純正浪人高達

倪匡

都市生活

第壹章
高達是壹個浪子。什麽樣的人叫做浪子,這是壹個十分難以回答的問題,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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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壹章

純正浪人高達 by 倪匡

2018-8-4 06:01

第壹章
  高達是壹個浪子。什麽樣的人叫做浪子,這是壹個十分難以回答的問題,但當妳多看幾篇浪子高達的傳奇之後,心中壹定有壹個十分確切的認識了。
  高達是居無定所的,那天早上,當陽光刺痛他的雙眼,使得他不得不睜開眼來的時候,首先看到壹張椅子,而搭在椅背上的是壹副淺紫色的乳罩。
  壹看到了那壹副乳罩,高達心中便泛起了壹股甜膩膩的回憶,他想起了那副乳罩箍緊著飽滿的胸脯,想起了殷紅的唇,黑色的長睫毛,以及豐滿熱烈的吻,高達的口角浮起微笑,是什麽時候了?自己在什麽地方?昨晚邂逅的那女郎,是不是在自己的身邊?
  他懶得轉動身子,只是懶洋洋地向身後伸過手去,當他的手伸到了背後之際,他不禁陡地壹呆。因為他碰到的並不是豐腴的胴體,而是壹根冰涼的管子,高達立刻意識到,那是壹柄槍!
  他陡地呆了壹呆,想要翻過身來。
  但是也就在那時,槍管已頂住了他的背脊。
  直到這時,高達才感覺出自己的身上除了壹條底褲之外,什麽也沒有穿,所以槍口抵在他光赤的背脊上,令得他有說不出來的不舒服。
  他還是看到自己的衣服散亂地被拋在屋子的每壹個角落,而亂拋在地毯上,椅上的衣服,不止是他壹個人的,還有壹套十分美麗的女服,也是淺紫色的。
  昨天晚上究竟發生了壹些什麽事,高達已經開始記起來了。昨天晚上發生的事,就像是壹篇傳奇小說壹樣,男主角,當然就是他:高達。但是女主角呢?高達皺起了眉,他記不起女主角的名字,他只記得那是個任何男人見了她都不禁會呆上片刻的美女!
  高達叫不出“女主角”的名字,他自然十分尷尬,因為他不能用他那種調情聖手特有的聲調來呼喚“女主角”的芳名,請她將貼在他背脊上的槍移開。
  高達不能實行這第壹步,自然不能實行他第二步的計劃,他的第二步計劃是,當“女主角”持槍移開之後,他就翻過身擁抱著“女主角”,給她壹個熱吻,他的接吻藝術是他在法國留學時得到他十幾位女同學的傳授的,任何女人都會在他的熱吻下軟化。
  但高達雖然記不起“女主角”名字來,他還是有辦法的,他用十分輕柔的聲音叫道:“達令──”
  他壹面叫著,壹面已準備慢慢地轉過身去。可是也就在這時,自他身後突然傳來了人聲:“別動,沒有我們的命令,不準動!”
  高達不禁陡地吸進了壹口涼氣!
  那不是昨晚“傳奇小說”中“女主角”那種甜得使人心頭有異樣感覺的聲音,而是壹個硬得如同鐵板也似的男人聲音!
  高達生平最怕三件事,壹件是被人家用槍對著,壹件是口袋中沒有餞,第三件就是男人用那種語氣對他說話。現在他最討厭的三件事卻占了兩件之多!
  雖然從窗口射進來的陽光十分明媚,但是高達已肯定今天是十分倒楣的壹天了。既然已經夠倒楣了,那麽他就決定不再反抗,靜候事態的發展。
  他不再動彈,在他的身後傳來了開門的聲音。
  高達這個人十分奇怪,在享樂的時候,他恣意享樂,腦中模模糊糊地,根本不去想些什麽,但是在不如意的處境下,他的腦子卻十分清醒,這時他雖然面對著窗,背後被槍抵著不能動,但他也可以知道,那扇門打開之後,至少有兩個人走了進來。
  如果沒有這時那樣的處境,那麽他壹定不會記起昨天晚上的情形來的,而現在他卻記起來了,昨晚上他是和那個動人的女郎,緊緊地擁抱著,享受著那女郎身上散發出來的迷人香味,像是飲了過量的酒壹樣,跌趺撞撞走進來的。
  他還記得壹進門之後,他就迫不及待地脫去了那女郎的外套,拋在沙發上,對了,壹組紫色的沙發,那是客廳,然後他們才到臥室來。
  現在被打開的是通向客廳的門,也就是說,至少有兩個人以上從客廳走到臥室來了。
  高達自然不知道那些是什麽人,他甚至於連那美麗的女郎究竟是什麽人也不知道!
  那走進臥室來的幾個人,腳步十分輕,然而也可以聽得出,他們在床前站定,接著又是壹個十分粗魯的聲音命令道:“轉過身,坐起來!”
  高達感覺出抵在背脊後的槍口已移去,他欠起身坐了起來,在他面前的壹共有三個人,高達已迅速地向他們打量了壹眼。
  壹個可能是頭子,他雙手插在褲袋中,那是壹個右邊臉上有壹道疤痕的中年男子,他穿著壹套三件頭,式樣十分古老的西裝,但是質料和縫工,卻是第壹流的──別忘記高達是浪子,所有的浪子全是衣著上的專家。那中年男子正用淩厲的目光註視著高達。
  另外兩個人年紀比較輕,他們的手中各握著壹柄小型的手提機槍。
  那種手提機槍,看來好像是玩具壹樣,但是高達深知它們中的任何壹柄,都可以在三秒鐘之內,殺死壹頭犀牛!對著那樣的兩柄機槍,他的神經實在沒有法子不緊張。可是高達做人卻也有壹個宗旨,那就是天塌下來當被蓋,要他真正發急,那幾乎是不可能的事,就算這時真有兩顆子彈穿進了他的體內,他在死亡之前的壹剎那,也只不過是惋惜他不能再喝更多的美酒,不能再穿更精美的衣服,不能再摟抱更多美麗的胴體,和不能再追求更新奇的刺激而已!
  所以他第壹句話並不是說別的,只是問他那件搭在椅背上,被那副紫色乳罩壓住的真絲繡花襯衫指了壹指,他道:“我可以穿同壹件襯衫嗎?”
  那中年人又望了他壹會,才冷冷地點了點頭。
  高達伸過手去,他先拿開了那副乳罩,那是他要取過櫬衫的必須步驟,而當他在拿開那副乳罩之際,他突然感覺出,在那副乳罩的乳尖部份,似乎有壹塊不規則形的堅硬的物體。
  現代女性在乳罩中加上壹些東西,並不是什麽出奇的事情,但是現在高達的頭腦,卻已相當清醒,清醒到了他可以清楚記得,昨晚那副乳罩的主人,在解開了乳罩之後的情形,那種情形證明那位女郎是絕不需要在乳罩中加上其他任何物體的。
  所以高達立即覺得事情十分蹊蹺。
  那知他壹覺醒來,身邊美麗的女郎突然不見,而變成了三名面目可憎的大漢;高達自然知道,在如今這樣的情形下,他是不適宜將那副乳罩取在手中,詳細來檢查的,所以他只是順手將之拋在地上,拿起自己的襯衫來,等到他穿好了襯衫,那中年人又向壹個槍手使了壹個眼色,那槍手後退壹步,將地上的壹條長褲向高達拋過來。
  高達接過了長褲,身子才算離開了那條輕軟的羊毛毯,那是他十分不願意的事,因為那美麗女郎雖然已不在了,但是毯子中卻還有她留下來的那股溫暖。
  等到高達站了起來之後,那中年人才冷笑壹聲道:“妳很聰明,妳以為我認不出妳來了,可是我終於找到了妳,金康!”
  高達本來早已認定了今天簡直是倒楣透了,所以他的動作懶洋洋地,壹點精神也提不起來。可是這時壹聽得那中年人這樣說法,他頓時大感興奮,也立刻笑了起來,心情感到無比輕松。
  他忙問道:“妳叫我什麽,朋友?”
  “不必裝佯了,妳是金康,不要以為妳的外科手術進行得十分成功,但我還是認出妳來了,金康!”
  高達笑得更開心了,那三個大漢要找的人並不是他,而是另壹個叫著“金康”的人,而現在他們只不過是誤會了。
  當誤會弄清楚後,倒楣的時間自然也過去了!
  高達忙道:“朋友,妳誤會了,我不是金康,而且在我壹生之中,從來也未曾聽到過這個名字,我叫高達,妳看,我不是金康!”
  他將兩手攤開,好讓那中年人將他看得更清楚。
  但是那中年人卻冷笑著道:“金康,我給妳十秒鐘的時間去考慮,妳是願意死在這裏,還是願意活下去,享受那臟款的十分之壹?”
  高達給那人的話弄糊塗了,那幾句話他聽了之後,根本莫名其妙!
  但是有壹點他卻是聽得進去,那便是“享受臟款的十分之壹”,不論那筆贓款是多少,有錢總是好的,高達不是最討厭口袋中沒有錢嗎?
  高達的腦細胞在迅速地活動著,在想著如何可以改變目前這種倒楣的情形,和得到那筆臟款──雖然那中年人只說是十分之壹,但是高達卻立節拋開了只得十分之壹的念頭而想到了全部。人總是貪心的,聖人尚且不免,何況高達絕不是聖人,只不過是浪子,他也有三件最喜歡的東西,有壹件就是不勞而獲的錢財;第二件是美麗的女人;第三件小巧實用的武器。
  現在他的處境雖然惡劣,但是從那中年人的話中,他知道那中年人正在尋找壹筆贓款,而那個叫作“金康”的人,就是贓款的持有者!
  他知道得雖然還十分少,但總比完全不知道要好得多,那已有腦筋可動了!
  他只是呆了極短的時間便道:“我不明白妳在說什麽,我根本不叫金康!”
  “金康!”那中年人壹聲大喝,打斷了他話頭。“現在只是我壹個人找到了妳,妳應該知道我壹向心軟,所以我可以讓妳保存那筆款項的十分之壹,而將十分之九給我。如果讓其余的三個人也找到了妳,那麽妳就什麽也得不到了!”
  高達又知道了多壹些,另外還有三個人,加上那中年人和金康,壹共是五個人,他們五個人大約犯了壹件什麽案,得了壹筆錢,而那個金康,不顧義氣的將這筆錢卷逃走了!
  這是壹切合夥犯罪中最常見的情形,高達知道了那樣壹件事,是他的幸事,但是不幸的卻是,他被那個中年人當作了是那個卷款潛逃的金康!
  高達嘆了壹口氣道:“妳弄錯了,真弄錯了,我絕不是妳要找的人,我叫高達,我可以給妳看我的證件,我的證件在我的西裝上衣中!”
  “那樣的證件,我可以在壹天之中,替妳制造二十件!”那中年人冷冷地道:“我給妳十秒鐘,從現在數起,十、九、八、七──”
  “等壹等,等壹等,餵,妳不能那麽不講理的,是不是?我不是金康,絕不是!”
  可是高達的叫嚷,卻壹點用也沒有用,那中年人繼續在向下數著:“六、五、四──”
  高達向那中年人跨出了壹步,但是那兩名槍手手中的手提機槍,卻立刻向上揚了起來。
  那中年人仍在數道:“三!”
  高達的生命,只剩下兩秒鐘了!
  “高達宣布投降,大聲道:“好了,我承認了!”
  那中年人冷笑著道:“妳早該承認了!”
  高達無可奈何地道:“妳真以為我是那個金康?唉,實在我從來也沒有見過妳!”
  中年人怒道:“妳還想我繼續數下去嗎?”
  “當然不,”高達苦笑著。“但妳也不會以為我會將那筆款子帶在身邊的吧!”
  高達心中暗忖,從來也沒有像今天那樣倒楣過,為了使手提機槍的子彈不致射進自己的身體中,被逼承認自己就是那個金康!
  被逼承認是金康還不要緊,偏偏那該死的金康還有著壹筆贓款,自己從哪裏去找這壹筆錢出來?找不出錢來,只怕也難免壹死,這可得好好動腦筋了!
  那中年人道:“妳帶我去取錢!”
  高達不再和他爭辯道:“好的,我輸了,我以為可以逃得過去的,但我失敗了。”
  在那中年人的臉上,現出勝利的微笑來道:“可是妳知道妳是怎麽失敗的嗎?妮娜說的!金康,妳喜歡迷戀美麗的女人,那是妳的致命傷!”
  高達心中暗忖,至少自己和那個金康,是有壹點相同的,那就是大家都喜歡美麗的女人。而且高達對於“妮娜”這個名字,也開始有了印象。
  毫無疑問,妮娜就是昨天晚上和他有過狂歡的壹刻,那個媚蕩得令人不易忘記的女郎的名字。高達之所以那樣肯定,是他又記起,昨天晚上,當他從打了烊的夜總會出來時,那女郎便向他迎面走來,第壹句話就是:“妳不認識我了嗎?我是妮娜啊!”
  如果不是那中年人此際提起了這個名字來,那高達壹定是記不起的了,因為當時高達根本未曾留意去聽那句話,他只知道自己的臂彎上突然掛了壹個美麗的女人,那足以令得他迷迷糊糊的了。
  妮娜說的,為什麽妮娜說自己是金康呢?妮娜壹定是在撒謊,從那中年人的話中,可以聽出金康在卷逃之後,曾經去動過整容手術,而金康和妮娜又是舊相識,壹個人在經過整容之後,或者可以使得所有人都認不出他來,但是壹個和他有過肌膚之親,有過那麽瘋狂熱烈的壹刻的女人,是絕不能認錯人的!
  妮娜在說謊,她故意做成了壹個陷阱讓他摸進去的,妮娜是有意要使那中年人認為自己就是金康!
  高達想到了這壹點,但是他卻並沒有向那中年人說明這壹點,而且他壹面雖然在思索著,他的動作卻壹點也不慢,他在椅子上和椅子下各找到了壹只襪子穿上。
  然後又在梳妝臺的香水瓶旁,拿起了左腳的鞋子穿上,他團團轉著,尋找著另壹只鞋子。
  另壹只鞋子在門後面,高達壹蹺壹蹺地來到門後,擡起了那只鞋子來,擡起了右腳,身子搖晃不停,用壹只腳站著穿鞋子。
  那兩名槍手在高達走動之際,手中的槍,槍口也隨著轉動,壹直對準了他。高達這時站在門旁,他已然有了行動的計劃。
  他連看也不去看那三個人,突然之間,他壹個站不穩,身子向前跌去,在他跌出之後,他伸手握住了門柄,穩住了身形,而就在他穩定了身形之後,他用力壹拉,“砰”地壹聲,房門關上,他的身子像是壹頭野貓也似地向後彈起,那是他運動家的身形給他帶來的好處,壹彈彈開之後,他立即在地上滾著,滾到了壹張沙發之後。
  他剛壹滾到了沙發後面,便聽到了那中年人怒吼的聲音,那中年人打開了門,怪叫著沖了出來,兩個槍手,跟在他的後面。
  而這時候,高達已經從他的鞋跟中,取出了他隨身所帶的幾件小武器,那可以說是壹柄小小的槍,這柄槍是他自己設計,親手制成的。
  而這柄槍的設計靈感,是幾年前他到非洲去旅行時所得到的,他在西非洲的壹個部落中,發現那個部落中的士人都十分富有,而他發現這個部落的士人之所以富有的原因,是他們專捉稀有的動物,來賣給動物收購商,轉運到各地的動物園去。
  動物收購商喜歡這個部落的士人所獵獲的動物,因為在那些動物上,幾乎找不到任何傷痕,而土人的狩獵法卻又是極其秘密的。
  這引起了高達的興趣,他和酋長的小女兒開始“戀愛”起來,甚至在這個部落所信奉的神像之前,用土語發了誓,所以他知道了那秘密,土人獵取動物,仍然是傳統的方法,那便是吹銃。可是他們吹出的箭簇上,卻塗著壹種由當地山巖上所生的壹種植物根部提煉出來的藥物,那種築物,對動物的神經系統,有著強烈的抑制作用,壹和血液接觸,接觸的部份便開始麻木,而在幾秒鐘之內,全身癱瘓,它使壹頭黑釣臥地不動的時間,只需要五秒鐘而已。
  當高達成了酋長的女婿後的第二天,得了壹小盒那種神秘的麻醉藥,而第三天他就失蹤了。他倒的確有點舍不得他那位新婚的妻子,因為那是壹個身材好得難以形容的黑女郎,使他感到難以形容的快慰。
  然而別忘記,高達是壹個浪子,任何浪子都不會固定地迷戀壹個女人的。
  高達用那種神秘的麻醉藥塗在尖利的針上,而用裝置著強力的彈簧的細管將針射出去,射程雖然只有十二三尺,但是效果卻十分好,平時他將之插在鞋根裏面,直通到鞋底中去,細管子的長度是十英寸。
  高達壹將那“麻醉槍”取在手中,他就知道倒楣的時刻已經快要過去了!
  那中年人壹面罵著,壹面沖了出來,但是他才壹到客廳中,躲在沙發後的高達已然射出了壹枚尖針,那枚針射在中年人的頸際,中年人的頭壹惻,立刻伸手向頸際摸去。
  可是當他摸到了那枚尖針之際,他身子卻已然向後倒了下去。
  那兩名槍手是緊跟在中年人之後向外沖來的,那中年人突然向後倒去,兩名槍手大吃了壹驚叫道:“鐘哥,妳──”
  然而在這時,另外兩枚尖針也已射了出來,正射在他們的手腕之上。
  射出了那兩枚尖針之後,高達已經笑嘻嘻地從沙發後面站了起來,那兩名槍手連忙揚起了手提機槍,可是當他們的手指想用力勾下槍機之際,他們大腦的命令,卻已和他們的手指神經脫了節!
  他們的手指只是彎著,麻木得壹絲壹毫也不能動,接著那種麻木感迅速擴展到他們的手臂和他們的右半身,然後他們站立不穩倒了下來,就倒在那中年人的身邊。
  高達並不去取他們手中的槍,高達非但討厭有人用槍對著他,而且他也十分討厭那種不必技巧的殺人武器,他也厭惡兇殺。
  這或許就是高達雖然被警方列為不受歡迎的人物之壹,但是警方卻也很難找到他麻煩的原因。
  高達來到了他們的面前,笑嘻嘻地望著他們,那三個人只是肌肉神經系統的活動受了抑制,而決不是昏迷不醒,所以他們是可以看到高達來到他們面前的,他們的眼珠骨碌碌地轉動著。
  高達笑了壹下道:“朋友,現在妳應該相信我不是妳要找的金康了,對不?但是無論如何,不要難為妮娜,她實在太美麗動人了!”
  高達的拇指和中指相叩,護出了“得”的壹聲響,哼著流行的曲調,用跳舞的步伐,又跳進了臥室中,他找到了領帶系好,又灑上了壹些梳妝臺上的香水,然後又穿好了上裝,準備離去。
  然後當他在離去前的壹剎那間,他卻又轉了回來,在床邊拾起了那副乳罩來,他先將乳罩放在鼻端上,深深地吸了壹口氣,從乳罩上散發著壹股迷人的香氣,使得高達又回憶起昨天晚上,當妮娜除去了這副乳罩之後,他埋首在妮娜的胸前,令得妮娜發出壹陣蕩笑來的情形。
  想起了那種情形,令高達有點喉頭發幹的感覺,為了能再和妮娜親近,他也必須再找到妮娜!
  他翻開那乳罩來,發現兩邊都有著夾層,首先看到了兩張大面額的美鈔。
  看到了鈔票,高達便笑了起來,鈔票是他最喜歡的事物之壹。
  他帶著幾分受之有愧的神清,將那兩張大面額的鈔票,放進了他自己的袋中。
  而在另壹邊的夾層之中,他卻找到壹張折疊著的紙,在那張紙上,只是壹個號碼,看來那像是壹個電話號碼壹樣。
  高達立刻拿起了床頭的電話來,但是在拿起了電話之後,他卻改變了主意,只是將那紙也放進了衣袋之中,又走了出去。
  他打開了大門,站在門口,向倒在地上的三入招了招手道:“我走了,朋友!希望我們別再見面,就算非見面不可的話,也希望妳明白,我是高達,不是金康,高達,妳記住了!”
  他十分有禮貌地壹鞠躬,退了出去,將門關上。
  他看到門上釘著兩個亮晶晶的銅字:2A,他順著樓梯走下去,壹共走下了六層,才看到了兩扇很大的玻璃門,以及大理石的裝演。
  壹個穿制服的守門人壹見到他,立刻替他推開了玻璃門,高達向那守門人彈出了壹張鈔票。高達喜歡用千元的新鈔票,而當他在使用那種新鈔票之際,他總是用十分巧妙的手法,在鈔票上彈出“啪啪”的聲音來,高達認為那是世界上最好聽的聲音。
  高達走出了大門,又回頭看去,看到大廈的門口,有“快樂大廈”四個字,那是壹個高尚的住宅區,高達看到他的車子就停在不遠處。
  他和其他浪子不同的地方是,他不喜歡跑車──或者應該說,他不喜歡有著漂亮外型的跑車。他的車子在外型上來看。殘舊得使人懷疑它是不是還能行走。但是這車子的機器,卻是意大利阿發羅密歐廠的優秀工人,用手工制造出來的。試車的時候,在歐洲的高速公路上,它輕而易舉,便達到時速壹百六十哩!
  高達來到了車旁,拉開了車門,車中那種迷人的香味,又鉆入了高達的鼻孔,那是妮娜留下來的香味,昨晚妮娜坐過他的車子。
  可是這時候高達在陶醉之余,他心中卻又感到事情顯得有點特別,因為他昨晚下車的時候,並沒有關上窗子,那股香味不應該再留在車中的。
  而如今他仍然聞到了那股迷人的香味,那只表示壹點,妮娜離開車子,還是不久以前的事。
  高達只是略想了壹想,依然坐上了車子,他並不擔心有人會在他的車中弄鬼,因為他車子的車頭蓋,不經過壹番手續是打不開的。
  他坐上了駕駛位,發動了引擎,車子向前駛去,車輪轉動得十分快,但是他的腦筋卻動得更快。
  他第壹個想求解答的問題是,為什麽妮娜要向那中年人說他是金康?
  這壹個問題,高達立即有了答案,妮娜是在替金康找替死鬼,使那中年人認為自己是金康,妮娜或者更希望自己死在那中年人的手中,自己壹死,死無對證,真正的金康自然也安全了。
  高達自言自語道:“蛇蠍美人,壹點也不錯!”
  而妮娜真是蛇壹樣的女人;她的胴體如此修長柔軟,當她仰臥在床上,輕輕擺動著她的身子之際,只是想起來,也是蕩魂蝕魄的!
  高達嘆了壹聲,他開始想第二過問題:為什麽妮娜在他下樓來的前壹刻,還會在他的車中?
  這個問題也不難回答。妮娜在向那中年人“告密”後就離開,她卻可能留下偷聽器在屋中,而她就在樓下,到自己的車子中,竊聽褸上發生了什麽事,直到她知道了樓上發生了什麽事之後,她才離開。
  那是唯壹的解釋,如果妮娜還想繼續找自己的麻煩的話,那麽她應該跟蹤著自己才是。高達開始無目的地在大街小巷中轉起彎來,同時註意著倒後鏡,但是在十分鐘之後,他卻肯定,並沒有人跟蹤著他。
  就輪到第三個問題了:妮娜到什麽地方去了?
  要回答這個問題,可不怎麽容易了,但是高達至少有壹點線索,那就是那個電話號碼,妮娜將那電話號碼放在那麽秘密的地方,當然是有特別意義的。
  高達才想到這裏,突然踏下了剎掣,車子也突然停了下來。原來就在那壹剎那間,他想到了以前壹直未曾想到的壹點:妮娜的乳罩,所有的衣服,全都留在臥室之中,那麽她是穿什麽衣服離開的?
  這的確是壹個極令人感到興趣的問題,如果妮娜不是離開得十分匆忙,她不會留下乳罩在床邊上的,但是妮娜卻沒有匆忙到那種程度的理由,那麽留下乳罩就有可能是妮娜的安排,是她預先布置下的另壹個圈套,是她預先準備好,在第壹個圈套失敗之後的第二個圈套,等他去上鉤的!
  高達立刻又開動了車子,他從來也不是壹個害怕圈套的人,尤其那圈套是像妮娜那樣的美女設下的。更而且,妮娜可以和金康連在壹起,而金康又可以和壹大筆款項連在壹起!
  高達在二十分鐘之後,將車子停在壹個多層停車場中,他走出了停車場,先在壹家餐室中,享受了壹餐豐富的早餐──那是他半年以來第壹次早餐,通常他是只有午餐而沒有早餐的。
  然後他在鬧市中走著,進了林立的大廈中其中的壹幢,上了十五樓,走入了壹個私家偵探的事務所,事務所中十分冷清,只有壹個美麗的女秘書,正在低頭翻閱著文件。
  高達並不是第壹次到這裏來了,因為這裏是他好朋友的事務所,他有很多好朋友。朋友多,那也是浪子的特色之壹。
  高達用十分輕巧的腳步,來到了那女秘書的背後,低下頭去,在那女秘書雪白的後頸上,吻了壹下,還發出“嘖”的壹聲響來。
  【字節:1,024,936 醉星望月】[colo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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