰好的芋頭燒，笑道：“今天喝這個吧，伴酒的小菜馬上好，稍等。”
　　“好！”木村光彥應了壹聲，看女朋友拿著湯勺在發呆，輕輕碰了碰她問道：“雅美，怎麽了？”
　　飯泉雅美看了看面前的湯，充份理解了剛才男朋友喝了那碗豬肉味噌湯為什麽又要吐回去了——那碗湯不是說不好，能打個八十分吧，但眼前這壹碗白味噌魚骨湯少說也得打壹百八十分。
　　整整差了壹百分啊！
　　她又喝了壹勺湯，忍不住心頭那股愉悅感，很想分享，輕聲道：“這湯好特別，清冽卻滋味無窮，應該是用了山泉水、新鮮魚骨、雞湯和口味偏淡的手作味噌，還應該配有貝類、火腿……”
　　北原秀次剛好把下酒小菜遞過來，結果聽見了，頓時壹驚——這也是個行家啊！除了用的是自來水外，別的八九不離十。
　　他是希望能達到宰客的最高境界，也就是讓顧客掏錢掏得心甘情願笑容滿面，所以結合當地口味也是用了心的。
　　這碗魚骨清湯別看確實清，但其實很花工夫。
　　制作佛跳墻的邊角料混煮成壹鍋，然後將雞胸脯肉剁成茸狀置入湯中吸附雜質，反復數次後再吊湯，也就是過濾數次，最後才有了這看起來清澈喝起來卻鮮香柔壹體的壹碗湯——湯渣也沒浪費了，給雪裏拌飯吃了，結果她吃撐了，有些跑不動了，就算人手緊缺也只能派去守大門。
　　北原秀次壹豎大拇指，笑道：“說得基本都對，這位小姐料理技藝壹定很好。”他轉頭又對木村光彥開玩笑道：“木村桑，妳以後有口福了。”
　　飯泉雅美臉上紅了紅，這壹不小心就暴露吃貨本質了。不過她輕輕挽了挽木村光彥的手臂，壹臉小幸福——之前想多了，男朋友心裏還是很看重自己的，這種店確實該來，別說等半個多小時了，就是等三個小時都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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