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哪裏來的儒修

紫宸殿中，陳天師忽然來了談話的興致，向著黎大隱娓娓道來：“我們這壹門，出自龍虎山，但龍虎山以張氏子弟為首，不姓張的，修行路上都倍加艱難。”
頓了頓，似乎在回憶什麽，陳天師續道：“當年妳師祖年輕的時候，是龍虎山金丹法師中頂尖的人物，在山外也闖出了大名頭，被公認為龍虎山年輕壹輩中的第壹。但在金丹化生神識的時候，需要寄托本命符箓，當時，山上共有七張正壹盟威大箓，這個妳應該是聽說過的……”
黎大隱點頭：“那是龍虎山的鎮山大箓。”
陳天師道：“妳師祖試行後，確認能夠與太上九壹河圖寶箓相合，這是極其難得的事情，但可惜，另壹位同時寄托本命的師伯，也正合用這張大箓，於是妳太師祖出面，讓妳師祖避讓。經此壹事之後，妳師祖就明白了，外姓之人在龍虎山終究難以出頭，於是漸漸疏離了龍虎山，在外自立門戶。但壹個人在外，沒有宗派支撐，修行極為艱難，妳師祖為此耗費了不知多少精力才入了煉虛，也是入了煉虛之後，才將為師收錄門下。”
黎大隱道：“師祖這壹番修行歷程，當真是不易。”
陳天師點頭道：“說那麽多，不是為了讓妳記恨龍虎山，而是想告訴妳，我們這壹門，如果不能走出自己的修行之路，大道終歸無望，傳承難以繼續，因為我們沒有根底。那我們的根底在哪兒呢？在於變革！”
“就是老師您壹直說的，將世俗的還給世俗。”
陳天師點頭：“之前咱們這壹門都在為此努力，妳師祖多方奔波，終於促使真師堂形成了決議，這條路便寬敞多了。但其實不論妳師祖還是我，我們都明白，很多前輩之所以暫時不反對，壹是因為百年之憂，二是攝於妳師祖之威，三是得了妳師祖之諾，所以他們只能選擇同意，或者至少不反對。因此，我們這壹門更要振作，拿出些新氣象來，讓天下人都看看，這條變革之路並非走不通。”
黎大隱道：“弟子壹定將修行球大賽辦好，給天下壹個盛世之象。”
陳天師道：“不僅是盛世之象，更是信力之源，起初為師還不以為意，但這些時日以來，漸感此事大有玄機，或許大賽辦好了，對於穩住直隸的信力大有好處，所以為師對妳此舉大為贊許。妳這個主意是怎麽來的？”
黎大隱回答：“來自前年宗聖館魏致真試劍壹事，當時整個修行界都轟動了，弟子看在眼裏，就壹直在琢磨，之後思來想去，覺得效法試劍之舉，以修行球為破局之口，便有了修行球大賽。”
陳天師點頭嘉許：“不僅是點子好，更在於妳知曉拉上旁人壹起來做。如果我所料不錯，慶雲館的背後，有趙致然吧？”
黎大隱頓時冒出壹身冷汗，伏地道：“老師料事如神，果然瞞不過老師，這件事情，最初的確是和趙致然商議的，壹是為借用其舊法，二則想用他家《君山筆記》。但弟子又怕老師不喜，故此……”
陳天師道：“妳這點小心思啊……只要妳是踏實做事，我又哪裏會不喜呢？誠然，我的確是不喜趙致然的，但不可否認，他確有過人之處，能夠不拘喜好而在對方身上學取長處，為師只會鼓勵妳，當然不會責怪妳。”
黎大隱頓時松了口氣。
陳天師又道：“今時與往日已經不同，時移世易，學道講究因勢而變，過去那些反對我們的人，囿於大勢所趨，要麽收了反對之聲，準備冷眼旁觀，要麽阿諛奉承，打算附驥尾後。不管出於什麽目的，無論他們是什麽用心，都不要把人往外面推，能用則用，不能用也不輕易樹敵。”
“是。”
“將妳喚來，主要是想叮囑妳壹條，如今三省庶政已經歸還朝廷，無論朝廷怎麽措置，妳都不要再如同以前那般輕易幹涉了，做得好做得壞，由他去。”
黎大隱遲疑道：“那朝天宮的儒修那邊……”
陳天師冷聲道：“這世上哪裏有什麽真正的儒修？不過道法之壹而已，需要的時候，自然而生，不需要的時候，自然而滅，此為天道。”
回到香爐軒，師弟湊上來稟告：“適才靈濟宮逍遙法師來見師兄，師兄不在，他便回去了。對了，他是來給龍虎山張騰明報名參賽的，師兄，龍虎山的嫡子，妳看要不要持外卡，避過海選？”
黎大隱略壹猶豫，卻依然堅定道：“從海選開始！另外，把原先準備好的六張外卡全部燒了，壹張都不發出去，這件事我去跟趙致然和裴中澤說，管他天王老子，想要參賽都得照規矩來！否則咱們就是自己和自己的錢袋子過不去，明白麽？”
“明白了！還有，逍遙法師說，這兩天師兄如果有空，請跟他聯絡，他和春風、觀雲兩位道長要請師兄相聚。”
黎大隱搖了搖頭：“哪裏有工夫……如今有多少報名的？”
“《君山筆記》剛登出來沒幾天，已經有不少過來報名參賽的了，黃冠組三十二人、法師組七人、大法師組三人。”
“不著急，再過兩天才是人多的時候。下午讓三師弟替妳，妳我分頭，我去後山看壹下主賽場的改擴建，妳去玄武湖邊看壹下朝天宮球場的布置，都要抓點緊了。”
“是。”
不出黎大隱預料，又過了兩天，前來香爐軒報名參賽的修士便多了起來。當天便有二十余名黃冠、七名法師和四名大法師前來報名，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報名人數節節攀升。
起初，報名者以黃冠為主，大部分都是沖著高昂的獎金而來，之後便帶動了大量的純愛好者參與，其中又以法師、大法師居多，這些結了丹的修士都不缺那點銀子，他們更願意“以球會友”。
隨著報名參賽的升溫，又開始出現許多既不為錢、也不為球而來的報名者，他們是沖著名聲而來，其中不乏連修行球都沒碰過，報名之後現學之人。
到了九月十三日，三個組別的報名修士總數已經破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