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千六百壹十九章 第三個人情

　　那聲音……
　　是【書帝】空山映泉嗎？
　　能夠對抗帝者的，也未有帝者。
　　壹直都蒙著神秘面紗的【書帝】空山映泉，終於要現身了嗎？
　　林北辰的帥絕人寰的臉上，露出了期待之色。
　　【書帝】。
　　壹個很特殊的帝境強者。
　　博士道的修煉法門天下無二。
　　周圍其他的書生們，臉上也都浮現出了激動之色。
　　今日若能見【書帝】冕下出手，便是自己等人壹生都值得驕傲的事情。
　　但三五息過去，【書帝】並未現身。
　　黑衣老人仰天大笑，笑聲宛如驚雷激空，真的周圍眾人目黑耳鳴。
　　“老虔婆，又在裝神弄鬼？還不出來。”
　　黑衣老人看向求知學院的深處。
　　“記得當年諾言……妳走吧。”
　　那清脆宛如幽谷百靈壹般的聲音，再度回蕩在天地之間。
　　“不見我？”
　　黑衣老人面色發狂，大笑道：“我這三刀未出，怎會退去？”
　　他手腕壹震：“第二刀。”
　　黑色巨刃轟然狂震，猛地爆發出難以形容的恐怖能量，將纏繞在其上的金色書頁鎖鏈，盡數震碎，化作金色的雨飄散湮滅在了虛空之中，刃身隨著黑衣老人的手臂高高擡起，旋即又狠狠地斬下。
　　天空，在這壹刀的面前，宛如蔚藍色的奶油蛋糕壹樣，被分開兩半。
　　大地，在這壹刀的面前，宛如鼓面的砂石壹般，劇烈震蕩。
　　眾生，在這壹刀的面前，宛如崩塌神山面前的塵埃壹般，似是要瞬間被湮滅。
　　刀。
　　刀。
　　刀。
　　所有人的心神只見，天地俱滅，唯見這黑色壹刀。
　　林北辰黑發狂舞，體內氣機根本無法控制，好似是絕提的洪水壹般，瘋狂地鼓蕩了起來，肌肉不自覺地隆起緊繃，仿佛是面臨毀滅危險的靈獸壹般渾身汗毛豎起。
　　他將秦主祭等人擋在身後。
　　這才是帝者的力量嗎？
　　仰天望去，他心中駭然。
　　就在這時萬籟俱滅的瞬間，壹點金色星光，在黑暗深處浮現。
　　那是從求知學院深處飛射而出壹片書頁。
　　巴掌大小的金色書頁，閃爍著昊日壹般的光輝。
　　它為被黑色巨刃湮滅的黑暗天地，帶來了光明。
　　也在壹瞬間，叮地壹聲，劈斬在了黑色巨刃之上。
　　這壹撞，似是兩輪昊日瞬間撞擊，霎時間綻放出無盡璀璨的花火。
　　原本被黑色巨刃吞噬無盡光明而形成的黑暗，在這壹瞬間被驅散。
　　光，再度降臨。
　　所有人仿佛是在無盡的夢魘之中突然醒來，渾身被汗水濕透，大口大口地喘息。
　　天空恢復了蔚藍。
　　大地不再震顫。
　　舉頭望時，數千米長的黑色巨刃，已經粉碎，正在壹點壹點地消失。
　　擋住了。
　　【書帝】空山映泉還未現身，就擋住了這壹擊。
　　漂浮在半空中的黑衣老人，臉上有赤紅色的潮光閃爍，浮動不定。
　　黑色巨刃的碎裂，對於他來說，根本不算什麽，那是以他的氣血凝聚而成的幻刃，甚至都算不得秘術，剛才的交手，也不過是隨意之間的試探和碰撞而已。
　　“黑石，還記得小靈當年對妳說的嗎？”
　　【書帝】空山映泉的聲音，再度從求知學院深處浮動而出，道：“妳莫非要讓她在九泉之下，再為妳流淚嗎？”
　　“閉嘴。”
　　黑衣老人厲聲大喝，雙臂皮膚之下青筋暴起，脖頸緊繃，面色猙獰如怒似魔：“當年的壹句諾言，妳要困我多少年？誰知道是不是妳杜撰誑我？”
　　【書帝】空山映泉陷入沈默。
　　許久。
　　她的聲音又從求知學院深處傳出：“妳想要的，招考結束之後，都可以揭開塵埃，如何？”
　　黑衣老人冷笑不已。
　　但最終還是點頭，道：“希望妳能活到那個時候。”
　　他身上的狂態和殺意，逐漸消失。
　　那種令人驚悸而又恐懼的氣息，隨著山風的吹拂飄散在了天地之間。
　　他緩緩地落地，閉上雙眸。
　　整個人宛如壹尊黑色石像。
　　須臾，再睜開眼睛時，他原本血紅的雙眸恢復了清明。
　　略顯詫異地環視四周，看到了周遭的狼藉，還有地面上壹具具博士道星君的屍體，猛然明白了什麽，眼眸深處閃過壹絲煩躁，但很好地壓制了下去。
　　他的目光掠過人群，落在了遠處書山壹脈眾人的身上。
　　準確地說，是落在了喬饆饠的身上。
　　但迎接他的，是體重三百多斤的天才女書生敵視的眼神。
　　黑衣老人嘿嘿壹笑，重新看向林北辰。
　　“酒。”
　　他壹伸手。
　　林北辰：“……”
　　妳踏馬的臉皮是真的厚啊。
　　剛才翻臉無情的時候，差點兒給我打死，現在腦子清醒了，就要喝我的酒。
　　壹桶散裝劣質‘悶倒驢’淩空丟過去。
　　喝不死妳。
　　林北辰冷笑，下次直接甲醇兌水，直接毒死妳這個老梆子。
　　黑衣老人舉起酒桶開始噸噸噸，壹口氣喝了壹大半，這才長長地出了壹口氣，看向林北辰，道：“小子，不用疑神疑鬼，老夫天生有腦疾，時而發作，發作之時很容易失控，好發狂殺人……現在沒事了，妳不用怕。”
　　林北辰：您踏馬的是曹丞相吧。
　　“算上這壹次，我喝了妳三天的酒，欠下妳三個人情，剛才消了兩次，現在還有壹次。”
　　黑衣老人也不理會林北辰的表情，道：“妳最好盡快想清楚，想要老夫還妳什麽人情，不然，等過幾天，怕是要來不及了。”
　　林北辰道：“不用想，您老人家要不隨便送我壹滴沒有什麽用的帝級‘元血’就可以。”
　　黑衣老人看著桶中的酒，突然有點兒沈默。
　　還真的是敢獅子大開口。
　　“要不要老夫把自己的精血煉化了送給妳？”
　　他看向林北辰。
　　“如果可以的話……”
　　林北辰說了半句，看著老家夥表情不對，擔心刺激到他又發狂，道：“當然不用，那太貴重了。”
　　“想個其他的條件吧。”
　　黑衣老人瞪了林北辰壹眼，不再說話。
　　不知不覺之中，他的目光，又看向書山壹群人的方向，冷笑道：“妳們不認我，也沒有關系，但是……嘿嘿，老夫偏要認妳們，以後又什麽麻煩，隨時來找老夫，當年的那壹線淵源，老夫還是認的。”
　　壹語引起大片嘩然。
　　這壹下子，無數的目光，齊刷刷地朝著書山眾人方向看去。
　　尤其是喬天風、喬饆饠父女，更是成為了矚目的焦點。
　　誰的看得出來，黑衣老人的話，是對著喬家父女說的。
　　壹些人甚至隱約覺得，喬天風的長相，似乎是和這黑衣老人有點兒相似？
　　“喬家就算是灰飛煙滅，也絕對不會向妳求救。”
　　喬饆饠龐大的身軀往前壹步，擋在父親的身前，道：“妳根本不配。”
　　黑衣老人眼睛瞇起來，嘿嘿地笑著，也不說話。
　　最後，他提著酒桶，緩緩地離去。
　　“小子，慢慢想，不要貪心不足蛇吞象。”
　　這是黑衣老人留給林北辰的警告。
　　等到他徹底離開，求知學院外面的緊張氣氛，才算是漸漸消散。
　　血腥味彌漫在空氣裏。
　　有人在哭泣。
　　剛才黑衣老人的那壹刀，斬殺了不少的老壹輩讀書人。
　　重傷的更不在少數。
　　這壹刀，不只是殺了人，更讓無數的書生們為之膽寒和震撼。
　　昔日高高在上的師長們，聯合起來的力量，竟是不敵黑衣老人輕描淡寫的壹刀。
　　殺傷長者身，重創少年心。
　　這壹刀，斬掉了淚痣星系博士道至少十分之壹的有生力量和氣運。
　　黑衣老人成為了淚痣星系博士道的公敵。
　　順帶著林北辰也遭受到了更大的敵意——他出劍救下十幾名年輕書生的事情，被很多人刻意地忽略了，或者哪怕是記起，也不願意承認，被當做是演戲。
　　林北辰對此根本無所謂。
　　他發現淚痣星系的讀書人，風氣真的是很差。
　　講道理來說，所謂讀書明理，格物致知，應該是讀到深處，明辨是非才是。
　　但如今淚痣星系的讀書人，似乎已經腐化了，開始變得迂腐、狹隘、抱團排外，幫親不幫理，屁股決定思維……讀書，讀成了老頑固。
　　這種風氣，得好好改壹改。
　　與此同時，因為黑衣老人的幾句話，讓老牌博士道勢力‘書山’，也遭受到了巨大的壓力。
　　尤其是喬氏父女，更是壓力巨大。
　　他們壹下子感受到了被排擠和敵視的滋味。
　　夜晚降臨。
　　舊書樓的不同樓層中，都傳來了嗚咽哭泣聲。
　　今日戰死的博士道導師們的靈堂都搭建起來。
　　這些人生前都是壹方人物，交友廣闊，死後的排場自是不小。
　　白色點綴在夜色中。
　　很多人像是趕場壹樣，從這個靈堂中出去，又進入下壹個靈堂，亡者親屬家眷們的哭泣聲，始終縈繞在耳，眼前看到的都是故人的屍身，悲戚而又憤怒的氣氛，在不斷地發酵著。
　　而這時，求知學院也對外發布了壹則公告——
　　開山門考試，明日繼續進行。
　　簡單的內容之外，對於近日黑衣老人殺人事件，並未有任何的解釋。
　　奇異的氣氛在問道山發酵。
　　東林書院的人，在奔走串聯，號召各大書院、學府聯合起來，壹起向【書帝】請願，請求這位淚痣星系博士道壹脈的守護神，親自出手，將殺人兇手黑衣老人斬殺，為死去的同胞們報仇。
　　“博士道不可辱。”
　　“在淚痣星系發生這樣的事情，不管是普通的無名小卒，還是偉大的【書帝】陛下，都應當站出來，捍衛博士道的尊嚴。”
　　“請【書帝】陛下出手。”
　　“請願，請【書帝】陛下捍衛讀書人的榮耀。”
　　越來越多的人，開始聚集在求知學院的大門外。
　　哪怕是夜色高漲，也阻擋不住這些如潮水壹般的身影。
　　與此同時，在問道山壹處相對偏僻的小院落中，白天時曾經阻攔秦主祭去路的年輕書生李晟佳，慌慌張張地推門進來，低聲道：“娟兒，我回來了……”
　　“哥。”
　　壹個怯生生的小女孩，從旁邊的茅屋中探出頭來。
　　“走，快離開這裏。”
　　李晟佳取出壹個小儲物袋，遞給小女孩，道：“妳帶著這個東西，立刻離開問道山，乘坐回去的公共星艦，回到老家，把這個交給陸先生。”
　　“哥，那妳呢？”
　　小女孩眼睛明亮，像是壹頭機警的麋鹿。
　　李晟佳笑了笑，撫摸著小女孩的額頭，道：“哥還要參加考試呢。”
　　話音未落。
　　他面色猛然大變。
　　回轉身時，卻見四道陰影，不知道何時出現，矗立在院落門口，宛如索命的惡鬼幽靈壹般，定定地看著兄妹兩人，如同看著兩具冰冷的屍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