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章 記名

見宋雄忐忑不安的騎在馬背上，趙然不禁笑了：“都出來壹天了，還那麽緊張？”
宋雄赧然：“從來沒騎過這種……唔，靈物，總是感到不可思議。”
趙然道：“其實妳壓根兒不用管它，它自然就會跟著向前走——跟我這位驢兄向前走。”
宋雄看著趙然騎著的老驢，點了點頭，忍不住問：“方丈，這位驢君究竟修為到了何等地步？我這匹馬君呢？”
趙然捋了捋癩毛老驢的耳朵：“他現在離開口能言就差壹步了，等哪天聽見他說話，就算正式踏入靈妖的行列了，到時候恐怕我都打不過他。至於妳那匹馬，修為上就要差很多了，論起打鬥的能力，妳可以試試，當然，我是希望妳能勝的。”
宋雄又回過頭來看著自己騎乘的白馬，搖了搖頭：“還是算了……”
兩人說著，趙然壹指前方：“這裏是太華山，咱們先歇壹歇。”
尋了處背風的所在，趙然從儲物扳指中取出餐具和食材，宋雄接過去，跑前跑後的忙活著，就在這裏生火做飯。食材都是現成的，拾掇起來非常快，不多時，兩人就吃上了香噴噴的烤肉，喝上了熱乎乎的肉湯。
宋雄遙望不遠處的太華山，問：“這便是蟾宮大仙他們交戰之處？”
趙然點點頭：“軍容頗為壯觀，現在回想起來，還是很有意思的。”
宋雄羨慕道：“方丈身在館閣，所見所聞自是不同，我等凡夫俗子只能無望嘆息了。”
趙然問：“是不是很羨慕曲鳳和？”
宋雄嘆了口氣：“廟中人等，誰不羨慕？想不到當年那個頑劣少年，居然有此機緣，唉……”
趙然道：“這是資質問題，與生俱來，命中註定，求不來的。”
宋雄黯然點頭：“是。當日方丈說我沒有資質，這些時日壹直很是遺憾，不過現在已經想開了。人這壹輩子，要懂得知足，過去我為綠林賊寇，過的是刀頭舔血的日子，朝不保夕，如今能夠成為受牒道士，這已經比別人強出太多了，不能再奢求其余了。”
趙然安慰道：“能看開就好。”過了片刻，忽然道：“我這裏有篇功法，妳有沒有興趣？”
宋雄霍然擡頭：“方丈說……功法？”
趙然點頭：“不錯。也不知妳能不能學，姑且試試，或許能令妳武功更進壹步，練得好了，說不定也能延年益壽。”
宋雄忙道：“我學！不知是什麽功法？”
趙然道：“開頭會很難，有些人學個五年六年也不壹定能見成效，妳能持之以恒的練下去麽？”
宋雄將碗筷放下，鄭重起身，向趙然跪了下去：“方丈，不知宋雄是否有緣，能拜方丈為師？”
趙然任他跪在地上，心中來回權衡，沈吟許久，打了個飛符出去：“老師，弟子想收個記名徒弟，是否可行？”
回復很快到來：“修行天賦如何？”
“根骨不錯，卻沒有資質。”
“哦，那妳隨意。”
宋雄心中七上八下，低頭不敢去看趙然，等待著這位對自己有大恩的仙師做出決定，也不知等了多久，這才聽趙然緩緩開口：“我是華雲館樓觀壹脈，以我的修為，尚不能收徒，而妳的天賦，也進不了本門……”
宋雄心中壹緊，沮喪已極。
卻聽趙然續道：“……雖然我不能收妳進入師門，但可以認妳當個記名弟子，不知妳可願意？”
宋雄頓時喜出望外，大聲道：“弟子願意！請老師受弟子壹禮！”說罷，連磕了三個頭。
趙然擡手：“起來吧。”
宋雄歡天喜地的起身，也不知該說什麽才好，立在趙然跟前，當真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趙然壹笑：“坐下吧，繼續吃飯，跟我面前，不必如此拘束。”
“哎，知道了，老師，我給妳盛湯。”接過趙然手中的空碗，將肉湯滿上，恭恭敬敬遞了過去。
宋雄今年三十四歲，趙然二十八歲，他比趙然大六歲，但在趙然面前，他此刻卻像個孩子。
趙然道：“我現在傳妳《上清訣》，這本是壹門基礎功法，但以妳的資質，要學好這門功法恐怕不易，學到什麽地步，就只看妳的毅力了。”
“弟子明白。”
宋雄資質極差，所以初學特別艱難，不僅難以感受到天地之間的靈氣，恐怕連氣海都摸不準。武學中的氣海和修行功法中的氣海是兩個概念，壹個是有實形可查知的，壹個則虛無縹緲，莫可言狀，所以趙然要傳他上清訣，就必須先替他把氣海找到。
趙然先讓宋雄靜坐，教了他壹個修行中最簡單的吐納方法，道：“靜心，安守本念。”
宋雄有武學底子，所以很快就靜下心來。
趙然又道：“為師將以法力助妳尋覓氣海，妳若實在忍不住，便喊壹聲。”
宋雄微微點頭，眼簾半閉，做好了準備。忽覺眉心壹股極細的力道探入經脈，頓時疼得就是壹個激靈。但他是武林中有數的高手，忍耐力遠超常人，半年前被蔣致恒捉去反復折磨時都能忍得下來，何況此時。
片刻之後，趙然收功，宋雄身子壹顫，長長吐出壹口濁氣，直覺渾身衣裳都濕透了。
“可感受到了？”
“是，感受到了，卻又似乎……不知其所在……”
“正常，妳此刻氣海空空如也，其實無形，只要記住剛才的感覺就好。”
“是，弟子明白了。”
“我現在傳妳總訣，妳要牢記。歌雲：日月之精，天地之寶，含五行之氣，稟四象成形。黑鉛並水銀，此二氣朦朧之象。日中有烏，名日因經，結氣朱英，煉之固形。月中有兔，名月陽精。陰中煉陽，必謁仙堂……”
宋雄努力思索記憶，趙然知道肯定沒那麽容易，便又耐心帶著他壹起連念不下十數遍，這才勉強記住。
休息片刻，趙然繼續傳他《上清訣》的行功之法。這行功之法比之總訣更加具象入微，每壹句都來不得半天差錯。如果宋雄身俱上佳資質，趙然隨便指點，便能讓他看到四周的靈氣，看到了靈氣，等於有了方向，運轉上清訣功法，吸納起靈氣來就要輕松許多。
但可惜宋雄暫時還看不到周遭的靈氣，他比普通人強的地方在於，他能略微感受到壹些軌跡，但感覺起來很模糊。因此，趙然教起來就很費勁。
當晚，趙然便在太華山腳下傳授宋雄《上清訣》，壹直教了整整壹宿，宋雄依舊連點眉目都沒有。趙然也不泄氣，引宋雄入門可沒那麽容易，他已經做好了充分的心理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