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斷腸 28
鬼撒沙 by 冷七棺材鋪
2019-6-20 18:47
惜塵掀起胸口已經濕透的衣服去擦臉,卻把臉上的雨水抹得更花了,人也愈發的狼狽。
有時候打架的意義並不是輸贏,更不關乎打不打得過。
至少,當小道姑惜霜抽抽噎噎的慢慢止住了哭泣的時候。在惜塵看來他就不算輸,雖然在眾目睽睽之下他被那神秘人揍得很慘。
惜雲大漢卻滿臉的歡喜,因為他覺得自家老頭子剛才屬實威風,太壹宗從來沒這麽威風過,連帶著自己也跟著長臉。
只是隨即又有些抱怨,老頭子這麽厲害,當初在龍虎山何苦藏拙,害的他們被人咄咄相逼,壹股子窩囊氣。
蕭老頭似乎不想理會惜雲大漢這個夯貨徒弟,咬著牙把手按在袁嶼的肩膀上。
長輩拍小輩的肩膀,這無可厚非。
可袁嶼卻訝然的擡起頭,透過蒙蒙的雨幕看著蕭老頭的臉,因為按在自己肩膀上的那只手重的厲害,且隱隱的在抖。蕭老頭把自己身上大半的重心支撐在了袁嶼的身上,像拄了根拐杖。
蕭老頭臉上閃過壹抹慘然,用力的要收回自己的手。
袁嶼卻扯過了蕭老頭那青筋暴起的手,緩緩的按在小道姑手上,脫下自己的褂子鋪在地上說:“師父,師姐她哭了,妳坐下好好哄哄她!”
蕭老頭楞了幾秒,呼吸忽然急促起來,註視著袁嶼,眼眶紅的厲害。
袁嶼看著那些人,又看著吳春沅,忽然道:“我跟妳打!就咱們兩個!”
吳春沅緊緊額頭上的喪布,很鄭重的點頭:“好,就咱們兩個!”
“奇門?”也就是吳春沅話落的時候,四周突兀的變了,而這樣的變化,讓其余的人都驚的倒退,壹時老道忽的陰沈著眸子盯著吳春沅,而旋即,壹時老道目光又變得極為意味不明:“不對,非奇門!”
而正當壹時老道神色變換的時候,耳旁忽的有人極為不滿的怒哼聲:“壹時,妳道心已蒙塵!這世上的好苗子,不止妳徒弟壹個,壹個門派的道統,從來都不是靠自私嫉妒興盛起來的!怎麽,妳還想害我嶗山晚輩,這世間除了妳那徒兒,是不是所有的好後生妳眼裏都容不下?”
壹時老道突然驚醒過來,卻見嶗山的那幾個老家夥正閃著寒芒看著自己。
漫天的雨,如鋼針,刺得人臉頰生疼,當雨勢化成數股分開的時候,雨幕中的其它人忽的反應過來,失聲道:“此乃太乙八門,八門之名與宮位雖與《奇門遁甲》、《大六壬》相同,但太乙八門的用法與意義卻不同,此子借雨勢轉眼在此地化出八門之象,想使什麽手段?”
“開門直乾位,位在西北,休門值坎,生門值艮,位在東北……景門值離,位在正南,主鬼怪亡遺;死門值坤,位在西南,主死喪埋葬……這個年紀,還推演不出真正八門之局,多是有其身,無其神,如此也算了不得了……”
此時,吳春沅忽的望了望不遠的遼河,此時,正匯入河中的雨水,忽的倒湧回來,漸漸聚集,雨幕化開的雨勢竟然漸漸凝結出四道幻影,各執壹方而立,冷冷的看著袁嶼。
這次,張三會臉也變了:“不行,惜塵,這嶗山小子有點不對勁,妳家老幺怕是招架不住!”
惜塵臉色也變了,可冷不防壹時老道邁出了壹步:“怎麽,剛才口口聲聲約好,這兩個後輩之間的恩怨,只有他兩人來解決!妳太壹宗若破了規矩,我等是不是也能如此?”
惜塵攥著拳頭,看著那些人數明顯多過他們的那些人,從未有過的屈辱感。
挨了惜塵壹拳頭的那神秘人冷笑壹聲:“局中化出太乙四神,妳去了管個屁用?”
惜雲大漢卻受不了了,張口罵道:“賊孫子,瞅妳那揍性?老三,輸人不輸陣!”
張三會臉色難看道:“他說的對,太乙四神屬水,本就是半兇半吉之神,嶗山小子又借水勢化出四神,其性便更詭譎變化莫測,貿然插手,很可能會把這倆小子都害了!”
話未落,突兀的生了變故,那四道雨勢化出的影子在絞向袁嶼的時候,突兀的散發出了滔天的死怨之氣。
這樣的變故,讓所有人都呆楞在了原地,四神為天道壹角,天道無情也無怨,此象反常,但凡沾染到壹絲壹毫,便是大詭異。
而吳春沅不知為何也突然慌了,剛剛還在為自己此次如此輕易的凝結出八門之局四神之象而有些少年意氣,此刻,臉色卻煞白的看著隨自己而來的師門長輩:“師伯師叔……我,我沒有……我控制不了……我並未想真正害死他……”
到此時,那死神虛影,忽的更加面目可憎起來,到最後,分明是四個青皮黃眼的屍煞,胸口的漸漸的有殷紅圖案湧起……
袁嶼瞪大了慌亂的眼,踉蹌著步子往後退,手上結的卻是太壹宗入門之時的印法,壹旁的蕭老頭手臂猛的炸起,可擡手卻又頹然無力的垂下,只是厭惡的看著自己的這副身子,目呲欲裂,最後只絕望捶胸嘶吼:“老廢物……”
那四道虛影從四方絞來,袁嶼後退也只躲得了眼前,顧不得左右身後,手印還未完全捏出,脖子裏便閃過壹抹徹骨的寒意和不適,垂眼時,已經能隱隱看到頸間探過來青綠指甲。
小道姑掩著嘴唇,從地上做起,晃著步子笨笨的撲向袁嶼,嘴裏哭的嚎啕。
袁嶼聲音有些顫:“別來!”言罷,壹手堪堪的推開小道姑,惜霜跌入泥水中。
吳春沅也後退著步子,面色祈求:“我真沒想真的害妳,我只想出氣……”
壹時老道哈哈大笑:“死定了!死定了!”
很奇怪,諾大的雨聲風聲,在這雨夜裏,竟遮掩不住壹只貓的叫聲,那叫聲,哭壹般,能撕裂人的頭皮,讓人自頭頂冰涼到了腳底板。
在場的人,包括壹時老道,他們從未感受過這樣莫名的恐懼,只是他們更想不通,這樣的恐懼的根源,卻源自壹只畜生。
那貓很慵懶,毛色比沒有月的夜還要黑,雨水仿佛沾染不到它的毛發半分,連踏過泥濘積水的時候,都泛不起壹絲漣漪。
黑貓縱身躍到袁嶼的身前,像是有些不樂意和袁嶼相處,只是懶懶的吞掉那雨勢化出的虛影,也吞掉了漫天的死氣,眸子更加的黑亮。
於是那烏黑的貓便弓著身子沖壹時老道那群人再次毛骨悚然的叫了壹聲,雨幕中的那些人便繃著身子驚駭的往後退,壹直退到了那三佛殿的門前。張三會早已經摸向腰間,掌中黃符上的赤紅紋路忽明忽暗。
吳春沅早已經癱坐在地上,仿佛丟了魂魄,張大著嘴巴望著那貓深的如地獄壹般的眸子,癡了壹般。
在眾目睽睽之下,袁嶼擡腳踢了踢貓屁股,把黑貓踢了個趔趄,栽了個跟頭,威風全無。
烏黑的貓便壓著身子,張牙舞爪的恐嚇。
袁嶼很開心,他蹲下來,揪著貓爪子歡喜的說:“我沒帶飯團子,老鼠妳又不吃,胡飛說,不吃老鼠的貓,都是傻貓!”
(雜事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