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聽王端公說那老頭是個賒刀的人，柳承立馬來了興致說道，“刀者，道也；道者，信也。以刀立信，以信行道。賒刀人傳自鬼谷子壹脈，有占蔔生死，預測未來的能力。而賒刀人往往在世道變遷前才會出山，用賒刀的手段給世人暗示，不過世人大多只看到賒刀人以此賺錢，卻沒註意到賒刀人所留下的那些話。”
聽到這裏，我問出了我壹個老早的問題，“妳們為啥說話總是不肯說透，只說壹半，留壹半。”
聽爺爺講過，爺爺他們原來居住的地方也去過賒刀人，當時留下兩句話，說等易子而食，神鬼流離的時候，他就回來收刀錢。
當時沒人在意這兩句話，但是沒過幾年，公社化開始，人們實在餓得不行了就去四處找吃的，地裏野菜、樹皮全都吃幹凈了，最後就交換孩子來吃，這種事情現在看來荒誕不已，但那個時候卻是真正發生過的。
另外就是鬼神流離，也是在那幾年前後，各地的寺廟道觀全都被推倒，裏面供奉的神吶鬼呀啥的，不就流離失所了嗎？
如果那個賒刀人說明確點，興許別人反應過來還能有個準備。
之前聽黃蘊秋轉述那個老頭跟她說的話時，我就有這種感覺，這類人好像很怕把事情說明白，老留著讓別人自己參悟。
柳承看著我笑了笑道，“算命的有壹個規矩，碰到將死之人找他算命，他絕對不會跟那人明說，而是以各種方式暗示，其方法有兩種，壹是說那人的命極好，二是不收那人的錢。這叫做天機不可泄露，壹旦泄露，極有可能會被利用來改變歷史，會就造成泄氣、失利、失勢，甚至害人害己禍國殃民的後果。”
王端公似乎也是第壹次聽賒刀人這麽神奇，立馬說道，“柳師傅妳這麽壹說，我倒還真覺得有些奇怪了，以前我也見過賒刀人，賒的大多是菜刀、剪刀，他賒的卻是大砍刀，當時沒人願意要，反正也用不上，我倒是收了壹把。”王端公說著站起身，摸索著進了屋子，不壹會兒抱著壹把用布包好的刀走了出來，柳承忙上前接了過來，王端公再說道，“這把刀我壹直留著，柳師傅妳給看看。”
柳承取掉刀上的布，裏面刀的形狀露出來，這麽久了，這刀還明晃晃的寒光四射，柳承翻過刀來看了看，伸手摸了下刀刃，再刀刃旁邊寫著的是‘三屍寒光利’幾個字。
看了好壹會兒，柳承微微皺眉，而後問道，“那位老先生有留下什麽話嗎？”
王端公說道，“他說等到小龍失膽，老龍斷首的時候，他就回來收這刀的錢，柳師傅妳覺著他這話是啥意思？”
我爹說過，他在老槐樹下看見了壹條老龍和壹條小龍，那條老龍就是柳承，小龍就是我，而在1966年的時候，那老頭也跟黃蘊秋說過什麽老龍小龍的事情。
我只覺得這也太神奇了些，那老頭當真能預知未來？在幾十年前就預料到了今天的事情？
不過這小龍失膽，老龍斷首卻不是什麽好詞兒，小龍失膽我能力量，柳承前不久才說過，說龍膽被人取走了，說明小龍現在已經失去了膽。
而老龍斷首，豈不是說柳承要掉腦袋？
我們幾人立馬怔怔看著柳承，柳承自然也明白那老人說的老龍斷首是指他，不過卻不慌不忙說道，“這刀叫做‘斷頭刀’，古時候用來斬首的刑刀，因斬首會導致人首分離，也相當於挫骨，犯人有很大可能會化作厲鬼，為了防止犯人死後回來報復，便會在這刀刃上刻下道教箴言。道教有斬三屍的說話，三屍就是人的貪、嗔、癡三種執念，這刀上刻下這句話，寓意是斬掉犯人的貪、嗔、癡，如此壹來沒了怨恨癡念，也就不會前來報復了。”
王端公連連點頭，而後又問道，“他給我們這斷頭刀做啥？”
柳承笑而不語，將這把刀還給了王端公，不再討論這件事情，而是說道，“如果老先生回來了的話，您幫我壹定留住他，就說正壹道北陰有問題要請教他。”
王端公連聲應好。
王端公並不認識那個取走石頭的人，我們繼續呆在這裏也沒什麽意義了，之後王端公留我們在他家吃飯，被柳承婉言拒絕，帶著我們去這三頭村的壹小店中，用爺爺給我的錢買了些日常生活的必需用品，再加上壹些香燭，帶著我們壹路返回道觀。
因在三頭村耽擱了很長壹段時間，我們再次回到青山觀已經是日落西山了，我們回去時那些鑿石頭的人也都收工離開了，那些石頭被他們整齊碼在壹邊。
這青山觀並不大，住了平日念經燒香的屋子外，旁邊就四間小屋子，其中兩件是用來住人的，道教的話說，這叫‘客堂’。
陳瑩瑩和黃蘊秋自然是壹間，我和柳承是壹間。
到了下午，柳承逼著我給道觀裏神像上了香磕了頭，再念了幾遍八大神咒才放過我，之後跑到另外壹間屋子生火燒水，準備煮面，他可以不吃，我不能不吃。
我跟著他屁股後面轉悠，在他忙活的時候問他，“那龍膽我們不找了麽？”
柳承道，“妳有辦法找到那個人嗎？既然找不到，幹脆等他找上門來。”
我又問，“老龍斷首，說的是您麽？”
柳承停下手中的活兒笑了笑，“不然還能有誰？那把斷頭刀就是用來斬我首的，不過我活了這麽久了，還是第壹次知道有人想斬我首，我倒要看看誰這麽大膽量。”
柳承說完繼續彎腰遞柴火。
忙到晚上九點多鐘，柳承說要去三頭村辦點事情，讓我們仨在道觀好好呆著不能亂跑，我們仨應了他的話，他之後換下了道袍就出了青山觀。
我們三人在道觀院子裏百無聊賴坐著，陳瑩瑩不愛說話，就只有我和黃蘊秋壹直說話。
我很好奇道教的事情，也好奇山神廟的事情，壹直追問她這個，而黃蘊秋則好奇我跟陳瑩瑩倆，壹直追問我跟陳瑩瑩到底是不是壹對兒。
在院子聊了將近有個把小時，忽聽得道觀山門外傳來腳步聲，這荒山野嶺平時根本不會有人來，而柳承也不太會這麽快就回來，所以我們仨忙站起來看向外面。
不多久時間，壹個瘦瘦高高，身著破舊衣服的男人提著兩個麻袋站在了道觀門口。
我們看著壹驚，這人外貌、身形，不正是跟趙世德描述的那人壹樣嗎？黃蘊秋當即站在了我和陳瑩瑩前面，擰著眉頭問道，“妳想做什麽？”
黃蘊秋以前是道士，況且還當過山神，本事指定不小，所以下意識地把我們護在了她身後。
黃蘊秋發問後，門口站著的那人偏著腦袋看了看她身後的我和陳瑩瑩，然後笑了笑說道，“我這兩個麻袋裏有兩個寶貝，壹個叫狼心，壹個叫狗膽，誰要是叫它們兩聲它們能答應的話，我就把這寶貝送給誰，這寶貝可不得了，要是得了我這寶貝，今後可是要成神成仙的。”
壹聽狗蛋，黃蘊眉頭皺得更緊了，上下打量著這人卻不多說話，回頭瞥了我和陳瑩瑩壹眼說道，“妳們先進屋去。”
我和陳瑩瑩嗯了聲，往後退去。
門口那男人看了看我和陳瑩瑩，再微微笑道，“妳們就喊壹聲‘寶貝請轉身’就可以了，要是應了的話，我就真送給妳們了。”
我們還是不做聲，黃蘊秋壹臉警惕打量著他。
他在道觀門口僵持了會兒，最後彎下身去，把那兩個麻袋給打開了，剛壹打開，之間裏面紅光乍現，不多時，壹頭灰狼和壹條惡狗從那倆麻袋裏竄了出來，對著我們齜牙咧嘴起來。
這男人低頭下去對面前這灰狼和惡狗說道，“他們不願意喊妳們，那妳們就去找他們吧。”
話音剛落，這灰狼和惡狗就要蹬地朝我們撲來，而就在動身之際，黃蘊秋搖身壹變，化作壹頭黑狼，盯著那惡狗和灰狼沈吟壹聲，同時朝那灰狼和惡狗撲了過去，只壹瞬間，就把那灰狼撲倒在地，而那惡狗卻得空直接朝我和陳瑩瑩而來。
只是這惡狗到了我和陳瑩瑩面前，像是迷了路壹樣，停下腳步，眼珠子在我和陳瑩瑩之間不斷轉換，像是在挑選人壹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