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二章 手挽手的黑衣軍團

　　“那是什麽？”
　　靴子聲響起的壹刻，陸辛猛得擡頭，看向了街道的另壹個方向。
　　火種城還是那種火種城，街道與路燈，看起來都與之前沒有什麽區別。
　　但隨著那種沈重而整齊的腳步聲，這座城市卻忽然有壹種讓人感覺極為壓迫的氣氛出現。
　　陸辛看到，街道的另壹端，忽然有迷迷蒙蒙，類似於霧氣的東西出現。
　　但很快就分辨出來，那並不是霧氣。
　　是空氣變得渾濁，壹絲絲的扭曲，勾連成片，形成了像霧氣壹樣讓人視野模糊的景像。
　　在迷蒙深處，隱隱可以看到，正有壹片攢動著的人頭，快速逼近了過來。
　　唰！唰！唰！唰！
　　壹聲壹聲，越來越近，震耳欲聾，仿佛整座城市都在跟著搖晃。
　　不，不是城市在跟著搖晃。
　　而是自己的精神受到了影響，在與那種腳步聲發出了共鳴，所以產生了這種搖晃感。
　　……
　　……
　　陸辛深呼了壹口氣，知道厲害的東西出現了。
　　他從長椅上站了起來，煙蒂扔在地上，踩滅，行李箱放在了長椅上。
　　自己則提著黑色袋子，認真的看向了街道盡頭的黑暗之中。
　　同壹時間，趴在了他背上的妹妹頓時來到了精神。
　　順著他的後背爬到了他的肩膀上，好奇的向街道的另壹個方向看著。
　　腳下因為旁邊路燈的照射而出現的模糊影子，也變得清晰了起來。
　　像平鋪在地面的紙張壹樣慢慢折起，變成了壹個高大而沈默的身影，站在了陸辛身邊。
　　“汪汪……”
　　沒皮的小狗從陰影裏走了出來，沒有眼皮的眼睛透著邪異的光，死死盯著前面。
　　更後面，還有四個看不清形狀的小家夥，手牽著手，躲在了小狗的身後。
　　……
　　……
　　“啊……”
　　隨著沈重而整齊的腳步聲靠近，忽然間壹股濃重的味道充斥進了鼻端。
　　潮濕，陰冷，帶著種讓人感覺恐懼的味道。
　　通常味道只會讓人喜歡或是厭惡，但這種味道湧入鼻端的瞬間，卻莫名的讓人感覺心臟重重壹跳，整個身體都陷入了壹種極為不舒服的狀態。
　　緊接著，便是混亂的聲音，瞬間傳進了陸辛的耳膜，身上的汗毛，壹下子就炸起了壹層。
　　陸辛的視野，都模糊了壹下，周圍的路燈光芒拉成了長長的影子。
　　下壹刻，他才重新瞳孔收縮，向前看去，頓時壹種讓人呼吸微微停頓的畫面。
　　模糊而扭曲的空氣裏，隨著那種整齊的腳步聲以及嘶喊聲，走出來的，是壹個壹個的人。
　　他剛才看到的，陰影裏面攢動的人頭，居然真的都是人頭。
　　那是壹群穿著黑色西裝，與鋥亮皮鞋的人。
　　有男有女，年齡也有老弱大小。
　　他們手挽著手，肩並著肩，邁著整齊劃壹的步伐從街道的另壹端走了出來。
　　每壹步擡步，每壹次落下，動作都是異常的統壹。
　　每個人腦袋上都帶著黑色的禮帽，帽沿下面，則是壹張蒼白的臉。
　　動作不急不慢，壹步壹步，向前走來，身後不知有多少，根本看不見盡頭。
　　看著這群人，陸辛甚至都生出了壹種錯覺。
　　自己好像看到了壹條河。
　　這是壹條以人為單位的河流，踏著統壹的步伐，穿著統壹的衣服，帶著壹種詭異卻又沈重的氣勢，唰唰唰的從黑暗之中流了出來，然後快速的淹沒著這壹條空蕩蕩的街道。
　　他們所過之處，都被那種黑色的禮帽頂所淹沒。
　　陸辛看到，剛才在這條街道，或者說這座城市裏，時不時悄然出現的死人，在這壹條“人河”出現的時候，都露出了驚慌而恐懼的表情。他們有的向遠處奔逃，有的向旁邊爬去。
　　但是，那條“人河”，還是面無表情的趕上了他們，然後，淹沒了他們，再沒半點聲息。
　　沒有什麽撕咬或是殺戳，他們只是將這些人影淹沒而已。
　　壹旦被那整齊劃壹的隊伍趕上，便被他們吞噬進了隊伍裏，再看不見半點影子。
　　……
　　……
　　“這就是火種城的底牌？”
　　“他們就是試圖用這樣的方法，把這些進城搗亂的人解決？”
　　陸辛沈默的看向了那片人流，心裏展開了思索。
　　他沒有見過這樣的場面，也不知道這是壹種什麽形式的精神體存在形式。
　　而在他思索著時，街道上已經被“人流”所擠滿。
　　後面，他們這支隊伍的盡頭還是沒有看到。
　　但是在街道的另壹邊，則也有壹支人流出現，兩者皆順著街道湧向前方，於陸辛身前不遠處相遇。整齊劃壹的踏聲，融合成了壹個，兩只相對而來的人流，也混在了壹起。
　　然後，他們同時轉頭，看向了路邊，小河前的草地上，長椅旁邊的陸辛。
　　時間出現了片刻的寂靜。
　　那種整齊劃壹的腳步聲，突兀的消失，這壹刻，靜的似乎可以聽到這個城市的心跳。
　　再下壹刻，似乎有無形的力量在後面擠壓，前面的人又開始邁步，旋即，整齊的腳步響起，他們的速度忽然加快，壹張張黑色帽沿下慘白的臉晃動，同時向前陸辛擠了過來。
　　“汪汪……”
　　沒皮的小狗微微後退了壹步，但立刻被黑色影子裏的父親看了壹眼。
　　心壹橫，它忽然沖了上去，身上的血沫子抖動，張開了不受臉皮束縛的血盆大口。
　　被沒皮的小狗咬住之後，正常人是情緒立即不受控制的失控。
　　極為容易陷入壹種牛角尖的極端情緒之中。
　　精神體上面，則是被它咬住之後，精神體立刻就會被他身上的血色肌肉顏色淹沒。
　　那是壹種成為了它自身精神力量的附庸及延伸的表現。
　　誰也不知道這壹條人河，究竟是什麽性質。
　　但是，沒皮的小狗咬在了他們身上的時候，居然沒有出現半點變化，既沒有人的情緒忽然間失控，也沒有出現他的血色開始蔓延到這群人身上的畫面……什麽也沒有發生。
　　倒是沒皮的小狗，反而被人河向前撞擊的力量，直接撞的倒退了回來。
　　幾乎跌入河中，趴在草地上嗚嗚的叫。
　　“嗯？”
　　陸辛微微皺眉，感覺到了壹點詫異。
　　他感覺到了沒皮小狗的興奮。
　　沒皮的小狗，每壹次受到了傷害，都會興奮的異常。
　　而這壹次，它興奮到簡直失禁，趴在了地上，翻著白眼，肚皮都慢慢翻了過來……
　　……哦，它沒有肚皮。
　　但是，確實可以看出，他簡直爽到了暈眩。
　　這是不是說明，僅僅是剛才那壹下的接觸，沒皮的小狗就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傷害？
　　“唰”“唰”“唰”“唰”
　　在陸辛詫異的時候，面前的人河可不會停下，仍是繼續向前沖來。
　　這壹次，不用陸辛特別囑咐什麽，陰影裏那幾個小家夥，已經同時出手，無論是十二階魔方，還是黑色撲克牌，又或者是記憶沙漏、六識臉譜，同時散發出了精神觸須向前迎去。
　　黑暗之中，各種怪異的精神力量展形了自己的形狀。
　　有的迅猛，有的陰險，有的直到接觸到了對方，才忽然出現在了野視之中。
　　但結果，毫無作用。
　　它們各自有著不同的能力者精神特質。
　　但是，這些精神特質湧到了那群人身上時，卻都瞬間被彈了回來。
　　這甚至與陸辛受到了汙染的時候都不壹樣。
　　陸辛是靠著精神力量將汙染稀釋，但是那壹群人河，卻像是根本不受汙染的影響，無論是什麽樣的汙染，都沒有使得他們的隊型出現哪怕半點的混亂，甚至沒有對他們的速度形成半點阻攔，便這麽像是壹片黑色的潮水，踩著整齊的步子，手挽著手向陸辛沖撞了過來。
　　“哥哥，讓我去……”
　　蹲在了陸辛肩膀上的妹妹，已經非常的興奮，高高跳，向著那群人撲去。
　　兩只小手張開，不信邪似的摸向了前面黑衣人的臉。
　　下壹刻，妹妹被彈了回來，呆呆的坐在了陸辛肩膀上，小臉上靜靜流下了眼淚。
　　壹邊擡手抹著眼淚，壹邊道：“還是妳們去吧……”
　　……
　　……
　　“怎麽會有不受影響的精神體？”
　　陸辛哪怕沒有妹妹最後做這個測試，也看出了這壹群黑衣人的怪異，他壹時間之間，想不通這個原理，因此微微回頭，與黑影裏的父親對視了壹眼，旋及擡手向前按了過去。
　　隨著他的動作，黑色的影子忽然大片向前湧出。
　　黑色的人流已經到了陸辛身前兩米開外，瞬間與黑色的影子撞在了壹處。
　　“嘶啦……”
　　忽然壹連串細密而清晰的粗布撕裂聲在耳邊響起。
　　周圍的水泥地面，樹木，草屏，同時出現了壹道道被鋒利的刀鋒割過的痕跡。
　　空氣像是被壹片壹片的撕裂，瞬間變得渾濁不堪。
　　人的大腦都像是在瞬間被撞成了漿糊，壹種鐵銹般的味道，自鼻腔之中瞬間湧動了起來。
　　陸辛的腦袋海裏，瞬間出現了無數分辨不清真假的幻聽與幻視。
　　唯壹清晰的是父親在驚疑的大叫：“怎麽會這樣？”
　　……
　　“嗡……”
　　在父親的影子與那群穿著黑西裝的人群碰撞時，陸辛瞬間便感受到了壹種電擊般的觸感。
　　耳朵裏無數的聲音響了起來。
　　有大口喘著粗氣，但氣息卻越來越短的聲音。
　　有電擊板打在了病人胸口的皮膚上，震顫出心跳的聲音。
　　有微弱而無意識的呢喃聲，也有因為驚恐而尖利，又因為生命的消逝而短暫的吶感聲。
　　還有沈淪進了絕望，仿徨無助，卑微的抽泣聲。
　　之前那種潮濕陰冷的氣味再次湧入鼻腔，鐵銹味道鑲嵌在了鼻管黏膜之上。
　　陸辛終於明白了過來，這不僅僅是血液的味道。
　　如果非要形容這種味道，那便是死亡。
　　……
　　……
　　“該死，該死……”
　　那壹瞬間，龐雜而來的幻覺，幾乎要將陸辛淹沒，父親的怒罵聲驚醒了他。
　　強行睜開眼睛向前看去，陸辛就看到了自己之前從未想過的壹幕。
　　他看到父親的影子湧向前方，卻被那群穿著黑西裝的人身上帶來的扭曲與渾濁氣息抵住。
　　雙方形成了某種程度的僵持。
　　但更顯眼的是，影子的特質，沒有浸染到對方的身上，倒是對方身上的混亂與扭曲，通過影子，向自己的身上蔓延了過來，正壹絲絲從自己的雙足開始，將自己的身體纏繞。
　　父親沒有汙染對方，反而是對方的特性開始汙染自己。
　　之所以雙方形成了某種程度的僵持，反而是因為父親的精神力量在起作用。
　　……
　　“怎麽會？”
　　陸辛看清了這壹幕，心裏生出了和父親壹樣的錯愕與驚疑。
　　父親非但沒有汙染到那些精神體，反而被它們順著黑色影子汙染到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