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祚高門

衣冠正倫

歷史軍事

仲夏五月,天青日烈,幾縷細風,難驅暑意。 遠山綿延,有桃李橘杏依山而生,清流潺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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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6章 征虜將軍

漢祚高門 by 衣冠正倫

2019-5-17 15:14

  壹個不乏懵懂怯懦的人,在什麽樣的情況下會改變成強勢且不乏主見?
  壹是持續存在的龐大壓力,二是察覺到自己的力量遠比想象中要強大得多。
  皇太後正是如此,她出身本是禮教嚴謹的僑門舊宗,除了幸為帝婦這壹點,前半生履歷與別的世家娘子並無太大不同。壹旦夫君壯夭,面對復雜的局勢,本能的舉動便是完全倚重自覺得可信賴的人。
  然而現實卻予她沈重打擊,靠山山倒,靠人人跑。哪怕自己明知需要自強,但本身並沒有那樣的能力,縱有掙紮也是艱難萬分。
  真正讓皇太後有所改變的,還是在面對瑯琊王氏這個問題上。她是深知瑯琊王氏有多強,哪怕肅祖在世時都不得不在大獲全勝的情況下仍然做出壹定妥協。
  可就是這樣壹個龐然大物,卻在皇太後臨朝這段時間內慢慢頹唐坍塌。誠然她自己做不到這壹點,但當她流露出明顯的意圖後,朝野內外便有大量高智之士為此而努力。或許這些人意圖並不單純,但皇太後的意願卻被他們不打折扣的執行下去且變為最終的事實。
  瑯琊王氏這個寄生盤踞在晉祚之上的毒瘤被割除,王導這個所謂典午朝中第壹人、江東管仲被扳倒,這些事情都發生在皇太後臨朝這些年裏。
  當然,皇太後很清楚她並不是壹個能力卓著的女賢,能夠做成這些也只是借力。但這些事卻讓她明白到壹個道理,她身處在這個位置上,本身就是力量的源泉,她不需要自己有多強的能力,只要能夠確定自己想要達成怎樣的局面,就壹定會有人幫她促成!
  若類似的事情僅僅只是孤例,皇太後或還要以為這是自己的錯覺,但類似的事情發生的多了,皇太後見解便也越來越深刻。
  想要讓自己的意圖得到最徹底、最快速的貫徹,那麽就需要有更多的人能夠領會到她的意圖,更多的人為她做事。
  在這方面,皇太後也是壹邊學習,壹邊嘗試,不獨成果卓著,更是進步明顯。
  至於對沈家的提防,皇太後已經不知道從何而始。但有幾個時刻,她清晰的認識到應該對沈家做出壹定的限制。
  壹是看到江夏公衛崇居然要對沈充持晚輩之禮,哪怕在成為國丈之後仍是如此,不敢失禮。皇太後雖然也知早年衛氏勢弱,江夏公與她家婿子平輩論交,但那畢竟是以前。如今衛氏已得帝宗厚眷,衛崇在沈充面前居然還是以弱勢自居。
  這讓皇太後感覺很不舒服,在她看來衛氏中朝便顯達壹時,而沈氏在與帝室結親之前不過只是吳中壹武宗而已。衛家是她精挑細選作為皇帝臂助,當彼此都為帝室所眷時,衛崇居然還要向沈氏低頭不敢逾份,實在讓她很失望,也有感於沈家的強勢。
  當然最主要的原因還是這不符合她的預期,乃至於有種挫敗感,所以她想消除這種在她看來有些怪異的現象。
  另壹次,則是興男公主傳來喜訊的時候,當時皇太後是真的很高興,甚至想將公主留在苑中幫忙照料。然而公主卻仍頑固的要回淮南,絲毫不顧及對母後的忤逆。
  但就算是如此,皇太後還是耐著性子準備諸多,但結果她準備的人、物之用,都比沈氏自己準備的要差了壹籌。
  這又讓皇太後心態略有失衡,兼之當時皇帝剛剛大婚,對皇後流露出壹些在她看來頗為過分的迷戀。就算這個兒媳是她親自挑選,也是溫婉和順,但仍然讓她有種兒子被人分享的失落和不悅。
  皇太後自問對家事國事俱都竭盡全力的維持,可是母女、母子關系接連疏離。這難免讓她頗生挫敗感,繼而遷怒沈氏。架空沈充便是她為此做出的壹個反擊嘗試,結果證明沈氏雖強,但仍然抵擋不住她的喜惡意願。
  當然,皇太後也僅僅只是略作嘗試,並沒有做的太過分,在想到沈氏急於國難,尤其是婿子沈維周至今還領兵在外為晉祚中興而戰時,更有壹種單單的負疚感。
  褚翜等人建議淮南王持節過江都督大軍收復河洛,這在皇太後看來是壹舉兩得的好事。壹則讓次子得到充足的歷練,盡快成長為皇帝的臂助,畢竟皇帝天資有限,較之淮南王是有不如,如果能得到嫡親兄弟的幫扶,對於帝室也是壹個加強。
  二則讓淮南王有機會在軍中與婿子共事,也是修補壹下稍有疏離的關系。更何況她家這個婿子實在太能幹,先敗羯國石堪,攻入河北,而後又率軍準備收復河洛,若是能勝,又是大功壹樁。
  然而沈哲子實在太年輕,且已經達到郡公高位,接連殊功,幾近封無可封。少年而臨大位,可謂木秀於林,必受萬眾矚目、物議焦點。讓淮南王稍稍分擔壹下壓力,皇太後覺得這也是壹種關愛。
  然而明明壹件好事,結果卻演變成這個樣子。皇太後已經不是往年那種懵懂無知,能夠想象到壹旦事態處理不好,極有可能會給時局帶來莫大沖擊。
  至於反應過激的沈充,皇太後此前或還殘留壹些好感,這會兒也早已經蕩然無存。在她看來這個老貉子實在太過分,私欲熾熱只顧門戶得失,全然不以大局為重,更是完全將兒子當作為家門謀私的工具,實在是不配擁有壹個那麽出色的兒子!
  最開始,皇太後也是打算靜觀其變,希望褚翜等人能夠拿出壹個應對的主意。
  可是她在苑中等了幾個時辰,那些力主此議的臺輔居然沒有壹個入苑通告,這局面陡然便讓皇太後想起早年的蘇峻之亂,那時的她,懵懂於苑中,滿心相信大兄能夠處理危情。結果最後大兄率眾外逃,亂軍攻入苑中,若非興男公主冒死營救,就連她自己都險些喪命!
  “絕不能再發生那種惡事!”
  皇太後並不怕死,但她卻擔心好不容易有所安定的社稷再次生亂,那麽她真是到死都無面目再見肅祖。
  雖然她也不覺得沈家有膽量、有能力主導那種動亂,但卻擔心前線的沈哲子或會因此離心。其人大功甫立,如果得知後方不穩,甚至就連父親都被逼迫得要以傷詐世,可想而知會是怎樣的心寒。
  皇太後雖然厭惡沈充,但對沈哲子仍是充滿期許看重。她放棄了這壹次的嘗試,不是因為怕了沈充,避免動亂之余,也是不想因此而令沈哲子誤會心寒。臺輔們雖然需要倚重於當下,但沈哲子卻能保障晉祚安穩幾十年之久。
  “明日我兒再去沈司空府上拜望壹次,即便不能見到司空,也不可缺了禮數。妳姊夫鏖戰於前線,阿姊也於江北待產,老臣孤苦,也是可憫。勤往探望,也是不辜負親厚功勛門戶。”
  皇太後沈吟許久之後,才又吩咐淮南王道。
  “兒子明白,絕對不會失禮怠慢。”
  淮南王講到這裏又思忖片刻,又開口道:“明日再往拜望,兒希望能自苑中帶上醫官。”
  皇太後聞言後便點點頭,方才派淮南王出苑也是壹時情急,加上擔心若戳穿沈充難免會彼此尷尬下不來臺。但現在想來,既然已經有了表態,也需要逼迫沈充給出壹個表態,順便也是略作敲打警醒,讓其人不敢再繼續放肆。
  淮南王能夠有自己的主見,皇太後也是著實感到欣慰,繼而又望了皇帝壹眼,旋即驀地壹嘆,這種見識,皇帝便不具備了。
  皇帝這會兒正手捧羹湯細口輕啜,察覺到母後不乏幽怨的望過來,忙不叠端正坐姿,稍顯肥碩的臉上擠出壹絲局促笑容。
  “唉……”
  皇太後見狀後更覺不滿,索性擺擺手,讓宮人引領兩個兒子都退下。今日這壹事也實在令她精疲力盡,哪怕躺在榻上良久也了無睡意,只是瞪著眼望著殿中擺設怔怔出神。
  皇帝在母後面前雖然畏首畏尾,但出了殿堂之後總算恢復些許從容,在兄弟面前總要維持些許氣度。他看看滿天繁星,對淮南王說道:“天色已經這麽晚了,阿弟不妨在苑中留宿壹晚。”
  淮南王聞言後連忙拱手道:“臣多謝陛下愛惜,但終究逾禮,不敢久留,自有車輦代步,倒也不會疲累。”
  皇帝聞言後便也不再多說,雖然他心寬體胖並不介意母後更偏愛這個弟弟,但性情卻相差太多,尤其淮南王這壹板壹眼的模樣更讓他感覺仿佛母後就在眼前,便感覺更加的不自在,彼此關系實在算不上親昵。
  都下這壹場風波並未持續太久,尤其當淮南捷報正式抵達建康的時候,隨之而來的還有石堪並壹眾主要的將領,頓時又是滿城歡慶。而臺中也是借此接連舉行盛大祭祀、犒賞等慶典,很快便將那壹絲不和諧給掩蓋下去。
  對於淮南今次壯功,臺中也是反應迅速,很快就給出了犒賞詔書。首先是石堪等壹眾奴將俱都梟首懸於朱雀大桁外,而後便是針對前線將士的封賞。郗鑒以接連收復淮北、青兗等州郡而加征北大將軍,二子蔭封。
  至於沈哲子,則升為豫州刺史,使持節,並加征虜將軍,都督之職不解,並統淮南、淮北諸軍共攻河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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