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請君去死

　　滴答。 鮮血流下。
　　琳渾身是血，手中抓著壹具屍體，輕描淡寫的朝前壹扔。
　　屍體劃出壹道拋物線，遠遠落在屍堆上。
　　又殺壹個。
　　琳擦擦嘴角的血，擺出壹個守勢。
　　她就像壹塊堅韌的磐石，雖然沈默不語，但替安娜擋住了那群修士。
　　——那是壹群實力強大的修行者。
　　由於畏懼琳的強大，他們分批進攻，以車輪戰消耗著琳的力量。
　　而琳無法追擊太遠。
　　因為她要守著安娜的周圍，確保安娜不受傷。
　　這樣的戰鬥實在憋屈。
　　但沒有辦法。
　　在這座死神的傳承之峰上，戰鬥漸漸走向了尾聲。
　　——琳已經沒有多少力量再去阻止這些修士靠近。
　　安娜在她身後的山巔祭壇上，身子悄然懸浮在空中，手握黑色長柄鐮刀，閉著雙目，口中不住的吟誦著什麽，似乎正在進行著壹個特殊的儀式。
　　——她尚未完成死神的傳承。
　　在兩女對面，壹名老者從修士之中走出來。
　　“真是讓人佩服的武道境界和技巧，老夫觀察了半天，實在是受益匪淺，待老夫回去閉關之後，修為境界勢必更上壹層樓。”
　　琳嘴角微扯，譏諷的說：“受益匪淺？連打都不敢打，只知道派手下送死，妳的感悟都是假的。”
　　老者的臉色漸漸變得陰沈。
　　是的，身為首領，身為最強的修士，自己卻因為預見了對方的強大，壹直沒敢親自出手。
　　這確實有損自己的名聲。
　　老者心中暗恨，面上卻不動聲色，擡手拍了拍巴掌。
　　壹名修士上前稟報道：“長老大人，根據我的感覺，她還剩半成體力，傷勢嚴重，已無法繼續全力戰鬥。”
　　老者露出勝券在握的笑容。
　　“女武者，雖然妳馬上就要死了，但其實也可以從這次的事情中學到壹些東西，可以用壹個詞來說——”
　　“寡不能敵眾。”
　　琳聽了，平靜的道：“死亡是戰士的歸宿，我絲毫不覺意外。”
　　她擡起雙手，壹手成拳，壹手成掌，身上氣勢驟然壹變。
　　“絕！”
　　她暴喝壹聲，身上湧起壹股洶湧白光。
　　在她腳下，整個山巔就像是被某種過於強大的力量捕捉住了壹樣，微微顫動不休。
　　如此明顯的異象，讓那些修士們都忍不住退了幾步。
　　琳保持著氣勢，悄悄留意身後。
　　可惜安娜依然閉著雙眼，似乎在與祭壇溝通。
　　琳暗嘆壹聲，收回註意力，望向前方的修士們。
　　真的沒有辦法了。
　　在她能察探的大半座山上，空無壹人。
　　只有她壹個人面對這些敵人。
　　她再次暴喝道：“來吧，來死！”
　　修士們面面相覷，壹時不知如何應對。
　　——這女子出手毒辣，手段層出不窮，誰都不敢再掉以輕心了。
　　之前那修士大聲叫道：“長老大人，她要拼命了——這是真的，也是她最後壹次攻擊！”
　　老者毫不猶豫的退到所有人後面。
　　——開玩笑，接下來可是殊死壹搏，會要命的。
　　老者急聲喝道：“都給我上，每個人平均分攤她的攻擊，不會有問題的。”
　　“是！”
　　修士們應道。
　　他們沖了上去。
　　雙方的距離迅速縮小——琳渾身氣勢再次攀升，已經做好了決死的準備。
　　忽然，地面猛地壹抖。
　　所有人警惕的頓住身形，就連琳也提高了警惕。
　　因為這壹次，並不是什麽輕微的顫動。
　　整座山都在動！
　　“發生什麽了？她幹什麽了！”老者大聲喝問道。
　　“不知道，大人，這次不是她！”那名修士急急的道。
　　兩人說話間，地面再次劇烈的抖動了壹下。
　　所有人身形朝下壹落，又突然頓住。
　　這壹回，修士們都感受到了某種真相。
　　——整座黑色山峰正在下沈。
　　“這不可能，我們試過的，如此龐大的山體，每壹塊石頭都堅硬無比，幾乎可以用來當兵器。”老者喃喃道。
　　黑山繼續下沈。
　　——以壹種迅速的、完全可以察覺的方式，讓所有人都陷入了恐慌之中。
　　山不可能憑空消失。
　　所以究竟發生了什麽？
　　琳後退了幾步，以便於更好的護住安娜。
　　那些修士見狀，也並未逼上去。
　　因為現在首要的事情，是搞清楚狀況。
　　很快眾人就感受到了——
　　整座山不再產生猛烈的抖動。
　　就像是經過了前面幾次下沈，山峰已經掌握了下沈的技巧，開始以悄無聲息、嫻熟有度的方式，徐徐朝下降去。
　　數息之後。
　　山峰下降的速度持續增快，大地逐漸出現在所有人視野中。
　　“長老，快看！”
　　那名修士大喝道。
　　老者連忙順著對方所指的方向望去。
　　壹時間，所有人都朝大地上的那片平原望去。
　　只見壹名臉上罩著黑布的修士站在那裏，單手持劍，揮舞出眼花繚亂的殘影。
　　他看上去頗有些輕松寫意，每壹次出劍，都帶起呼嘯的殘影。
　　劍氣殘影接連斬在黑色山峰上，迅速將山抹去細微的壹層。
　　山峰沒有因為劍氣的轟擊而歪斜，也沒有產生壹部分倒塌、另壹部分完好的現象。
　　劍影奔襲不息，由於速度太快而讓人只能看見模糊的殘影。
　　整座山在劍影的切割下，均勻而無聲的迅速下降。
　　——這是何等的劍術技巧！
　　眾人觀望之間，除了安娜所在的那座祭壇之外，整座山峰已被削平。
　　大家站在了大地上。
　　這時那名臉上蒙著黑布的男子才收了劍。
　　他活動了下脖子，將劍扛在肩膀上，摸出壹瓶烈酒大口喝了起來。
　　喝了壹氣之後，男子才收了酒瓶，語帶歉意的道：“抱歉，因為削的時間有點，嗓子有點渴——過還好，終於削完了。”
　　他說起話就像剛才削的是壹個水果，而不是壹座神靈傳承之山。
　　修士們看著他這樣的做派，壹時都有些說不出話。
　　“長老——”那名修士似乎想說什麽。
　　老者擡起手，做了個制止的動作。
　　老者凝重的道：“如此劍術，以壹劍合所有劍，恐怕已經超越了劍仙的境界，還需尊重壹二。”
　　他隔著眾人，朝對方抱拳道：“在下蒼雨派長老姚無期，不知閣下是何人？”
　　那人便也微壹抱拳，回道：“百花宗，顧青山。”
　　“閣下前來此地，是為何事？”
　　“只為求君壹事。”
　　“哦？妳我素不相識，敢問是何事？”
　　“修行不易，請諸君顧惜性命，立刻離開這裏。”
　　老者瞇起眼，看看另壹邊。
　　琳站在那裏，依然沈默不語。
　　但她似乎有些抑制不住嘴角的笑意。
　　——原來是她們的人。
　　老者冷哼壹聲。
　　該死。
　　好不容易拿人命去填，才把那女武者的力量耗盡，難道要因為壹名劍修就放棄？
　　這名劍修的劍術雖然驚人，但修為確實低了些，並不能抵擋自己這些人。
　　殺掉他……
　　就算那女武者壹起上，也不過再消耗七八人性命。
　　老者略壹估摸，心中就有了底。
　　他冷聲說道：“假如我們不退，妳又待如何？”
　　話說到這裏，修士們自然明白了門道，紛紛鼓動身上氣勢，做出準備攻擊的姿態。
　　在他們對面，顧青山卻不由露出笑容。
　　他張開口，輕聲說道：“那就請君去死。”
　　“哦？妳想殺我？”老者站在人群後，玩味的壹笑。
　　異象陡生！
　　壹條黑色長蛇與壹條白色長蛇突然出現，它們環繞著老者，從他腳底升起，迅速朝他身上纏繞去。
　　雙蛇忽而化作壹名身穿黑衣的少女，和壹名身穿白衣的少女，正朝老者身中漸漸沒去。
　　“不，無常雙蛇！這是我們的神技——這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