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对，是个男子汉就应该哪里跌倒哪里爬起来。仇，肯定要报，可是要通过法律途径。你过去生活作风不检点，跟社会上那些不三不四的流氓痞子来往，以为在黑道上吃得开就能做好生意。其实你错了，高福生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老杂碎，秦振海是个道貌岸然的大贪官，迟早要倒台。我们的工作就是加快他们垮台的速度。”

赵梦雅没想到前妻居然也是个巾帼不让须眉的烈性女子，遂答应道：“春燕，你说得对，我都记在心里。南郊工业园区，是我摔跟头的地方，现在我回来了，就要在原地爬起来，做出成绩让N市家乡父老看看！”

杜春燕破涕为笑，拍拍她的肩膀：“行，虽然你割了下面，到底还是个女汉子！我支持你！娇娇和爸妈的事，就不用你操心了，我会让你安心在商场上打个翻身仗的！”

“不好意思，我得……”赵梦雅眉头一皱，指指厕所的隔间。

“你进去吧，记住把门关上，尿完要擦干净。护垫带了没？”

“带着呢，你就别瞎操心了。”赵梦雅不由大窘，钻进了隔间。

“总裁，日化联合企业的选址，要不要再考虑一下？”翡冷翠集团会议室，总工程师站起来小心翼翼地试探道。

赵梦雅一拍桌子，豪迈地说：“就这么定了。意大利专家看了也很满意嘛！化工厂建在城市东南郊，环评一定通得过！有什么问题吗？”

“可是，南郊工业园区是以前的Ntk集团投资失败的烂尾项目，拖到现在，产权关系很复杂，法律风险太大。Ntk集团的老总，现在还是在逃犯呢！”

总会计师哪壶不开提哪壶，不小心触动了赵梦雅的忌讳！

“哼，我就不信这个邪！未结的官司之类的事情，由法律事务部负责解决，要干净彻底，不留死角，债权人提什么要求，咱们都同意。工程技术上，应该不存在什么障碍吧？”

总工程师只得乖乖点头说：“是没有什么突出的问题，理论上随时可以开工建设。”

“那就抓紧时间干吧！时不我待，只争朝夕。你们跟我去工地转一圈，现场观摩一下。”赵梦雅意气风发地合上文件夹，宣布了会议的结束。

在座的人员，有几个是杨明磊的旧臣，赵梦雅专门把他们一个个找回来，委以重任，因为他们最熟悉南郊工业园区的事。

这个威武霸气说一不二的女总裁，恍如杨明磊再世，旧臣们的眼眶都湿润了。

赵梦雅带领一帮公司高管，头戴安全帽，身穿建筑工地的工作服，徘徊在那些水泥柱残缺、钢筋锈蚀的烂尾楼下面，不禁感慨万千。

杨明磊未竟的事业，就由我赵梦雅亲手完成！她在心中暗暗发誓道。

“总裁，附近村庄的村民在路上设卡，要收我们工程车的过路费。”正在这时，一个项目经理跑来报告说。

赵梦雅脸一沉，没准又是高福生搞的鬼。此人在N市神通广大，过去为了抢

工程，没少带领手下混混流氓干过同样的事。你要是不把工程交给他们的人来干，这些人会闹个没完。因为秦振海打过招呼，当地派出所也不敢管。现在高福生又给赵梦雅出难题了。

赵梦雅面不改色，冷静沉着，拨通了一个人的电话。

“您好，是黄局吗？对不起，我这里遇到一点小小的麻烦，想请您帮个忙……”赵梦雅用娇媚柔和的女性声调说。

黄局是N市公安局分管刑侦和治安的副局长黄鸣玉，也是秦振海的老战友。

但是他为人正直，廉洁奉公，不愿与秦振海同流合污，也一直想打掉高福生的黑社会团伙，只是有秦振海在，黄鸣玉不好下手。

黄鸣玉跟赵梦雅是前不久办案的时候认识的，当时她为黄鸣玉破案提供了很多协助，于是他认定她是个可交的朋友。这一次赵梦雅遇到麻烦，黄鸣玉自然乐意解决。

黄鸣玉利用副局长的权限，给南郊派出所的所长和教导员打了电话，让他们尽快清理那帮无理取闹的村民，为日化联合企业项目保驾护航。

黄鸣玉的先斩后奏，事后让秦振海很恼火，但是黄鸣玉做的在理，秦振海也不好找茬。

赵梦雅要请黄局吃饭，被黄鸣玉拒绝了。赵梦雅就亲自带着礼物登门道谢。

言谈间，赵梦雅旁敲侧击地提了当年杨明磊的案子。

“黄局，你觉得杨总裁会不会被冤枉了？三年前那桩非法集资案，妹子听人说，是Sj集团挑头搞的。为什么他们没事，Ntk集团却遭了殃呢？”

“哎，这里头的水很深，我也是没办法。杨明磊这人我认识，不像是个不守信用的骗子。要我说，还是他们公司的账务太混乱，给了坏人可趁之机。”

“是吗？小女子愿闻其详。”

“当年经办这桩案子的时候，我虽然不太懂财经，却也抓到过一些线索。Ntk集团的财务部门，有几个关键人员可能被高福生收买了。现在他们都没坐牢，在Sj集团过得滋润呢！”

“原来是出了内鬼。”赵梦雅如梦初醒，兀自喃喃道。

“妹子，你一个外地人，怎么会关心起三年前这桩案子了？”

“我，我跟杨明磊是旧相识。他的下落，我也很关心。”赵梦雅慌忙掩饰道。

“咦，妹子，你知道杨明磊在哪里吗？”

“不，不知道。只是替他可惜，这么大的企业，说跨就垮掉了。”

“哎，他也是年少气盛，不知道生意场的凶险。”

“这样子，为了保证日化联合企业项目能够顺利开工，我们必须把历史遗留问题快刀斩乱麻解决掉。这样的话，就可能要重启Ntk集团非法集资案的调查……”赵梦雅开门见山。

“呵呵，妹子，这事我可不能给你保证。”黄鸣玉会心一笑。

不知不觉，朱晨男扮女装做赵梦雅的秘书已经三个多月。他不敢见女朋友一面，更不敢回家探望父母，因为赵梦雅不让他恢复男儿身。

这个周末，他收到了女朋友的绝望至极的分手短信，终于忍不住了，去求赵梦雅。

这时候赵梦雅的心情也不好。无论花多少钱，都没能挽回母亲的生命。

母亲还是三天前在杜春燕的怀抱里含笑离世。而自己身为人子，却碍于身份，没能见上母亲最后一面，是在母亲被推入太平间的时候才匆匆赶来的。

一下子衰老得多的父亲，用混浊的老眼狠狠地瞪了赵梦雅一眼，令她惭愧无地。

守灵的那夜，赵梦雅和杜春燕一同跪在母亲的水晶棺前，相拥而哭，泪水沾满了颈上的丝巾。

料理完母亲的丧事，最让赵梦雅耿耿于怀的，还是母亲墓碑上的“杨明磊”三个字套了方框——这意味着儿子先于母亲而去世。

但她也明白，这是杜春燕为了保护自己，特意这么安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