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蝶戏江南、第六十九章:野狼郎木(中)
蝶舞大唐春 by 传星
2024-7-4 10:45
“八年前你薛家堡虽不直接出面,但暗中支持光火会,吞并江湖的野心路人皆知,查先生剿灭你们是顺天应人。”沈啸天朗声说道。
我知道他这是给查庸生正名,同时压着冷老头不让他再多说。毕竟这周围可是有很多人的。维护查庸生的威信,就是维护他接班人我的威信。虽然我很想让冷老头再说出些我不知道的东西,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还是不说的好。沈啸天话音一落,我立即接道:“你升仙教是血案凶手,乃官府所判,而且证据确凿,不容质疑。就是你升仙教为刺杀张说张大人,结果因为找不到张大人,就拿全船人出气泄愤。这也正是你升仙教一向滥杀的作风。那几个凶手的首级还挂在中书门外呢?查先生不过是顺应江湖众好汉之意将你们定为武林公敌,这有何不对,还诬谄了你们吗?”
我话音刚落,就听得了然的声音如洪钟大律响起:“阿弥托佛!冷施主你怎可信口开河诬赖查先生?”
我听得大惊,这和尚怎么这就使出了狮子吼,若不凑效,惊着对方,谢锦婕岂不命危?但这时也顾不了那么多了,星阳功全力运转,准备出手救人。
冷老头受了然吼声所震,重伤之身微颤,眼现在丝茫然,手中匕首就松了些。我急速抢出。必须抓住这一间隙将人救出,让他从声震中反应过来,谢锦婕就肯定没命了。但就在我到达之前,似乎有什么声音响了一下,我竟轻松的就将谢锦婕抢到了怀里。
定目望去,却发现冷老头的太阳穴内一支箭翎在微微颤动。我扭头望去,从广场上成列的军士间的空隙处看到一名军士成蹲姿,手执一张硬弓。我额头冷汗渗渗,原来查庸生早已着江子阵安排了军中神箭手。我明白对这种神箭手来说,只要处在一定的距离,一定的角度,手里有张硬弓在,那他便是一名绝品高手。毕竟人的反应速度不可能真的快过离弦之箭。只是查庸生此着不免有些行险,这个箭手临场时心里要是稍有波动,一箭不能毙敌之命,谢锦婕就必死无疑了。了然不知是怎么注意到这名箭手,才凝聚功力对冷老头发出狮子吼,配合箭手的行动。早知道有箭手在一边,我用星阳摄魂配合不更保险些?
“咣啷!”匕首落地的声音,然后是“卟嗵”一声,冷老头高大的身躯倒了下去,眼睛仍瞪的大大的。
怀里的谢锦婕已从刚才那电光石火生死一线的震惊中醒了过来,感觉被我抱在怀里,挣扎了一下,我忙将她放开,“谢小姐没事吧?”我关心道。
“小女子没事,多谢各位费心相救。”她一恢复正常,又显出世家大族的落落大方来。
查庸生喊道:“谢小姐没事就好,何公子,天王你们快带人去追敌,他们还未跑远。绝不能让野狼再见到太阳。江大人,我们留在这儿保护谢府。”
不错,只有杀了野狼,今晚的严防死守才算有个结果,才能对昨晚的三起案子有个交待。那野狼和他们教主离开没多久,以我的耳力,还能隐隐约约听见马蹄声。沈啸天他们已向江子阵等人来时的座骑扑去,我看一眼回到父母身边的谢锦婕,终于从她眼神中寻觅到一丝娇羞。这让我心中大喜过望,腾身而起,随沈啸天他们落到一匹马的马背上。辨着马蹄声传来的方向急追而去。后面的军士跟着跑步追来。
街上巡夜的兵丁多都赶到了谢府支援,因此那二人骑马逃逸,路上基本遇不到阻拦。看对方逃跑的方向是东,那儿是关家兄弟的守区,希望他们兄弟能挡一下。我的推测没错,马蹄声突然停下,吆喝打斗声传来。
我和了然,许君绝,沈啸天三人对望一眼,齐把马鞭狠甩,纵马向打斗声传来的地方狂奔。打斗声渐渐清晰,沈啸天从马背上腾身而起,借着马儿前冲之势,离弦之箭般向那儿投去。我和了然,许君绝跟着纵身跃起。
关家兄弟是在一个街口将人截下的,关雄赤手,关威执刀,两兄弟正联手和徒手的野狼搏斗。双方好像谁也没战到上风。周围有十几个一手提刀,一手执火把的淮帮弟子,两匹马儿已在他们控制之下,却是不见那薛教主的身影。
沈啸天从空中直接一剑劈向了野狼,逼得他在地上一个翻滚才躲过去。沈啸天也不追击,持剑而立,向关家兄弟问道:“关帮主,另一个人呢?”
关雄一愣答道:“只截到这一个人和这两匹马!”
沈啸天回望向我和了然。野狼狂笑道:“教主早就被我们接应的兄弟接走了,你们别想找到他了等他伤好后带人来取你们狗命,为冷首座报仇吧。”
我向沈啸天点下头,冷笑道:“要有人接应,还用得着牺牲你来做诱饵引开我们?”看到野狼面色一变,我大喜,让我试出来了,大喝道:“他们教还没逃远,沈前辈,这厮就由您老料理,关大哥,劳您告诉后面的军士捕快们分队搜寻另一贼人。大师,许少侠,我们分头找。”查庸生不在我就先提前上任,做出指派。
我和了然许君绝转身分头向南,向西,向北追寻而去,这边以一品一位的沈啸天解决一个二品三位的朗木,又有关家兄弟在一边押阵,是绝对没问题的。
我向南前进一个街口,又朝西慢步而行,开动六识,注意周围动静。猛听有人叫我,“公子!”我忙折进一个小巷,低声喝道:“出来吧!”
雯增的身影在夜色中浮现出来,手里还提着一个人,可不正是那薛大教主,正怒目瞪着我呢。我面露微笑,问雯雯:“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看到烟花奴就回来了,一直隐在一边,后来就跟了他们二人一段路,看这人下马向南逃,就将他擒下了,请公子发落!”雯雯细声道。
我笑道:“很好,解开他穴道。”雯雯如言解开薛济穴道。
薛济怒目瞪着我道:“今天落到你手里,我认栽,拿我人头去向查庸生邀功吧!”
我微笑道:“薛教主先别激动,问你一个问题,若我就当没看见你,你有办法逃出扬州城吗?”
薛济一愣,冷哼道:“当然能!”
“那就好,我没找到薛教主,你自己好自为之吧。雯雯你快回去吧。”我说道。
雯雯点下头看我一眼,说声是,迅速消失在夜色中。薛济惊愕的望着我,不知所措。我伸手笑道:“薛教主请自便,我们可是谁也没遇到过谁。”我说着举步前行。
“你,就这么放了我?”薛济惊奇的问道。
我笑道:“谁没有落难的时候?我和薛教主你并无仇怨,何必要置你于死地?你自己设法出城吧。对了,你妻子很快也会出城和你相会。”
“什么?你知道阿洁的下落?她现在那儿,她没事吧?你告诉我。”他一下子激动起来,跑到我面前连声问道。
“别,别,别激动,她很好,比你要好!你要能在城外等她,明天此时你们夫妻就可以在一起了。你们这次来主要就是意识到评书会是一个针对你们的阴谋,想看看能否挽救回先期派出的那批高手的性命,对吧?能薛大教你最挂心的应该是你妻子的安危吧?”我问道。
薛济点头,我心道和我推测的一样。笑道:“薛教主放心,我保证尊夫人很快会去和你相会。顺便提醒一句,你们夫妻最好在今晚发生的事情传到北方以前赶回去,另外路上要把伤势调理好,否则回去后你们教里恐怕不好收拾。”我盯着他的眼睛说道。
薛济听我此说,愣了一下,迅即眼中闪过一道厉芒,脸上恢复精明,冷笑道:“多谢何公子提醒,不过这些事,我们知道该怎么处理。何公子你真能保证我夫人现在城里,会出城找我?”
我自信的笑道:“不出什么大的意外,应该没问题。”
薛济点点头,脸上露出高深有笑意,“好!我薛济今次就相信公子你了。多谢你不杀之恩,来日薛某必有所报。就此别过!”他说完转身而去。
我微微一笑,扬声道:“薛教主好走,不送了。”抬头看天,东方天际已出现一条微带青灰色的白线,天快要亮了。我开始继续向西搜寻,不过这次不用那么注意的留心周围动静了,就像凌晨漫步。
太阳出来时,扬州城也醒了过来,恢复了他的活力。昨晚听到动静,或从自家门缝里,窗缝里看到点东西的市民们,迅速就江湖大侠协助官兵奋力格杀采花贼这一主题编出了好几个故事版本。我在一家粥铺里吃早点时,就听到周围几个吃早点的市民绘声绘影的谈论那几个江湖大侠是如何神乎其神的杀了那采花贼的。
我面露微笑,这些市民是绝对不会想到他们身边这个书生就是他们口中那几个大侠之一。不过由此看来,经过昨晚一个晚上,江湖人在这些普通市民眼里的形象将会有个大大的改观吧,评书会继续办下去是绝对没问题了。
我现在是在回蝴蝶居的路上拐到这家粥铺吃早点的,顺便听一下市民对昨晚之事的反应,看来反应不错。刚才我回到谢府找到查庸生告诉他没能找到薛济,了然他们自然也是空手而归。沈啸天却早就拎了朗木的首级回去,据说他在第四剑就斩下了这颗头颅。朗木的头又要被挂在中书门外示众,至于冷老头,查庸生念他一世英雄,就着人悄悄将他葬了。搜寻薛济的行动现在仍在进行,刚才我还帮罗大眼画了薛济的画像,但我心里明白,不可能再揪住这位薛教主了。
回到蝴蝶居,叶先生和雯雯都正在等我呢,老李也过来了,刚给王武疗过伤。
“正好,李老你既然过来,我就不用让雯雯再入往你那儿跑了。你回去和李婶李叔护送那阎夫人出城,没时间让她把伤养好了,告诉她她丈夫在城外等着她呢。”我吩咐道。
老李应声是,我接着道:“你马上回去把这件事办了,下午我还另有要事要请李老你亲自出马。”
老李答应一声,就离开了。
我开始向叶先生讲述昨晚的经历,主要是在红粉书院探得的有关魔门之事,在秘道探听得那些关于那股神秘势力荷花的事和后来协助江子阵擒贼的事,我只是一言带过。
“厉晖?这不是昔日烈日山庄的庄主么?二十年前和圣主的约定?”叶先生喃喃自语着沉思。
我望着他问道:“叶先生可是想到些什么?”
叶先生抬头道:“具体的我也想不明白,不过烈日山庄确是在二十年前如日中天之际退出江湖的,现在看来已可肯定烈日山庄就是咱们魔门的日宗,厉晖就是当时日宗的宗主。他和日宗应是被那个什么圣主逼得退出江湖的。但我记得二十年前的烈日山庄比今天的青龙会势力都要大,几乎占了半个江湖,那个圣主是什么人,竟能把他们逼得退出江湖?”
我点点头,“这样就好解释那个所谓的二十年前的约定了,至于这个圣主听李夫人的口气好像是他们月宗的人,她也曾说过月宗的实力非常强大,有毁灭江湖的能力。”我沉吟着心头掠过一道寒流,望向叶先生,“月宗不会已经统一魔门了吧?”
叶先生摇头,“那他就不会逼着日宗立下约定,退出江湖。从这一点来看,月宗的实力应是早已凌架于其它各宗之上,但他还没有能力驾御日宗,迫不得已才以立约的方式逼日宗退出江湖。那李夫人说他们有毁灭江湖的实力?”叶先生的眼睛眯了起来,“有这么强的实力怎不见他们出来争霸江湖,他们什么时候这么能沉得住气了?”
我沉吟道:“我也是很想不通这一点,李夫人说的是事实的话,现在江湖早在月宗的控制之下了,肯定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可能李夫人我怎么看也不像是一个说大话的人啊?”
叶先生眼中突然发可怕的亮光,“那就是他们志不在江湖。宗主你可想到他们那么强大的实力会隐藏在那里呢?”
我陷入沉思“志不在江湖?那他们……朝廷!”我浑身一阵,望向叶先生。
叶先生微笑点头:“别忘了,丁忘忧这个刺史之位就是朝廷封的。查庸生也是朝廷的人,而他的女儿却拜入了月宗,只从这些就可以感到月宗在朝廷里的影子。”
我心里不由打了个寒颤,“丁忘忧已在扬州刺史之位上坐了近四十年,月宗岂不早已渗入朝廷,经过这么多年的经营,他们在朝廷里的根基岂不早已根深蒂固,他们的实力……怪不得李夫人敢那样说。”我沉声道。
叶先生面容肃穆起来,“那肯定是一股强大的无法想像的实力。宗主你打算怎么做?”他盯着我问道。
我压下心中的震惊,豪情恢复,微笑道:“等我到洛阳参加秋试时顺便打探一下情况吧,而在这之前查庸生应该还能给我提供一些关于月宗的资料。但不管它有多强大,只要他还是魔门月宗,我们就能控制它。前位宗主能做到的,我也一定能做到。”我的声音沉了下来,透出强大的信心。
叶先生点头笑道:“好!只要宗主你能保持这种心态,任他月宗有多强大,我们也不惧他。”
接着和叶先生谈论了那股神秘势力荷花和高家南宫天的事,叶先生冷笑道:“宗主放心,我和南宫律虽有私交,但绝不会向他透露半句咱们的事。南宫天那小子这个算盘可是打的大错而特错了。”
我笑道:“那就好,这个南宫天对咱们也许还有用呢。对了,那升仙教的原委现在也基本清楚了,当初跑到阎夫人那小山村避难的那群人不是光火会余孽,而是薛家堡的幸存者,现在升仙教的教主就是薛家堡的少堡主,阎夫人的话不错,他们虎堂那些她丈夫父亲的朋友指的是光火会余孽。”
叶先生点头,“原来如此,我记得薛家堡原来在江湖上并无恶行,怪只怪他们野心太大,竟和光火会勾结,才招致灭门之祸。这位薛少堡主这次回来是要找查庸生报仇罢?”
“不错,昨晚他自己都承认了,组织升仙教就是为了找查庸生的碴。但我觉得这位薛少堡主可能是被人利用了。”
叶先生面露微笑,“这就是宗你放走他的原因?”
我笑道:“不只是为这个,他现在亲信势力大为削弱,让他回去面对虎堂的造反岂不比杀了他要更好?查庸生是不可能有时间完成对升仙教的最后剿灭了,这事早晚要由我来解决,我必须为来日打好基础。另外,我还想用他来引出升仙教背后那位郑先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