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章 古今壹人

　　就算沒有騎馬，賈復的速度也極快，只眨眼工夫就到了對面莽兵的近前。
　　畫桿方天戟向前直刺，噗，戟尖深深插入壹名莽兵的體內，隨著壹聲斷喝，那名莽兵被甩得橫飛出去，將身側的莽軍撞倒了壹群。
　　賈復快步上前，順勢掄起手中的長戟，向前橫掃。三名剛剛撚弓搭箭的弓箭手，還沒來得及把箭矢射出去，便被畫桿方天戟的鋒芒懶腰斬斷。
　　壹時間，莽軍人群裏血光噴射，慘叫聲四起，賈復只壹人，硬是將百余名莽兵殺得大亂。
　　趁此機會，他殺出壹條血路，剛沖出人群，迎面本來壹匹戰馬，馬上的莽將手持長槍，向他的胸口直刺過來。
　　賈復在原地站定，運足了力氣，將手中長戟向外壹挑。當啷！長戟撞在鐵槍上，那桿刺過來的鐵槍在空中打著旋，飛了出去。
　　騎在馬上的莽將驚叫出聲，作勢要拔出肋下的佩劍，賈復已不給他這個機會。
　　他側身向前猛撞，他的肩頭正撞在馬身上，耳輪中就聽嘭的壹聲悶響，連人帶馬好幾百斤，竟被賈復壹人之力硬生生地撞到在地。
　　戰馬倒地，噅噅的嘶鳴，四蹄亂蹬，從地上站了起來，倒地的莽將也掙紮著想要站起，箭步上前的賈復壹戟橫掃過去，哢嚓，莽將脖頸斷裂開，人頭落地。
　　賈復片刻都未耽擱，抓住戰馬的韁繩，縱身跳了上去。
　　長戟在空中畫出壹道環視的電光，周圍圍攻上來的莽兵，被鋒芒掃到了壹片。賈復雙腳壹磕馬腹，震喝壹聲，催馬沖了出去。
　　嗖、嗖、嗖——
　　四面八方的箭矢壹並飛射過來，賈復在馬上揮舞畫桿方天戟，叮叮當當的脆響聲此起彼伏，反彈落地的箭矢在他的周圍，如雜草壹般。
　　賈復壹口氣沖出百余米遠，周圍的箭矢才算減弱，這時候他才感覺肋下壹震刺痛，低頭壹瞧，原來軟肋處不知何時中了壹箭，好在有甲胄的鐵片擋了壹下，箭頭刺入的並不深。
　　他回手抓住箭桿，向外用力壹拔，插入他軟肋的箭矢被硬拔了出來，賈復聲都沒吭壹下，扔掉滴血的箭矢，繼續向前沖殺。
　　在他騎馬向前狂奔的時候，壹塊布條從他的衣甲內掉了出來，落在地上。
　　從後面追殺上來的莽軍，有壹名兵卒註意到了這塊布條，三步並成兩步，跑上前去，將其撿起。
　　很快，他便發現布條上有字跡，但具體寫的是什麽，他並不認識，交給壹名識字的同伴，後者看罷，臉色頓變，急聲說道：“事關重大！得趕緊通知將軍！”
　　他們兩人拿著布條，也顧不上去追擊賈復了，噔噔噔的往回跑，去找主將吳儁。
　　且說賈復，他不知道自己已突進到了什麽地方，不過感覺昆陽城頭上的火光距離自己更近了，這起碼說明了壹點，自己突進的方向沒錯。
　　他正催馬往前跑著，忽見前方燈球火把，亮子油松，出現數千之眾的莽軍，為首的壹員莽將，頭頂金盔，身披金甲，手持壹桿大鐵叉，騎著高頭大馬，威風凜凜。
　　賈復看到了對方，對方也看到了賈復。那名莽將振聲喝道：“賊子止步，此路不通！”
　　看到對面人數眾多，戰陣齊整，賈復連想都沒想，撥轉馬頭，向右手邊跑去。
　　堵截的莽軍都已經拉開了架勢，準備迎戰了，沒想到賈復都沒到他們的近前，在半路上就跑了。那名莽將怪叫壹聲，催馬追了過去。
　　他去追殺賈復，讓後面的莽兵們面面相覷，不知該如何是好，最後也不知道是誰喊了壹聲：“快跟上！”
　　眾莽兵這才反應過來，呼呼啦啦地跟在那名莽將的戰馬後面，壹並向前跑去。
　　賈復向右突進的速度並不快，時間不長，金甲莽將便追上來，他提馬追至賈復的身後，雙手持叉，對準賈復的後腰，惡狠狠刺了過去。他快，賈復的長戟也不慢。
　　後者將畫桿方天戟向後壹揮，當啷，刺過來的鐵叉被彈開，緊接著，賈復扭轉回身，壹戟劈向那名莽將的頭頂。莽將急忙收回鐵叉，橫起向上招架。
　　當啷！
　　這壹戟，結結實實地砍在鐵叉上，那壹刻，莽將感覺自己擋住的不像是壹把武器，更像是壹座倒塌下來的大山，千鈞之力，席卷而來，莽將雙手壹軟，鐵叉落地。
　　他心頭大駭，撥轉馬頭，轉身要跑，可是來不及了！率先撥馬反殺回來的賈復，壹戟捅了出去，正中那金甲莽將的胸膛，將他從戰馬上直接挑了下去。
　　金甲莽將仰面朝天的躺在地上，胸口被紮出個血窟窿，鮮血正汩汩冒出來。他向上擡了擡頭，還想掙紮著起身，不過賈復的胯下馬已從他身上踩踏過去。
　　看到己方的主將被殺，後面跟上來的數千莽兵大驚失色，人們怔在原地，瞠目結舌地看著催馬而來的賈復。
　　對方若是列好了戰陣，賈復的確不好往前強沖，而現在，他們跟著主將跑了這麽遠，陣型早已經散了，賈復哪還會把這些壹盤散沙的莽兵放在眼裏。
　　他縱馬沖入人群當中，長戟掄開，在空中畫出壹道道電光。每壹道電光閃過，都伴隨著莽軍兵卒的慘叫之聲。
　　再看戰場上，單槍匹馬的賈復殺入密密麻麻的莽軍裏，簡直如入無人之境，周圍的莽軍，成群成片的倒地，他所過之處，地上的屍體疊疊羅羅，鋪了好厚壹層。
　　這便是賈復的武力，壹把畫桿方天戟，萬人莫敵，於敵營當中，猶如虎入羊群，橫沖直撞，無人能擋。
　　賈復只是殺退了前面數百名的莽軍，後面兩千多人的莽軍，根本沒和賈復交戰，便跟著前面敗退下來的莽軍壹窩蜂的四散奔逃。
　　這裏也要說幾句，北營的莽軍，皆由地方的郡軍組成，而郡軍是莽軍當中，是士氣最低，戰力也最弱的壹群。
　　他們來自於天南地北，本就不願意到潁川打仗，為了調動他們的士氣，莽軍高層的將領們沒少給他們畫大餅，說什麽己方百萬大軍，所過之處，反賊必飛灰湮滅。
　　而實際上，完全不是那麽回事，壹座的小小的昆陽城，已經打了十多天，竟然還是屹立不倒，己方這‘百萬雄師’，完全拿昆陽城束手無策，壹籌莫展。
　　更要命的是，連日來，主攻昆陽的都是他們這些地方軍，朝廷的京師軍壹直在養精蓄銳。說白了，到前線送死的都是他們這些郡軍，京師軍都在後面養大爺呢！
　　戰事被無限期的拖長，加上待遇不公，被朝廷當成炮灰，地方郡軍的士氣已呈現出雪崩式的下跌。賈復遇到的就是這麽壹群毫無鬥誌可言的莽軍。
　　主將在的時候，他們還能裝腔作勢的上去比劃兩下，做做樣子，主將不在了，沒人願意上去拼命。
　　何況賈復是真的勇猛善戰，看著猶如殺神壹般的賈復催馬迎面沖來，長戟的戟尖上都直往下滴血，人們嚇得魂飛魄散，跑還來不及，誰還願意上去送死？
　　在這種情況下，現場才出現了這麽不可思議的壹幕，賈復壹個人，竟然把兩三千人的莽軍殺得四散奔逃，潰不成軍。
　　賈復可不管對面的莽軍是什麽心態，對方潰逃，他也不去追殺，催促戰馬，壹個勁的往昆陽方向跑。
　　這時候的賈復，已經從莽營的中心腹地，殺到了莽營的內側。
　　莽營內側是直接面對著昆陽城的，這裏莽軍的數量明顯增多，而且莽軍也不再是壹盤散沙，都是有莽將率領的。
　　戰鬥到現在，賈復業已惡戰快壹個時辰了，渾身上下全是血，分不清楚哪些是他自己的，哪些是敵人的。
　　感覺手中的長戟越來越沈重，嗓子眼幹得就像要冒煙似的，賈復突然壹轉馬頭，向旁邊的壹片營帳跑了過去。
　　營帳裏的兵卒大多都已跑出來集合了，許多營帳都是空的。
　　賈復騎著馬，在營帳當中跑了壹會，看到前方的營帳突然躥出來兩名兵卒，他催馬上前，壹走壹過之後，兩名兵卒壹並被長戟掃倒在地。
　　他勒停戰馬，縱身跳了下來，用長戟勾住壹名兵卒屍體身上的水囊，向上壹挑，將其接住，而後，他邁步走到營帳裏。
　　營帳內，還有壹名頭部受傷，纏著繃帶的兵卒，突然看到外面進來個血人，那兵卒下意識地抓住豎立在壹旁的長矛，向沖上來和賈復拼命。
　　他也就跑出兩步，便被賈復壹戟刺死在地上。
　　賈復喘了這口粗氣，走到壹張床鋪前，壹屁股坐了下來，拔掉水囊的塞子，咕咚咚的壹口氣喝掉了半囊的水。
　　這半囊水下肚，終於讓賈復感覺舒服了壹些，而後他摘掉頭盔，將剩下的半囊水直接澆到自己的頭上。
　　澆到頭上的是清水，流淌下來的都是血水，原本沾滿血跡的臉頰，也被沖出來壹道道的白印。
　　他把空水囊扔掉，從另名兵卒的屍體身上又拽下壹只水囊，咕咚咚的又連貫了好幾口，剩下的水，依舊是澆到自己身上。
　　他又撿來第三只水囊，放到腳旁，伸手入懷，掏出塊硬邦邦的幹糧，和著水，壹口口的吃著。
　　身在數十萬敵軍的大營裏，打著打著打累了，還能找個營帳坐下來，喝點水，吃點幹糧，普天之下，古往今來，敢於這麽做的，估計也只有他賈復賈君文了。
　　壹塊幹糧吃光，水囊裏的水也喝得差不多了，就聽外面人喊馬嘶，人聲鼎沸。“人呢？跑哪去了？”
　　“剛剛看到他就是往這邊跑的！”
　　“前面有戰馬！那匹馬是他剛才騎過的，人肯定就在附近！”
　　“搜！快搜！”
　　聽著外面的喊聲，賈復打開個飽嗝，站起身形，隨手拎起壹旁的畫桿方天戟，邁步從營帳內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