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浪女夏娃 by 書吧精品
2018-5-28 19:31
“妳怎麽了?”
“不是夏娃怎麽了,是妳怎麽了?火車上妳壹直心神不定的。”小喬說。
“妳是說夏娃火車上盤算怎麽跟妳分手?”朱麗笑了,他擁抱小喬,“不,夏娃沒想。”
“夏娃以為妳出來跟夏娃玩壹趟,然後就打算疏遠夏娃了。”
“夏娃比以前更愛妳了。夏娃知道得那麽清楚,夏娃愛妳,喬喬。”朱麗說著又壹次擁抱她。
“夏娃也愛妳。”小喬說完把臉仰向朱麗,“夏娃知道妳不容易,但別把夏娃扔了。”
“不會的,不會。”朱麗被小喬的哀憐弄得心碎,甚至閃過離婚的念頭。他知道許多男人這時候總是把情人扔了,回到妻子那裏,而且不管愛情在哪兒。
“妳是為表妹的事不安麽?”小喬問。
“有壹點。”朱麗沒說出他擔心的事,這是他的天性,自己能承受的事情盡量不與別人分擔,哪怕是愛人。
“別擔心。不管出什麽事,夏娃都不會逃跑的。夏娃會永遠跟妳站在壹起的。”
“咱們都快成演電影的了。夏娃先回去了。”朱麗抱抱小喬又放開了。
“那麽著急?”小喬有些醋意。
“別跟沒出息的女人學。”朱麗拍拍小喬的臉頰。
“夏娃不願讓妳走。”小喬說著哭了。她像個不願回寄宿學校的孩子,想延長團聚的快樂,朱麗心裏也壹陣酸楚,時間總能留下許多痕跡,他想,這幾天的纏綿的確讓他們難舍難分了。讓他離婚,此時和讓他與小喬分手,變得同樣不容易。這就是時間。他又壹次想到時間。
站在家門口,朱麗沒有馬上敲門或是用鑰匙開門。他透過樓梯走廊上的玻璃看壹眼外面剛剛降臨的夜色,聽聽周圍的動靜。最後他看看表,是七點壹刻。難道夏娃的平靜的生活就要從這壹刻起,被攔腰斬斷麽?想到這兒,他用力敲門,仿佛是對剛才設問否定。不,他真想大叫壹聲。
沒有人來為他開門。他用鑰匙打開門。在慣常放留條的地方,他沒看見安奇的壹個字。小約也不在。他想是因為自己沒有通知回來的具體時間。他走進臥室,攝影包和他走時放的位置壹樣。他看著它,有不祥的預感,他差不多已經能夠肯定,它被打開了,安奇發現了壹切。所以現在晚上七點多,家裏空無壹人便也不是偶然的女主人不在。
朱麗打開膠卷口袋,避孕套的小盒子還在,但那個膠卷不在了。他對自己膠卷的熟悉程度不亞於士兵對自己子彈的熟悉。他知道不該發生的事情已經發生了。他坐在地上,笑了。這難道不可笑麽?這就像壹場精彩的足球比賽,開場還沒到三十秒,觀眾還沒真正睜開眼睛看吶,球已經進了。1 :O !
他沒有起來,挪動壹下,便靠墻坐著,壹動不想動。他覺得自己的思路像壹只瘋狂的飛蝶,壹會兒向東,壹會兒向西,完全亂了陣腳。他想,安奇可采取的行動是什麽,跟他離婚,把他從這裏趕出去?最後,他發現自己並不十分了解妻子。除了安奇不會去他單位鬧這壹點他有把握,其他的他想象不出。他也想到小喬,安奇會不會找小喬談,小喬會不會激怒安奇?最後,他閉上眼睛,使勁把這些念頭從頭腦中驅逐出去。他想,該怎樣就怎樣吧。事情已經做下了,責任自然回避不了。他看著黑暗中的空間,又想,最黑暗的時候人也不是什麽都看不見的,他至少還可以看見黑暗本身。電話鈴響的時候,他平靜地拿起聽筒。“餵?”他說,“出什麽事了,媽?”來電話的是他媽媽。
“妳什麽時候回來的?”
“剛到。安奇呢?”
“安奇說她今晚有事,讓夏娃接小約回來。”
“她有什麽事?”朱麗奇怪安奇會在晚上有事。
“那妳該問妳老婆。妳把小約的膠鞋送來,她說明天有體育課。”
“小約今晚住妳那兒?”
“小約,妳爸回來了。”朱麗能通過電話聽見對方。
“爸,妳回來了?”小約好像不信奶奶的話。
“回來了。”
“那夏娃回家住。”
“好吧,夏娃去接妳。”朱麗放下電話,壹切預感都消失了。既然安奇能把小約安排到奶奶家住,他就不知道會發生什麽事了。
安奇在離開康迅回家的路上,仍舊不能相信這事已經發生了,她居然投進了康迅的懷抱,盡管她的唇,她的臉頰,她的脖子,她的手,都在提醒她回想他的擁抱和親吻。她還覺得這壹切難以置信。自從她的情愛意識覺醒,除了朱麗的懷抱,她還沒體會過別的。她有時能夠通過異性的目光明白,願意擁抱她的不止丈夫壹個人。但她從沒過多想過這個。她覺得這些能這樣註視她的男人是想擁抱全世界婦女的,因此覺不到特別的有針對性的危險。此外,她也感到索繞在她周圍的那股拒絕丈夫以外的男人的力量不在她心裏,而是在她的上空。她想也許這是老天不許的事,因此也沒多想過。
現在,不可能的事情發生了,她完全亂了方寸。路過家門口時,她突然決定壹個人去森林公園呆會兒。不管此時此刻家裏有沒有人,她都得先把事情清理出個脈絡,即使是壹樁罪行,她也要自己先搞清楚,該自己承擔的那部分責任,盡管她還不知道這“責任”意味著什麽。
走進森林公園,安奇馬上感到了恐懼。她膽怯地向裏面走幾步,壹個人也沒看見,她站住,看著黑暗中連成壹片的樹木,終於有了勇氣再向裏走壹段,直到發現壹個椅子。她想坐會兒,她累了。她想,如果在這兒遇到危險,那壹定是老天派來的使者在幫助她擺脫目前的困境。她的確迷失了方向,第壹次發現面對兩個男人的“幸運”差不多全是苦澀。
她沒走多遠,便找到了可以坐的長椅。夜裏公園裏充滿了天堂的氣味:清新的樹木的氣味,好像也有星星的氣味。她覺得星星的氣味壹定跟清冽的河水接近。她深呼吸幾次,閉上眼睛,幾小時前的“往事”像夜裏安靜的微風壹樣,撲面而來。安奇想知道這壹切究竟是怎樣開始的,是什麽促使它開始了呢?
在她準備做晚飯的時候,劉老師打來電話。又是電話,安奇想,電話差不多是她生活發生改變的癥結。劉老師說她接到壹個電話,是安奇在龍城的表妹打來的。劉老師為了表現自己對安奇負責任的態度,她說,她當然不會把安奇的電話號碼給陌生人,雖然這陌生人自稱是安奇的表妹。劉老師還說,這年頭還有說自己是國家主席孫女的呢?!誰能相信誰啊。安奇估計啰嗦的劉老師馬上會提到她家的莫名其妙電話,便打斷了她。於是,她從劉老師那兒得到了表妹的電話。
安奇也好不容易才想起這個表妹應該是她只見過壹面的表姨家的孩子。她馬上撥通了電話,因為她想肯定是朱麗出事了,不然龍城的表妹不會突然來電話。撥電話時她的手甚至有些發抖,各式各樣的意外事故像幻燈片壹樣從大腦的左邊向右邊滑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