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南江國物語系列 by 砥流
2018-8-19 06:01
第二章
壹路上安貽新嘖嘖稱贊:“不愧為君子之國的皇嫡長子,非但氣質儒雅、態度謙恭,更難得的是在溫文之中又有爽朗英風,文才武功都出類拔萃,如果老天只許每人交壹個朋友,那每個人的朋友都非他莫屬。”
他見嶽府深不答腔,不死心地又說:“妳們倆高矮、胖瘦都差不多,如果妳的臉不是被大胡子遮著,連臉上那種斯斯文文的笑容肯定都差不多。妳知道嗎?他與妳雖然不是同年而生,生日卻同月同日,只不過他生在早上,妳生在夜晚。據說他出生時,朝陽初升、白雲麗日、祥光普照,所以起名叫‘祥照’;而妳出生時,烏雲遮月、星光俱掩、夜幕深沈,所以名為‘府深’……”
嶽府深越聽越煩,“閉嘴!”
安貽新不解地看他壹眼,“每個人都喜歡他,偏妳看他不順眼。說實在的,妳和他站在壹起時,外表氣質都那般近似,給人的感覺卻截然相反,就象黑夜與白晝壹樣格格不入。我那時忽然有個感覺,好象妳們是前生的冤家,不知在哪壹世結了怨仇,要留待今生來了斷。”
嶽府深這回沒罵他,連他自己都有這種感覺,沈聲吩咐道:“我壹化裝出宮對手就得到消息,還能及時派出刺客追蹤到驛館,咱們身邊壹定出了奸細,馬上給我查出來!”
江祥照含笑的影像在他腦海裏不停地閃晃,讓他的心情更煩燥,“還有,馬上派人請江祥照進宮,讓他想和嶽府湧訂盟都來不及!”
江祥照接到詔諭時有些詫異,現在已經是申時三刻,快到吃晚飯的時辰,過不了多會兒皇宮就該關門下匙了,嶽府深怎麽在這個時候召見他?
宮使道:“陛下請殿下立刻進宮,還說已備好便宴,請殿下共餐。”
與江祥照同行的宣威將軍楊尚會低聲道:“殿下,嶽府深不按規矩接見妳,恐怕不懷好意。”
江祥照不以為意,“四方各族使者在此,他還能不顧輿論,無故加害我不成?”
楊尚會道:“那我帶十個護衛同去,保護殿下。”
江祥照失笑,“嶽府深若真要害我,十個護衛頂什麽用?”他見楊尚會還在遲疑,安慰他道:“放心,他不會吃了我的。”告別眾友和客人,隨宮使而去。
江祥照被帶到西嶽皇宮的第二大殿登龍殿,嶽府深降階相迎,笑容滿面,“歡迎,歡迎,大皇子到訪敝國,嶽某深感榮幸。”
江祥照覺得他有點兒眼熟,“我們見過嗎?”
嶽府深佯做壹怔,“我不記得在哪裏見過殿下。”
江祥照左思右想,也想不起嶽府深的五官倒底是哪壹處讓自己覺得熟悉,他想也許是自己看錯了,歉然道:“對不起,是我看錯了。”
“沒關系,我已在殿內備了薄酒,請殿下賞光。”
嶽府深舉手相讓,江祥照推辭著,兩人壹起進入殿中。
殿內已擺下盛宴,另有數壇美酒,嶽府深笑著請江祥照入座,“聽說殿下喜好美酒且酒量甚豪,這是敝國宮中珍藏五十年的梅花酒,殿下品嘗壹下滋味如何?”
江祥照倒了壹杯入口,只覺滿口清香,以前從未嘗過,不禁贊嘆不已。
安貽新和蔡永生在暗壁裏看著,安貽新越看越不明白,“蔡長史,妳說皇上想搞什麽鬼?用幾壇酒就想收買江祥照?”
蔡永生搖頭,“陛下的心思向來難以測度,我只知道要拉攏江祥照單憑壹場盛宴是不夠的。咱們國家越亂,南江國就越有機可乘,江祥照壹來就收了六皇子的重禮,看樣子是有意和陛下作對了。幫助陛下使西嶽國安定,對他、對南江國都沒有好處。”
江祥照和嶽府深推杯換盞,漫談兩國的風土人情,每次江祥照想問嶽府深為何要深夜接見他都被嶽府深打斷,並且迅速把話題扯遠。
酒過幾巡,菜還沒動,江祥照就覺得頭腦漸漸發熱,暈暈沈沈,頹然醉倒。嶽府深嘴角浮起壹絲冷笑,拍手喚來侍者,“來啊,把大皇子扶到我的寢宮安歇,別再去驚擾他。”
太監們扶著江祥照壹下去,安貽新就忍耐不住地走出暗壁問嶽府深:“妳想搞什麽?把他灌醉,騙他訂盟畫押?”
嶽府深失笑,“那樣訂下的盟約又有什麽用?他絕不會遵守。”他勾勾手叫過蔡永生,“我想這麽這麽辦……”
蔡永生越聽臉色越蒼白,安貽新也變了臉,“這太荒唐了!不行!絕對不行!”
嶽府深沈下臉,“要想贏這壹局,唯有如此,妳難道要咱們坐以待斃嗎?”
蔡永生斯斯艾艾地道:“但……這個……這……陛下的名聲……”
“我的名聲已經是這樣了,倒不如利用這個名聲達到目的!”
蔡永生急道:“但對於陛下……這件事……大家都只是猜測,現在陛下壹旦這麽做,就等於是向天下證實了!”
“為達目的,本就該不擇手段,如果咱們現在不牽制住南江國,大家都得完蛋!萬壹我在這場皇位之爭中落敗,不是被殺就是被幽禁,就算名聲再好又有何用?”
安貽新嚴肅地道:“強行扣留朝賀使者是要引起各國公憤的,尤其是江祥照這樣地位又高、朋友又多的人,麻煩更大。”
嶽府深的笑容邪惡又深沈,“強扣會引起公憤,但他‘自願’留下就不會了。”
蔡永生還是很擔心,“陛下,這是兵行險著,非但勝算不大,而且無論成功與否,咱們和南江國的梁子都結定了,壹步走不好就會四面楚歌、滿盤皆輸啊。”
“這是下下策我豈能不知?但江祥照來意不善,時間又緊,咱們已無計可施,只能走這壹步!而且南江國想對我不利,這梁子其實已經結上了,大不了由暗轉明,大家都撕破臉。我意已決,不必多言!宮內奸細還未察出,我能信任的只有妳們兩個,明天那場戲就靠妳們了,絕不許給我演砸了!”
安貽新和蔡永生無奈地應聲:“是。”
第二天壹大早,擔心了壹晚上的楊尚會就帶人到皇宮門口要見江祥照。蔡永生得報後立即把他們請進側殿,上茶款待,“貴國大殿下與敝國皇上同遊禦花園去了,諸位請在這裏稍等……如果真有急事,我可以領諸位去找。”
楊尚會立刻起身,“當然有急事,妳馬上帶我們去找!”
蔡永生“只好”帶他們去禦花園,在花園門口碰上安貽新,似是無意地問:“侯爺,南江國的大殿下和陛下在裏頭嗎?”
“在裏頭,”安貽新脫口而出,但旋即自覺失言地捂住嘴,“不,不,他們……”象是想要否認,但轉目看見楊尚會壹臉不達目的不罷休的神色,只得幹笑兩聲,“他們在是在,不過……妳們最好別去打擾。”
楊尚會沈著臉,“此話何意?”
安貽新嘆口氣,“算了,妳們自己去看吧。”
楊尚會好奇起來,看蔡永生和安貽新的言語舉止,不象是害了大殿下的樣子,心中的焦急減輕了許多,沒有異議地跟著二人走入園中。
壹大早,江祥照就被太監叫醒,赫然發現自己竟睡在嶽府深的龍床上,嚇了壹跳,昨夜的記憶迷迷糊糊,他也搞不清為什麽前壹刻還和嶽府深喝著酒,下壹刻就在他的床上醒來。他也有過宿醉的經驗,可是今天的狀況似乎不大壹樣。
他還沒想出個所以然來嶽府深就來了,不由分說地拉著他壹起用餐,然後堅持帶他遊覽西嶽國的禦花園。直到江祥照同嶽府深並肩走在林蔭樹下,腦袋還有些反應不過來。
嶽府深註視著他迷惑的神色,臉上的冷笑更深,“大殿下,身體不舒服嗎?”
江祥照用力搖了搖頭,想使自己清醒些,“沒什麽,大概是昨晚喝酒過量了……”話音未落,猛然身子壹搖,兩腿發軟,若非嶽府深扶住他,他非摔倒不可。江祥照驚駭地發覺自己的身體不聽使喚,四肢好象不是自己的了似的。他霍然轉頭瞪著嶽府深,“陛下,妳在飯菜裏下了藥?”
“妳能在這時醒悟過來,笨得還不至於無可救藥,只不過還是明白得晚了……”嶽府深故做惋惜的聲音裏充滿了惡意,“昨晚的酒裏摻了‘神仙醉’,是為了讓妳回不了驛館,並讓外人知道妳在我的寢宮過了壹夜;今晨的早飯裏下了‘軟筋散’,是為了要妳四肢無力,好讓我擺布。”
他轉動身子,斜靠在旁邊的樹幹上,江祥照身不由己地跟著他轉,整個人都趴在他身上。嶽府深抓著江祥照的雙手搭在自己腰上,他的雙臂則環著江祥照的脖頸,這樣就算從不遠處看起來,兩人都象是在親密擁抱。
江祥照警覺地看他,“妳想幹什麽?”
嶽府深帶著壹臉讓江祥照看了刺眼的笑容,“大殿下,妳今年二十有五,還未立妃,就連侍妾也沒有壹個,這是為什麽?”
江祥照冷哼,“我們江氏皇族都是專情的人,即使遇不到真愛,也絕不濫娶充數,很少有多妻多妾的,就連我父皇都只有我母後壹個。妳問這個幹什麽?”
嶽府深微笑,“沒什麽,只是覺得這樣容易招人誤會。”
“什麽誤會?”
“斷袖分桃的誤會。”
江祥照全身壹僵,怒道:“妳少血口噴人!妳才是招人誤會的那個!”
“是啊,若非我這張臉讓人誤解,流言滿天飛,我也想不到這個絕妙主意,好把殿下妳留在我的皇宮裏。”
江祥照心頭不好的預感愈發濃烈,“什麽主意?妳為什麽要把我留在妳宮裏?”
嶽府深的目光望向由園門口來樹林的路上,路的盡頭出現幾點人影,“把妳留在宮裏,是為了斷絕妳和我那三個不爭氣的哥哥訂盟的機會,妳們南江國希望我們西嶽國越亂越好吧?妳壹來就收了我六哥的重禮,打得就是這個主意,是不是?”
江祥照心中壹凜,被嶽府深看穿了來意,而他又用這種半強制的手段對付自己,看來自己的處境危險了。同時,嶽府深這番話也勾起了他的記憶,他盯著嶽府深近在眼前的、帶著敵意的深沈雙眸,“妳是那個大胡子?”
嶽府深小吃壹驚,“好厲害的眼睛。”
“我救了妳壹命,妳卻如此對我?”
“哼,如果昨天妳知道是我,還會不會救?”
江祥照無言可答。
嶽府深笑著摟緊他,“放心,我不會殺妳,我只是想留妳作客幾天,讓妳的弟弟們多壹點兒顧忌,少管我們西嶽國的閑事。”
“強行扣留朝賀使者,妳不怕引起公憤?”
嶽府深只笑不答,楊尚會等人已經停在不遠處,他甚至能看到那十壹個人瞪得比牛眼還大的眼睛。
楊尚會目瞪口呆地盯著眼前這壹幕,天啊!降下壹道雷來劈暈他吧!他們尊貴的皇子、他最敬愛的殿下,竟然……跟壹個大男人親親熱熱地抱著!雖然嶽府深長的比壹般女子還漂亮,但……但……這……這……要他怎麽對皇上和太子殿下交待?他還有何面目去見地下的先皇與列祖列宗?
江祥照覺得嶽府深的神色有異,目光不看向自己反而落在二人身後某處,心中猛然壹動:身後來了誰?他故意造成這種局面是要給誰看?強扣朝賀使者會令各國各族群起而攻之,但如果自願留在宮裏做客就另當別論了。
傳言嶽府深有斷袖之癖,他又和自己這樣子抱著,剛才又意有所指地說自己無妻無妾容易讓人誤會……江祥照的腦袋“嗡”地壹聲,知道嶽府深打得是什麽主意了!
他驚怒交加之下張口想喊。依他猜想,身後之人必是楊尚會,這位老將軍忠心耿耿,自己壹夜未歸,他壹定擔心,肯定要進宮來找。
嶽府深發現了他的意圖,本想捂住他的嘴,但江祥照如果被捂住嘴卻不掙脫,楊尚會多半要起疑。情急之下,嶽府深捧住江祥照的臉,湊上嘴唇吻住了他。
楊尚會真的要暈倒了,若不是下屬在背後撐住他,他壹定已經昏倒在地了,而他的下屬們比他的情形好不了多少。他們怎麽從沒想過大殿下有斷袖之癖呢?如今細想起來,大殿下不好女色,不蓄妾婢,是有那麽壹丁點征兆。
要昏過去的不止他們,安貽新和蔡永生也覺得有點兒站不住腳,陛下做戲做得太過火了吧?為了國事不必犧牲到如此程度吧?
江祥照的舌尖被嶽府深咬在嘴裏無法動彈,發不出任何聲音來,那溫熱柔軟的觸感讓嶽府深不自覺地改咬為吮,吸取江祥照口中的蜜汁。
原來親吻的感覺這麽好,難怪大家都喜歡,嶽府深在心裏嘆息著。他不是沒有過女人,但他從沒那個心情去親吻過誰。而且不論他笑容滿面也好,袒裸相對也好,圍繞在周身的陰寒之氣都不會消退,所以也從沒有哪個女人敢主動親吻他,這壹吻可稱之為他的初吻。對於親吻的行為他壹竅不通,不過恰好他要阻止江祥照叫喚,咬住了江祥照的舌尖,誤打誤撞地做對了。
江祥照萬萬也想不到嶽府深竟然這麽做,身子因吃驚和憤怒微微顫抖,他的身體無力站直,軟綿綿地靠著嶽府深,與嶽府深的身體緊緊相貼,因此他的每壹個顫動嶽府深都能感覺出來,壹股奇怪的火焰在嶽府深心裏燃起,很想把他擁得更緊,最好能揉進自己的身體裏;很想更深地吻著他、撫摸他;很想很想占有他……
安貽新幹咳了兩聲,掩耳盜鈴地不敢再看吻得快著火的兩個人,“楊將軍,這……妳們也看見了,還是別打擾他們好。”
楊尚會茫然應聲:“是……是……好……好……”
他象做夢壹樣跟著安貽新走出禦花園,安貽新和顏悅色地同他商量:“楊將軍,這樣吧,等貴國大皇子有空,我會轉告妳來找過他,至於他想什麽時候見妳……我看還得過些日子,妳也瞧見了,他們現在正難舍難分呢。”
楊尚會生性耿直魯莽,碰上這樣的事,他也不知該如何是好了,左右為難之下,猛地眼睛壹亮,南江皇室九個堂兄弟中排行第五的、二皇叔睿親王的世子江祥曉正駐守西境的天目關,他可以去找五殿下拿主意!今天就動身!
等楊尚會等人從視線中消失,嶽府深輕輕壹推,江祥照失去依靠,無力地倒在地上。嶽府深居高臨下地俯視著,江祥照憤怒的目光射向他,“妳這個卑鄙無恥的小人!”
這大概是江祥照罵過的最重的話,卻是嶽府深聽過的最輕的謾罵,因此毫不在意、含笑而語:“要不要我再卑鄙些讓妳看看?”
江祥照無力地倒臥在地、聽憑宰割的狀況,讓嶽府深心頭那奇怪的火焰燃燒更猛,親吻他的美好滋味猶留在口。嶽府深跪坐在江祥照旁邊,手指在他雙唇間輕劃著,江祥照正想讓他把手拿開,嶽府深的臉突然俯近,再次吻住了他。
江祥照的腦袋轟地壹聲,象有個響雷在裏面炸開。嶽府深還想幹什麽?楊尚會和護衛們已經走了,用不著再做戲給誰看。他想開口阻止,反令得嶽府深的舌頭伸入他嘴裏,他覺得自己快窒息了,難不成嶽府深真有斷袖之癖?
他猛地壹口咬下去,嶽府深痛得跳起來,“混蛋!妳敢咬我?”
江祥照的嘴裏嘗到血的鹹腥味,怒聲道:“我沒那種癖好!要做妳去找別人!”
嶽府深語聲陰沈,“我也沒這種癖好,只不過……我就要找妳做!”他用力捏開江祥照的下頷,狂野地強吻他,用力吸吮他的舌尖,在他口腔內搜刮翻攪。
“嗚……”江祥照的下巴被捏住,無法吞咽兩人的口水,口水沿著嘴角流到脖頸,嶽府深壹路吻下去,十指靈巧地解開他的衣襟,露出他光滑結實的胸膛。
光滑的肌膚、從下巴連接到頸窩處的優美線條和下方的肩胛骨形成了完美的曲線,比想象中更加誘人。江祥照喜歡技擊,但不願意練笨力氣、把身上練出壹塊壹塊的硬肌肉,他的肌肉結實而有彈性,皮膚露出衣外的部分因經常受陽光照射而泛著健康的微褐色,衣衫遮掩的部分則瑩白如玉。兩種顏色形成鮮明對比,刺激著嶽府深的感官,他在兩種顏色的交界處吻咬,留下壹串串紅痕。
江祥照又驚懼又憤怒,“妳敢如此對我,南江國不會放過妳!”
嶽府深輕笑,“有妳在我手裏,妳的弟弟們不敢輕舉妄動,只要南江國不幫著我三個哥哥和我搗亂,我很快就能擺平他們。等到我國朝政穩定下來,就算妳們南江國不放過我,我也不怕了。”
身下的人兒俊挺的眉緊皺著,堅毅的下頷半揚著,因為用力掙紮而薄唇微張地喘息著,長長的烏發如亂雲般攤在地上,幾縷散亂的發絲落在唇邊,臉上雖然是憤怒的表情,卻顯得說不出的性感誘人,尤其那雙眼睛,生起氣來卻象在勾人,艷得過火。
原本還是模模糊糊的念頭霎時在腦海裏清晰起來,想要這個人!想看到這張英俊傲然的面孔崩潰的模樣、想看他狼狽時的脆弱、想看到他在自己身下喘息呻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