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天人

　　滾滾的黑色劫雲之中，劫雲之中雷光閃耀，有壹座金橋在其中橫渡。雖然那雷光密密麻麻，可是金橋在其中穿過就像是金色的泥鰍在泥水裏鉆壹樣，並不會受到阻礙。這壹切都來自於那三道彩光，也就是三道從這劫雲之中捕捉的法意。
　　盡管有三道法意仍然沒有散去，卻也越來越薄淡，有電光已經滲入了金橋之中。那金橋正不斷地碎散著，這次不是在他們的身後碎散，而是整體的碎散著。
　　劫雲究竟有多厚，融陽與木陽他們也不清楚，他們下來的時候，幾乎是壹剎那之間便已經穿過了劫雲，劫雲也沒有絲毫的劫靜。
　　“馬上要出劫雲了，小心了……”清陽子突然說道。
　　“啪……轟……”
　　壹聲巨大的響聲在他們的耳中爆開，同時之間壹道雷光擊在了金橋上，金橋在那雷光之中瞬間碎散。
　　“啊……”
　　眾人大懼，即使是壹直以來故意裝做無所畏懼的風淩也尖叫了出來，他們的心神已經被這壹道雷光給擊破，在這道雷光之下，他們必定是要灰飛煙滅的，即使是有法寶也無法驅動。
　　那來自於心靈恐懼，讓他們只來得及抱頭，唯有木陽與融陽好壹些而已，不過他們之前與法華密宗的秀庵鬥法已經受了傷，木陽連法寶都失去了，融陽更是本命精氣大損，此時也並沒有什麽手段護身，只是睜著大眼看著那壹道雷光朝自己的身上劈落，那無邊的天地之威，讓他們興不起半點抵擋的念頭。
　　在他們的心中只有將死的冰寒，壹切的意識與過往、夢想都像這眼中的刺眼白光壹樣，只是壹片空白。
　　而就在這時，他們的眼中多了壹個人，壹個巨人，巨人紫袍飄飄，手托著壹顆土黃的大珠，高高舉起，所有的雷光都像是受到了某種吸力壹樣擊在了那顆土黃色的巨珠上。
　　這人自然是清陽子，他的身形巨大，如壹棵大樹，將木陽、融陽、風淩、黃靈都護在了身下，那可以擊開山巒的雷光被他擋住了。
　　從他手中巨珠上有黃光垂下，將所有的人都包裹在其中，而他們的腳下則有壹團黃雲托著他們朝上升騰，雖然速度並不快，但時卻並沒有停下來。
　　融陽擡頭看著，她的身形不過是此時的清陽子壹了腿那麽高，她擡頭著，只能夠看到清陽子的下巴，同樣的，也能夠看到上空那璀璨的雷光。
　　“師兄……”她的心中再次的念出這兩個字。在以前，她對於清陽子印象最深刻的事就是自己對於道法和咒文有不理解的地方，不敢去找師父問，只得來找師兄，每次師兄都解為她解釋的很清楚。
　　那時候的師兄意氣風發，如燃燒的火焰壹樣，無論是誰壹眼就能夠看到他的不凡，他身上的那股飛揚之氣誰都能夠感受得到。
　　而現在，以前的壹切都被此時此刻的清陽子伸手托著怨魔法珠，擋著雷劫的樣子給擊碎替換了。當年師兄不管如何優秀都還是師兄，而現在的師兄則像是大樹，是山，二十年，已經成長為可以為他們的遮風擋雨的人。
　　她的耳中聽到了壹聲聲法咒聲，嗡嗡響，虛空震動。
　　這時九霄天雷咒之中和禦雷咒，很顯然，清陽子就是憑此禦雷咒將那雷霆都引到了他手中怨魔法珠上去了。
　　這點再次的讓融陽驚訝，因為這九霄天雷咒是天衍道派為數不多的幾樣強大的攻擊手段，想要學會九霄天雷咒首先要在心中觀想出壹道天雷法相，也就是之前木陽與融陽兩人抵擋心魔的護心雷咒，而想要觀想出這道雷光，則需要將神魂融入法柱的最深處，觸及到法柱最深處的那壹道天雷法意才行。
　　若是心中沒有那壹道天雷法相，那想要施展九霄天雷咒術幾乎是不可能。禦雷咒是九霄天雷咒中的壹段法咒，融陽曾聽師父說過，即使是這九霄天雷咒被人學去了，沒有天衍道派的法意，他們的喚下的天雷也要威力大減，而且消耗的靈力則更多。
　　“師兄心中無天雷法相，卻能夠通過禦雷咒禦這雷劫，師父只怕也做不到吧。”
　　清陽子的念咒聲越來越大，那聲音不似用嘴發出來的，而是在虛空之中直接震響，如洪鐘大呂壹般。隨著咒聲的變大，也慢慢地變混濁起來，讓人聽不清子每壹個咒音了，就像壹個個咒音化開了，混成了壹片，濃稠無比。
　　上升的速度在變慢，不光是融陽、木陽感受到了，即使是黃靈也發現了，這就像是飛累了的鳥無力再扇動翅膀，又像是頭頂擡著萬均重山，終於要無力支撐了。
　　不過，那法咒聲仍然濃稠而深沈，並不曾減弱。
　　只是融陽無法看到清陽子的臉，但是她看到清陽子另壹只藏於袖子之中的手，那只手的五指撐開，掌心之處壹團電光紛亂縱橫，就像是壹條條的電蛇在扭動著，手背上同樣的有電光閃動。
　　她知道，這是因為清陽子無法完全將雷霆驅禦在身外了，若是當他意誌潰敗之時，那麽他的身體就會在雷霆之中瞬間灰飛煙滅，連壹縷神魂都無法逃脫。
　　風淩與黃靈也看到清陽子袖中掌下的雷光，他們也感受到了這驚心動魄的危險，壹言不發，只是擡頭看著。
　　腳下的黃雲並沒有散，他們依然能夠感受到在不斷地上升，就像是背著重物上山的人走到了最後，已經快要無力支持壹樣，每上壹個臺階都要用盡全力。
　　籠罩護著他們的黃光之上也在雷光之中隨時都要破滅，上空已經是壹片耀眼的白色，那麽的冰冷，那麽的無情，那麽的不可抵擋，這就是天威，天威之下，無人可生。
　　禦雷法咒聲越來越急，也越來越低沈。突然，那咒聲停住了。木陽、融陽大驚：“師兄力竭了……”
　　只是這個念頭才在他們心中閃過，他們的耳中聽到了壹聲斷喝，這喝聲怪異，如同驚雷在心裏炸開壹樣，不光是木陽與融陽聽得懂這壹個怪異的法咒是什麽意思，就連風淩與黃靈兩人也聽明白了。這種感覺很奇妙，那聲音響起，與之前的法咒壹樣，明明聽不懂，可是心中去懂了那是什麽意思。
　　那個法咒的意思就是——散！
　　這壹個法咒如怒斥，如君王的號令，那煌煌不可擋的天威雷霆在這壹聲代表著“散”字的法咒聲中竟是轉眼的潰散著，雷霆消失的無影無蹤。滾滾如海浪般的黑色劫雲也如煙霧壹樣的散去，不復存在。
　　舉目四望，只有無邊無際的虛無，擡頭看，陽光刺眼，低頭看，是淡淡地黃雲托著他們，再下面則是濃秘的灰白雲層，他們心中清楚，那就是之前他們以為永遠不可能穿過的人間劫雲。
　　四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清陽子的身上，清陽子的身形已縮回正常的大小了，但是他依然擡著頭，不過現在他們已經能夠看到清陽子的眼睛是閉上的，只見清陽子閉著眼睛壹動不動，他們也不敢出聲，突然，清陽子動了，他深吸壹口氣。
　　只見天空之中出現了呼嘯的風聲，那些原本無形的風慢慢地形成了壹個鬥形風團，中心就是清陽子的嘴裏，這壹方天地間的靈力都被清陽子吸入了嘴裏。形成的風團高數十丈，清陽子的肚子起伏，喉嚨吞咽著，他的肚子像是壹個汪洋大海壹樣，有著海浪翻湧的聲音。風淩與黃靈不知道那是什麽，融陽與木陽知道那是天地間的靈氣被吞入煉化成了本身靈力的原因。
　　那翻湧的水聲也不是在他肚子裏響，而是在清陽子的肉身每壹寸經脈之中。靈力在經脈之中湧動，所以有水滔滔的聲音傳出來。
　　持續了大約壹個時辰左右，那些異象才消失，清陽子也睜開了眼睛，只聽他緩緩地說道：“修行四十余年，今日方如夢初醒，才知‘天人道’才是修道之始也。”
　　“師兄，妳步入天人道了？”木陽曾經的性格是略傲氣，經過天衍道派的劇變之後，他的依然話少，將感情都斂於心中，此時也忍不住的驚問著。
　　“呵呵，是啊，天人道。”清陽子笑著回答道。
　　“師兄，天人道是什麽樣的？”融陽為清陽子高興，卻也好奇地問道，即使是師父也沒有跨入天人道，天衍道派也極少有人能夠踏入天人道，大多都是在道真之境徘徊著。
　　“天人道，天人道的感覺說不清，道不明，唯有自己踏入其方能體會，即使是我強要說給妳們聽，妳們也無法聽明白。”清陽子說道。
　　這時風淩突然說道：“說都沒有說就說別人聽不明白，妳怎麽知道別人聽不明白，妳又不是我。”
　　融陽大怒，木陽則是有些怪異地看著風淩，風淩毫不畏懼的與融陽對瞪著眼。
　　“呵呵，好，既然妳要聽，那回到天衍道派之中我就講給妳聽，看看妳能不能聽得懂。”清陽子笑著說道，他的笑聲爽朗，再無壹聲在人間落霞山上時的那種壓抑。就像是在那雷霆之下將他心中的壹切的幽暗都給擊滅了壹樣，他整個人已經通透。
　　“走吧，回去。”
　　清陽子大袖壹卷，壹片大風卷來，將他們吹向遠方，那壹團托著他們的黃雲就如壹葉扁舟載著他們遠去。
　　在茫茫天地之間，轉眼之間已經被靈氣所化的雲霧所淹沒，不留壹絲痕跡。
　　壹朝入天人，方知天地真。
　　清陽子心中暢快無比，他的神意如風壹樣飛揚散開，感受著這個天地。


第二卷 輪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