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雷雨1
　　即便淩思南認識到了自己的變化，接下來的日子，她依然沒有任何行動。
　　再壹段時間就是模考了，她沒有多余的心思去應對那以外的東西，她知道，現在自己的當務之急，就是先把答應淩清遠的這次考試考好，讓自己能在淩家留下來。
　　可是有些東西，不僅要靠努力，還要靠緣分。
　　她想，英語這門課，大概是跟她沒什麽緣分。
　　淩思南看著面前的幾張模擬卷，其中壹張上赫然還有“86”這個大大的紅筆數字。
　　英語卷滿分150分，90分及格，86分是在及格線前摔了個狗吃屎。
　　“啊啊啊——”淩思南捂著臉仰頭哀嚎。
　　盡管大部分的卷子都在100分左右，但既然有86分，就說明她非常危險。
　　何況對於淩父而言，90分並不是壹個讓他滿意的分數線。
　　天知道從70分忙活到100分，她花了多少心思。
　　“姐，看到我那件藍色的T恤了嗎？”房間門被推開，淩清遠探進半個身子。
　　淩思南做賊心虛地匆忙把這疊卷子往旁邊壹撥，慌亂搖頭：“不、不知道。”
　　淩清遠有些疑惑地歪過腦袋打量她：“什麽情況？”
　　“沒有啊。”淩思南拿起旁邊的書翻找起來，“我在找題目解析。”
　　淩清遠瞄了壹眼她拿的書，冷不防笑出聲：“就算題目解析講得再清楚，倒著看也很難看明白的，姐姐。”
　　她這才發現自己把參考書拿倒了，趕緊扶正。
　　但是這點小忙亂已經足夠讓淩清遠起疑心，他走進房間，繞過她身後，抽走了書桌右側的考卷。
　　“啊！還我！”淩思南匆匆舉手去抓，可是弟弟本來就比她高，她就算站起來，淩清遠只要不想讓她拿到，她就不可能拿到，“妳不許看——妳不許看！”
　　淩清遠把卷子舉得老高，仰著頭壹張張翻看：“又不是裸照，那麽神秘做什麽，何況妳的身體我也不是沒看過。”
　　淩思南攀著弟弟的胸口不停蹦跶，就是夠不到，直到淩清遠看到了那張“86”分的考卷。
　　偌大的“86”赫然映入眼簾，淩思南能清楚感覺到弟弟的身體僵硬了壹下。
　　知道大勢已去，淩思南嗷嗚嗚地把頭按在弟弟懷裏。
　　“……”淩清遠面如死灰地放下手中的試卷，對上懷中淩思南咬著唇可憐巴巴討好的的表情，換上了壹副慈父般的笑容。
　　“沒事，這樣挺好。”
　　“啊？”
　　他長嘆了壹口氣：“這樣才有挑戰性。”
　　淩思南閉嘴了。
　　“從明天起，回來先把其他科作業做完，我給妳補習英語。”淩清遠認真地看著她，“做好準備，我不會讓妳有時間偷懶。”
　　“在那之前，把妳這段時間做過的所有卷子都給我。”
　　淩思南有不好的預感。
　　淩思南忐忑不安了壹天，因為淩清遠要給他補習的事情。
　　她把這件事跟葉珊珊她們說了，自己壹個讀高三的姐姐，居然要被讀高二的弟弟補習，總覺得哪裏不是很爽。
　　“哎呦我的大小姐，妳就知足吧。”葉珊珊給她壹個“妳身在福中不知福”的眼神，“妳知道淩少爺之前在國際青年慈善大會上做過學生慈善大使致辭嗎？人家現在還是六中欽定的英語比賽代言人，就算不說其他科目，英語這壹門的光輝戰績拿出去都能甩別人十條街。那些別有所圖的女生就不說了，普通學生裏面想和他加入壹個英語學習小組的人都可以排到校門口……”
　　淩思南抿了抿嘴，她當然知道弟弟英語好，她就是覺得他幫她復習，她心理壓力會很大。
　　“而且啊……”葉珊珊突然神秘兮兮的朝她使了個眼色：“妳沒看過漫畫嗎？”
　　淩思南還沒回過神，壹旁的方雯壹巴掌拍在葉珊珊背上：“大姐妳不要亂點鴛鴦譜，親姐弟妳都能開車？”
　　“喲喲喲，小雯雯不愧是得我的真傳，壹秒意會。”
　　淩思南皺眉：“妳們在說什麽？”
　　“淩思南，妳到底有沒有看過漫畫啊，漫畫裏那些男生給女生補習的情節，都是用來戀愛的大好橋段欸。”葉珊珊覺得淩思南真是朽木不可雕，然後又假咳了幾聲： “而且如果是H漫的話，管妳們是不是姐弟呢，都是那種——”
　　葉珊珊故意放出魅惑誘人的笑容：“我的小妖精，妳要是再錯壹題，就給我脫壹件衣服～”
　　然後又兩手握拳在胸前強裝出小綿羊的柔弱：“不、不要啊～我只剩這麽壹件衣服了呀～”
　　再伸手勾了勾淩思南的下巴：“那妳就好好做題，不然……”
　　淩思南冷著臉把葉珊珊的手推開：“我現在十分肯定，我交友不慎。”
　　晚上她先回到家，淩清遠又有課程要上，8點才回來。
　　淩思南沒有關房間門，聽到外面的門被打開，又被關上，心裏惴惴不安。
　　簡直就像是洞房花燭夜在等新郎官的新娘壹樣。
　　雖然知道葉珊珊說的不靠譜，可是多多少少還是影響了她的正常思路，何況以淩清遠那種隨時隨地發情的風格而言，很難保證不會發生這種事。
　　那壹夜後，雖然她認識到了自己心裏可能渴望著自己弟弟的事實，但是依然還很迷茫。
　　她肯定是喜歡淩清遠的，各種意義上。
　　之前無數次心動的瞬間，她都刻意忽略過去了，直到那壹夜，他說十年壹直都在等著她回來時，她才真正正視了自己的感情。
　　但是這種喜歡，真的能支撐自己鼓起勇氣，和自己的弟弟上床嗎？
　　淩思南不知道。
　　也不敢去想。
　　“快做作業。”房間門口忽然傳來淩清遠的聲音，大概是發現了她在發呆，淩清遠出聲提醒她：“壹小時後我來給妳補習，別浪費時間，姐姐。”
　　淩思南滿臉通紅地拿起筆趕剩下的兩門作業。
　　壹小時後，淩清遠如約而來。
　　他穿著舒適的短袖T恤和家居的灰色棉質運動長褲，鼻梁上架著銀框眼鏡，劉海輕揚，短發柔軟地服帖在耳際，那雙藏在鏡片後的桃花眼微垂，整個人看起來知性又禁欲。偏偏略顯緊身的T恤下，包裹的殷實胸膛又中和了眼鏡帶來的書生氣，用葉珊珊的話來說，就是讓人——忍不住想日。
　　她果然跟葉珊珊學壞了。
　　“其他作業都做完了？”淩清遠坐到她旁邊的床鋪上，翻看自己帶來的筆記。
　　淩思南點點頭，偷偷打量正低頭看筆記的弟弟。
　　側顏真的像是二次元裏走出來的清俊少年，此時戴著眼鏡，擡手輕扶了壹下，玉潤似的長指，被臺燈映得發光，整個人似乎都罩著壹層光暈。
　　這大概就是所謂的情人眼裏出西施嗎？
　　不過也不對，弟弟的模樣本來就好。
　　淩清遠專註地看著筆記本，許久才開口：“最大的問題是聽力題和完形填空。”
　　“欸？”她有些茫然。
　　淩清遠擡頭：“我說妳的英語，我看了妳37張英語試卷，大部分丟分的地方都在聽力和完形填空上，作文雖然也有問題，但不加分也不減分，維持平均線還可以。”
　　“昨天我給妳的英語卷子，今天妳看完了？”淩思南大為驚訝，他不是很忙的嗎？
　　“還有3張來不及看，不過基本問題已經知道了。”
　　他拿起筆，又將之前那疊卷子在桌上鋪開，開始就她的錯題講解知識點。
　　弟弟的聲音在夜裏有種慵懶的性感，淩思南的思維白天被葉珊珊汙染，壹不小心就有點跑偏。
　　“所以這裏應該是部分倒裝結構，這是原句中謂語動詞has been sold裏has的提前，這麽說可能不容易明白，妳可以理解成……”淩清遠安靜地和她講解著，淩思南卻不小心註意了下他的喉結。
　　“姐姐？”淩清遠挑眉，“原句中的謂語動詞是什麽？”
　　淩思南輕咳了兩聲，“嗯，那個……是部分倒裝結構。”
　　“……”淩清遠放下筆，“淩思南，妳是不是本來就沒打算考好，想趁這個機會去封閉式學校逍遙快活？”
　　淩思南猛搖頭。
　　“算了，我昨天整理了壹些綜合的知識點，妳先把這幾道題做了。”本來想要說重壹些，可是看到姐姐滿臉歉疚的模樣，淩清遠又狠不下心。 “這些題目我會先跟妳說壹遍，之後妳要是再錯壹題……”
　　[妳要是再錯壹題，就給我脫壹件衣服～]
　　耳邊同時回想起來的話，讓淩思南打了個激靈。
　　“——再錯壹題，就做二十道題。”
　　他說。
　　……
　　……
　　這幾天淩思南壹直都沒睡好。
　　在夢裏都是淩清遠拿著試卷逼她做題，比班主任還可怕。
　　她怎麽都沒想到那個以前不分時間場合隨時發情的淩清遠，第壹次讓她體驗了什麽叫魔鬼式教學，曾經壹度以為自己會被他用這個機會“操死”的淩思南，結果真的被他“操死”在了書桌旁。
　　終於在又壹個連續2小時補習之後，淩思南坐不住了。
　　“清遠，妳放過我吧……”淩思南趴在書桌上哭泣，“連續四天了，我真的熬不住了……嗚嗚。”
　　淩清遠剛改完她的答案，看著答題卷上全對的“√”，翹了翹嘴角。
　　他擡頭看時鐘，已經晚上11點。
　　“行吧，姐姐妳休息……”
　　淩思南眼睛晶晶亮地看著他。
　　“十五分鐘。”淩清遠淡定自若地說完。
　　淩思南立馬又是壹副苦瓜臉。
　　“這個知識點還有兩個易錯的題型，等等再花上十五分鐘就能搞定，說完就放妳去睡覺。”
　　她可憐地“哦”了壹聲，淩清遠被姐姐的表情惹得心癢，忍不住偏頭在她的唇上點了壹下，下壹刻兩個人都頓住了動作看著彼此。
　　淩清遠慢慢地退開腦袋，和淩思南相對的視線微黯。
　　“抱歉，姐姐。”
　　嗯？淩思南還在因為剛才那個正正好的吻怦然心動，卻聽到弟弟給她道了個歉？
　　她的眼神更加茫然起來。
　　“上次妳生氣了。”淩清遠盯著她濕漉漉的眼睛，謹慎地解釋，“說我沒有顧及妳的感受。”
　　上次是多早的時候……難道說這段時間他壹直沒碰她都是因為——怕她生氣？
　　淩思南不知該說什麽。
　　總不能說，其實我早就不氣了，我也喜歡妳，妳隨便親吧？
　　那真是太隨便了。
　　她擡手輕輕摸了摸耳骨，那裏熱得發燙。
　　“不休息了，壹口氣講完吧。”
　　還是轉移話題比較好。
　　遠方忽然隱隱湧動起壹陣雷鳴。
　　兩個人不約而同地望向窗外，12樓的窗簾大開，可以眺見紺青色的天上被層層疊疊的烏雲罩滿，更遠壹些的地方，雲層中有白色的電光閃爍。
　　“要下雨了。”淩清遠說。
　　“嗯。”她應。
　　雷鳴聲時不時低沈生悶的滾來，淩思南握筆的手有些僵硬。
　　大雨傾盆而下，霎時間就打在了窗沿上。
　　淩清遠站起身走到床邊關上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