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配合

　　群山。
　　連綿起伏的高峰上人煙罕至。
　　壹大片孤絕的懸崖峭壁上，崖柏環繞，奇花異草盛放之處開鑿出了壹個洞窟。
　　洞窟中。
　　柳平盤膝而坐，他揮手捏動法訣，讓壹道道靈力打在不遠處的丹爐上，繼續煉制著壹爐丹藥。
　　成為世界類生命體後，對於天道的感悟明顯已經完全不同。
　　修行者追求成仙，想要跳出三界五行的掌控。
　　現在，他自己就成了三界五行。
　　以這種超高的視野再去審視整個修行過程，柳平發現自己如果想要以凡人之軀繼續突破，簡直易如反掌。
　　他睜開眼，微微覺得有些可惜。
　　自己超出了眾生的範疇，需要壹種更高層面的成長，已經無法作為修行者去修行了——
　　但為修行者做些事還是可以的。
　　“開！”
　　他喝了壹聲。
　　丹爐頓時打開，冒出壹股出塵的清香。
　　柳平雙手不斷變化法訣，丹爐四周頓時浮現出更多的火焰。
　　這是最後壹步，也是最關鍵的壹步。
　　這壹爐丹藥能不能煉成，能煉成幾品，就看這壹步了。
　　這時壹道窈窕身影出現在洞窟口。
　　邪魔——
　　或者按照它轉世後的身份來說，它已是人類女子，甚至還有了道號——
　　血雨仙子。
　　當她發現柳平正在煉丹，便沒有出聲，只是默默的走過來，坐在柳平身邊。
　　“妳那邊進展如何？”柳平主動問道。
　　“給山下的孤寡挑了水，砍了柴，用小靈雨訣灌溉了農田，殺了壹頭企圖進入村子的野豬。”她說道。
　　“這麽說，又積攢了壹些功德。”柳平贊道。
　　“功德的作用是什麽？”她問。
　　“有功德，就有與眾不同的法門，就可以在突破的時候，獲得天地感應，說不定能憑空誕生出壹些不錯的神通。”柳平道。
　　女子默默點頭。
　　自己雖然擁有無窮法門和招數的記憶，但畢竟是死板的知識，如果有人在壹旁提點和解釋，自己會理解的更透徹，掌握的也更快。
　　“丹藥好了。”
　　柳平壹揮手，丹爐裏飛出來數十粒散發著淡淡光暈的丹藥，輕輕懸浮在他面前。
　　他取了壹顆，遞給血雨道：“此丹會為妳提供充沛的靈力，開始突破吧。”
　　“好。”血雨欣然道。
　　她將丹藥壹口吃下去，閉上眼，默默運起靈力催化丹藥上的藥力。
　　不壹會兒。
　　外面的天空中傳來陣陣轟鳴的雷聲，狂風四起。
　　血雨睜開眼睛，說道：“我去渡劫。”
　　“去吧，我在壹旁守護。”柳平道。
　　血雨點點頭，飛出洞府，迎著漫天雷光靜靜等待。
　　柳平也飛出去，遠遠的站在天劫範圍之外，看著那壹顆顆雷球朝女子落下去。
　　這場天劫不會持續太久。
　　——築基到金丹還是很簡單的。
　　自己壹直在幫她，再加上自己身上的九幽與邪魔之力，估計還是能讓她產生些許信賴的。
　　不然的話，她也不會聽話的去積攢功德。
　　柳平忽然心有所感，朝遠空望去。
　　只見壹群修行者們遠遠的躲在空中，小心翼翼的觀察著天劫情況。
　　柳平搖搖頭，懶得去管他們。
　　修行者們的那點心思，他甚至不用動腦子都能摸得壹清二楚。
　　無非是收集情報，順便看能不能套近乎。
　　如果能套上近乎——
　　以後行走天下，就可以說壹句：“我乃是柳平和血雨仙子的朋友。”
　　修行者們最吃這壹套。
　　壹顆顆明晃晃的劫雷落下，被血雨揮拳打飛。
　　她站在半空中，甚至不願意躲閃，只選擇硬碰硬的對抗天劫。
　　大約壹刻鐘後。
　　天劫散去。
　　血雨漂浮在半空，閉著眼睛，靜靜體會晉升為金丹後的法力增長。
　　“恭喜，我看妳似乎沒受什麽傷。”柳平飛上前笑道。
　　他順手壹揮，虛空生出陣陣靈壓波動，把遠空中正要飛過來寒暄的修行者們全部扇的倒飛出去，不見蹤影。
　　血雨忽然開口道：
　　“柳兄，我似乎覺醒了神通。”
　　“神通？”柳平有些訝異。
　　“對，壹種很奇怪的神通……”
　　血雨隨手壹抽，抽出壹根長長的翠綠竹竿。
　　柳平朝那竹子望去，只見竹身上刻滿了天然的符文，壹看就是天地法則自然具現的力量。
　　“能覺醒神通是很罕見的情況，我也不知道妳這神通是什麽——它是怎麽用的？”柳平問道。
　　血雨將竹竿壹甩，竹竿的末端頓時有壹根翠綠色長線飛出去，垂直沒入虛空。
　　看她的樣子，就像是在釣魚壹樣。
　　“它會感應世間正在發生的許多事，如果有不平之事，便會把作惡者鉤住，然後——”
　　血雨用力壹扯竹竿。
　　只見竹竿的另壹頭猛然揚起來，翠綠色長線上連著壹個手持砍刀的兇惡大漢。
　　他被釣上來的時候，還揮舞著砍刀，猙獰笑道：“妳不從我，我就殺了妳兒子。”
　　“……”柳平。
　　“……”血雨。
　　兇惡大漢忽然反應過來，朝四周壹看，只見這裏是萬丈懸崖之外的虛空中。
　　他臉色壹變，忍不住叫道：“這是怎麽回事？等等，妳們是仙——”
　　話音未落。
　　血雨揮動雲袖。
　　大漢頓時被打飛出去，發出壹聲長長的慘叫，朝懸崖下跌落而去。
　　“功德到手。”
　　血雨帶著壹絲得意說道。
　　柳平默默點頭。
　　六道輪回也是幹事找絕，讓壹個邪魔來替它懲奸除惡。
　　這跟自己的想法是壹樣的。
　　拼命也要把它朝這個方向帶，看能不能拉攏到眾生陣營來。
　　“妳這神通挺有用的，積攢功德的速度超過壹般人——它叫做什麽？”柳平問。
　　“還沒有名字，它覺醒的時候我並未得到它的稱謂。”血雨道。
　　“不如我來給它起個名字。”柳平感興趣的道。
　　“還是不要了，妳那起名字的功夫我實在受不了。”血雨翻了翻白眼道。
　　柳平看她壹眼。
　　——她現在越來越有煙火氣，看上去也越來越像活生生的人。
　　也許是時候了。
　　柳平沈吟數息，朝她揮手道：“走，我們聊聊修行。”
　　“好。”血雨應道。
　　兩人飛回洞府，在蒲團上盤膝坐下。
　　柳平把金丹期的九幽法訣細細講了壹遍，又把修行中各種要註意的事項都說了。
　　血雨壹直認真聽著。
　　柳平把前面的事全部說完，這才開口道：“其實妳我這樣的人，在世界上非常少有，因為我們身上有著壹種與生俱來的力量。”
　　血雨精神壹振。
　　“我就知道是這樣，我能感受到妳身上有著跟我完全壹樣的力量。”她開口說道。
　　“妳為什麽不用它？”柳平試探著問。
　　“我忘記了——我曾經按照本能去嘗試控制它，但不知道是什麽原因，我無法使用身上的這種力量，它完全不聽我的。”血雨苦惱地說道。
　　柳平略壹沈默。
　　這是當然的。
　　妳的種族已經更叠成為了人類，又喝下忘川水，自然忘記了操控法，更不能以人類之軀操控邪魔之力。
　　“其實我跟妳是壹樣的——妳能感受到我身上的狀況嗎？”柳平問。
　　血雨篤定的點點頭。
　　“那麽，我們不如來試試看，能不能找出操控那種力量的辦法，妳覺得呢？”柳平又問。
　　“我當然願意——可是要怎麽做？”血雨問。
　　柳平道：“閉上眼，凝神靜氣，坐忘存魂，我會以更高的九幽之法探尋妳的過去世記憶，看能不能找出妳記憶中的法門。”
　　血雨道：“為什麽是妳在我的記憶中找，而不是我在妳的記憶中找？”
　　柳平瞪她壹眼道：“我明神境才可以驅動此訣，妳行嗎？”
　　血雨就沒話說了。
　　算了。
　　他說得對。
　　那就找吧。
　　“我很快就可以準備好，妳試著來找。”血雨閉上眼，數次呼吸之後便進入定境。
　　柳平看著她絕美的容顏，手中緩緩捏起法訣，將手指輕輕點在血雨額頭上。
　　九幽·羅網道魂！
　　霎時間。
　　壹行行燃燒小字飛快浮現：
　　“妳施展了極其高超的術法，可以從對方的記憶中搜尋特定的事物。”
　　“此類事物為知識和技巧。”
　　“正在進行。”
　　嘭——
　　壹聲輕響。
　　柳平的手指仿佛被打了壹下，從血雨的眉間彈開。
　　“怎麽了？”血雨睜眼問道。
　　“沒事，壹點點小挫折，稍晚壹點我們可以再試。”柳平道。
　　“我就知道沒那麽簡單，這些年我獨自試過許多次了，可惜還是不行。”血雨嘆了口氣。
　　這時她身邊的碧玉竹竿顫動起來。
　　“咦？有功德拿？我先去收人頭了，晚點我們再試試。”血雨道。
　　“好吧。”柳平道。
　　血雨點點頭，抓起竹竿便出了洞府，去虛空中釣魚執法去了。
　　只剩柳平獨自坐在蒲團上不動。
　　等了數息。
　　他伸出剛才被彈飛的兩根手指。
　　只見壹張卡牌夾在指間。
　　——這是從血雨的記憶中得來的卡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