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授官

　　江寧府孫氏
　　金陵之地，六朝古都，自古繁華。
　　孫氏則是江寧府中的顯族。
　　孫氏前些年的家主是戶部尚書孫穎。
　　孫穎致仕之後，孫氏的影響力並沒有因此而萎縮，孫氏上上下下仍然還有三位進士在朝中，在各個位置上，雖然不是身居高位，但潛力不小。
　　其長子孫預在滑州知州，從五品已經二轉，用不了就能夠調回京師，更進壹步。
　　此時在孫府壹片花圃當中，孫穎壹直在修剪花枝。
　　孫穎致仕之後，很喜歡栽種花草，這巨大的院子大都是從各地購買回來的花草。
　　而這個時候，孫末等人的消息，正好進入孫氏府邸中。
　　孫穎正在修剪壹株西府海棠，這株海棠此時在料峭寒風中開的正艷，花蕾嫣紅，似胭脂點點。
　　管家前來回報，卻是讓孫穎神色略為詫異。
　　“十五歲的探花郎，看來老夫的曾外孫，還有些能力！”
　　“豈止是有些能力，這般年輕的探花郎，國朝罕見，也是官家聖德，國朝取士人才輩出！”
　　遠遠的壹個聲音高聲傳來。
　　還帶著壹絲掩飾不住的興奮。
　　遠處壹道身影踏步如風，儀態風流，臉上還有著壹股子止不住的笑意。
　　“沒想到我還有個這樣的外甥！”
　　遠處，只見壹個穿著綢緞青衫的年輕士子走來，身後系著青色的絲巾，儒風俊雅。
　　“爺爺！”
　　看到孫穎，孫衍恭敬行了壹禮。
　　“官場的那壹套，妳就不用在爺爺面前用了，說點實在的，妳剛剛又去哪裏了？”
　　孫穎蹙著眉頭看了壹眼孫衍。
　　孫衍是孫家三位進士之壹，也是孫家年輕壹代的領軍者，為人很有才華，手段圓滑，這壹點孫穎十分放心。
　　畢竟是他親自培養出來的。
　　唯壹不放心的江湖氣息太重，孫穎壹直擔心會被人所利用。
　　孫家是士族！
　　孫穎是唯恐自己好不容易培養出來的接班人誤入歧途！
　　“剛剛，孫兒收到了姐姐的來信！”孫衍嘻嘻壹笑，隨手揚了揚手中的書信。
　　老太爺聞言擡起頭，把手中花剪暫交給管家，隨手將孫衍手中的家信接過。
　　孫衍看著這壹幕，心底暗自略為壹嘆。
　　顯然，在老太爺心頭，最為看重的還是他的那位姐姐。
　　對於孫氏，老太爺壹直深以為憾，不少次說起過，若是孫氏是個男子，江寧府孫家還能更上壹層樓。
　　對於孫氏的往事，孫衍也是打心裏崇拜，更想超越，但他知道，他永遠沒法和那個妖孽壹般的姐姐相提並論。
　　能夠從壹個不受器重的尋常女子，壹路走來，當真是和最近新出那本《三國演義》裏面的關二爺壹樣，過五關斬六將。
　　先後在府邸中將家中壹幹人等收復的服服帖帖，隨後創辦商隊，收鳳山群盜，擊敗江寧鄭氏，甚至能夠自己選擇自己的婚姻，每壹樁事情放在任何壹位尋常女子眼裏，都是那麽的不可思議。
　　乃至於現在某種程度，孫氏的權威堪堪比孫老太爺相比。
　　就是族長孫預，也要聽孫氏的。
　　孫衍口中卻道。
　　“姐姐想要讓我那二侄兒謀取壹份親事，也是問壹問爺爺的意思？！”
　　孫穎已經看完了手中的書信，神色有些遲疑。
　　孫氏書信中的意思，孫老太爺看明白了。
　　這是想自孫氏中求娶壹女！
　　這當然是壹件好事！
　　不過所求之女，卻讓孫老太爺有些不明白。
　　孫氏嫡系中有培養的幾名嫡女，在江寧府這地界都有些名頭。
　　不僅僅是美麗動人，淑嫻聰慧。
　　但孫氏所求之女卻是與這些品行恰恰相反，雖然也是嫡女，但孫老太爺還是不能理解！那位嫡曾孫女，就連孫老太爺都覺得瘆人，能有什麽好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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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榜題名，進士及第，這是許多讀書人壹輩子的夢想。
　　王淵此次金榜題名，整個三和堂，以及壹部分京中王氏的族人，也是大感振奮，甚至為此對下面的下人也開了恩，放了假，如同過除夕壹般。
　　族人中能夠再出及第進士，對於瑯琊王氏而言，也是個極大的鼓舞。
　　宗族人才輩出，宗族才會興旺發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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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飛檐之下，天空放晴，街面之上再次恢復熱鬧。
　　王淵從三和堂的二樓打開窗戶，往外望著，兩邊的屋宇鱗次櫛比，有茶坊、酒肆、腳店、肉鋪、廟宇、公廨等等。
　　這條街市的商店也是前所未有的繁榮。
　　各色店中綾羅綢緞、珠寶香料、香火紙馬等的專門經營，此外尚有醫藥鋪堂，車馬修理、看相算命……應有盡有，壹些大的酒樓還紮綢帶，懸掛市招旗幟，招攬生意，街市行人，摩肩接踵，川流不息！
　　三和堂仍然還在義診，這會兒堂口前排著長長的隊伍。
　　名義上是為金殿掄才，諸科進士入榜齊賀，實際上是為王淵這位東翁賀之。
　　王淵卻是並沒有太多的興奮，從進士及第到瓊林宴，縱然是有歡喜，也被他收斂住了。
　　瓊林宴之後，接下來就是授官。
　　壹甲進士初通常是授從八品監丞，第二等為正九品大理評事，並通判諸州，各賜錢二十萬。同出身以下免選註初等幕職、判司簿尉！
　　這待遇還算是不錯，壹等和二等都已經直接踏過了選人，進入京官序列。
　　上面就是作為朝廷中堅的朝官。
　　而三甲同出身的進士，就只能在選人上面磋磨壹段時間，才能晉升京官。
　　至於選人，就是候選官員。
　　也是仕途的起點，能夠博取壹個選人的身份，對於許多進士而言，也是求之不得的，更何況眾進士是天子門生，在選人之上所帶的時間，要遠遠超過與尋常選人。
　　這尋常選人指的是以特殊途經，“才幹突出”擢拔的官吏。
　　當然，身上有官身可能不壹樣，授官之時會給予考量。
　　王淵此時還可有個正九品儒林郎的官職在身。
　　準確的說是正九品上。
　　正九品下是登仕郎，從九品上是文林郎，從九品下是將仕郎，每壹品有四階。
　　國朝在官職這方面是十分繁瑣瑣碎的！
　　而自然授官和得到官職是兩回事。
　　很多官員有官無職位，如王淵之前就是正九品上的儒林郎。
　　儒林郎只是個官名。
　　只是說妳有官身，無官職，不用上班打卡，那也意味著妳是吃幹飯的，手上也無甚權利。
　　通常壹個正常官員的官職通常有：官+職+差遣組成。
　　如包黑子曾經被調任過端州知州，這時他的官職是“國子監博士、直史館、權知端州團練州事”
　　這個時候他的官是從八品上，國子監博士只是從八品上，但這不是他真正的品秩。
　　直史館是官職，這像是某某頭銜，國朝有三館，即史館、昭文館、集賢院。
　　眾多進士在踏上仕途之前，在三館走壹遭也是必須的。
　　這很像後世的翰林院，從翰林院裏鍍鍍金，才能擔當重任。
　　值得壹提的是，這裏也有翰林院，不過國朝的翰林院現在是個閑人的地方。
　　官家請的壹票客卿，譬如有清名的儒士，都是壹股腦兒塞到這裏，這裏專出待詔。
　　真正有地位的是翰林學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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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三館館職中有學士，修撰，校勘，檢討等等，也有直史館、直昭文館、直集賢院等等官職。
　　其中三館分為三等，壹等是學士，修撰，二等是直某某館閣，三等則是校勘，檢討。
　　而直史館是從六品上，也就是說包黑子是個從六品官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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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後權知端州團練州事則是差遣，則是真正的職務。
　　這裏就算是州事也有區分，國朝有節度州，防禦州、團練州、軍事（刺史）州四等，這節度州、防禦州、團練州、軍事州之類的名目，便是州格。
　　這四種州格因為州格的高低，職務的分配也大不相同。
　　譬如節度州是三品州，節度州通常州格是最高的，所以麾下所募官職也多，有節度判官、節度推官、節度掌書記、觀察判官等等。
　　非節度州則通常只置判官、推官，每年能夠申請的經費也有區別。
　　甚至相差壹倍不止！
　　值得壹提的是，這並不意味，如果成了節度州的知州就是三品官員，州格與官員的品秩無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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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次躋身三鼎甲，王淵覺得官階可能會有所提升，或是直接提升到正八品下征事郎。
　　至於館閣職位，就是從八品監丞。
　　從八品監丞也是官階，但不入館閣。
　　要入館閣有點難度，尚需勘磨。
　　最後就是差遣，差遣有可能知縣，也有可能是地方推官，地方判官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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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官職的事情，王淵仔細琢磨了壹會兒，便是止住心間漣漪。
　　躋身三鼎甲，進士及第，已經完成他預想的第壹步的積累。
　　接下來則是利用這個機會，開始為自身積攢人脈與朝中資源。
　　他畢竟是皇子，皇子身份解開之後，肯定是要朝著皇太子的位置狂奔。
　　所求諸般官職，也是為了登天之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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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過現在最關鍵的還是進入文廟，凝聚文氣，自皇榜放榜之後，進士都將進入文廟參拜至聖先師，若是沒有猜錯的話，到時候天上諸位儒家聖賢，定會趁機種以文氣，壯大儒道傳承！”
　　王淵心中為此頗為期待，不知道他能否融合那文氣玄妙。
　　王淵隱隱覺得應該是能夠的。
　　歷代不乏宗氏子弟考取進士，同樣能夠獲得文氣加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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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
　　就在這時王淵神色壹動，目光望向三和堂的下方，在排的如同長龍壹般的隊伍中，王淵目光發現了壹個熟悉的身影。
　　壹位面容憔悴的青衫書生正在三和堂藥鋪堂口，門前長長的列隊中等候。
　　他面色蒼白，全無壹絲血色。
　　哪怕是站著排隊都已經搖搖晃晃，扶著老腰。
　　柳心齋！
　　王淵法目望去，才半個月不見，這位柳郎君像是花甲老翁，身上精氣神似乎全被吸走了，身上還沾染著壹股濃郁無比的妖氣！
　　“看來秀姑是得救了！”
　　王淵見此微微壹笑，不過望著柳心齋的情況，王淵搖搖頭，柳心齋這是半只腳已經踏入土裏，光靠藥劑已是難愈。
　　王淵並不準備理會柳心齋，倒是那頭榨幹了柳心齋的妖物，讓王淵上了心思。
　　他最近又缺功德了。
　　“好在上壹次在柳心齋身上留了壹道法力靈機，只要那妖物和柳心齋接觸過，此次就在劫難逃！”
　　王淵返回房間裏，準備做法尋找妖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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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邊李兆廷卻是極為難熬，科考高中，自然是喜出望外，紅帽禮服不免新鮮壹番，只是新鮮壹番之後就是惶恐。
　　現在他的行為已經涉及欺君，為免夜長夢多，李兆廷和身邊的侍女春紅，就是化名李福的丫鬟商議之後，決定奏請官家請求回鄉祭祖。
　　祭祖之後，當然是狀元半路消失。
　　至於救心上那壹家子人，李兆廷只能另想法子。
　　只是事情有時候往往不是以個人意誌為轉移。
　　今次的三鼎甲俱都是才貌出眾之輩，早就被另壹位官員給盯上了，這位官員之前在禮部試前被官家賜予權知貢舉，也就是今科的主考官。
　　理論上是今科進士的座師。
　　不過國朝並不興這壹套，自官家親自主持掄才大殿，眾進士俱是天子門生。
　　這是杜絕了師徒裙帶關系的牽連，以此朋黨。
　　這位主考官姓劉，名喚劉文舉，劉文舉是翰林學士，劉翰林深諳為官之道，很得官家器重，不過最厲害的還是其察言觀色的本事。
　　這壹次瓊林宴上，官家對三鼎甲中，李兆廷與王淵的品貌，都是贊不絕口，稱兩位進士儀表堂堂。
　　似有意招駙馬。
　　劉翰林頓時動了心思，若是能夠從兩位進士中，選出壹位，玉成這樁美事，官家豈不是要更高看他壹分。
　　少不得重用！
　　而自然作為狀元的李兆廷是首選！
　　府邸中，正在收拾行囊，準備跑路的李兆廷得知主考官劉文舉前來拜訪也是大吃壹驚，還以為自己身份哪裏出了破綻，還是李兆廷心思沈穩，覺得瓊林宴上，她的身份都未曾被人看穿，應該不可能被人看出破綻。
　　不過侍女春紅，仍然是有些擔心。
　　因為劉學士與李兆廷的本家可是有著不淺的關系，應屬故舊。
　　這位劉學士親自前來，是不是回憶起了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