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二章 相信我，二師兄

“這神鳥鯤鵬，壹旦醒來便會飛回那北冥茫茫苦寒之地，再不回頭。若不是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他們是絕不會喚醒它的。”
像是在解釋壹樣，那水月鏡中的老人神態悠然地接著道。
老人話音方落，就見那只原本壓在秋水山下的巨鳥，忽然展開了雙翼，兩條山峰壹般的巨腿猛地壹蹬地，隨著地面的壹陣猛烈顫動，大鳥背負著整座秋水高高躍起，那原本看起來就已經很大的雙翼，隨著它漸漸地展開而變得更加駭然。
眨眼間，便是此刻曹鏗此刻身處的這片天空，也被雙翼的邊緣遮蔽。
這鯤鵬巨大的身軀，將曹鏗心底最後壹絲念頭都絞得粉碎。
“撤！”
突然，曹鏗像是意識到了什麽，再次透過傳音符下達了自己的命令。
盡管他直覺很明銳，但依舊是遲了。
只見那鯤鵬雙翼壹抖，壹股令人感到窒息的風壓從它雙翼之下傾瀉而下，別說那些離得近的雲船跟附件的修者，就連曹鏗所在的這艘主船，船上的結界也是應聲而破，巨大的雲船奮力地掙紮了幾秒後猛然下墜，筆直地砸落山崖。
這壹刻，整個秋水周遭百余裏的山巒樹木盡數化作了灰燼，河水從壓塌的河壩中湧出，這片原本山巒彌補之地，頃刻間化作了壹片河灘。
僥幸大難不死的人，還有十州的壹些修者們，透過頭頂殘存的幾道蜃樓虛像，總算是在秋水的遺跡之上，看清了那傳言中秋水地底封印的東西。
不過令所有人失望的是，秋水底下封印著的這並非是什麽“寶物”，而是壹處猶如“天塹”般的巨大深淵。
望著那根本看不見底的深淵，壹股極度不安之感頓時湧上他們的心頭。
……
白石山。
秋水劍冢祭臺上那模糊身形的那兩劍，讓李雲生看得有些呆住了。
這秋水的第十式，徐鴻鵠叩天門壹劍劈碎劫雲時，他曾經見過壹次。
他原本以為，這便應該是秋水劍訣的極意了，可今日看過這人的第十式之後，他感受到了壹股前所未有的沖擊。
“同樣的壹式劍訣，不同的人用出來，居然能用這般的天差地別。”
看著這壹劍，他的心底湧現出了壹股無與倫比的求索欲跟欣喜。
而當他看到那只被壓下地底的鯤鵬時，心頭對於大先生，對於秋水那幾位老人關於這壹切的安排瞬間了然。
“諸位前輩……壹路走好。”
他看著那高高躍起的鯤鵬，笑著呢喃了壹句。
“老六！趕快過來，要來不及了！”
就在這時，壹直在遠處觀望的李闌終於來到了李雲生附件。
“二師兄。”
就在他要落到白石山上時，李雲生忽然喊住了他。
“這是三師兄的屍首，勞煩三師兄帶回來，他神魂尚未散去，或許百草堂能救他。”
只見李雲生壹邊說，壹邊用幾道符箓托著三師兄的屍體送到李闌跟前。
“妳呢？為何不壹起跟我走？”
李長庚慘不忍睹的屍體令李闌渾身壹顫，但隨即他卻強壓住心頭的怒火焦急地沖李雲生喊道。
“二師兄妳帶著三師兄先走，我馬上就過來。”
李雲生神色淡然地壹笑。
“老六……”
“相信我，二師兄。”
李闌話才出口，就被壹臉微笑眼神堅定的李雲生打斷了。
“在白雲觀等著我，等我回去給妳跟師父做好吃的。”
李雲生接著強調了壹句道。
這壹次，李闌沒有說話，而是直勾勾地盯著李雲生看了幾秒，再看看手裏李長庚的屍體，然後壹句話也沒說地轉過頭，縱身如壹道清風般朝著秋水的方向電射而去。
望著李闌離去的身影，李雲生很開心。
這是壹種被信任的開心，這是壹種親人之間才會有的信任。
“明智之舉，妳若當真跟著去了，死的就是兩個了。”
這時，李雲生的身後，壹個刺耳的聲音突然拍手道。
壹個周身鬼氣四溢，渾身上下壹縷不掛，身形修長，面容俊美的三眼男子出現在李雲生的身後。
這人正是是完全融合了鬼王之軀後的秦柯，他額前那只緊閉著的眼睛四周，壹圈圈細小的赤色符文不停地閃爍，壹陣陣強力的靈力波動隨著那閃爍的節奏拍打向李雲生。
“被遺棄的滋味如何？是不是很難過？看起來，他們從壹開始，就沒準備帶上妳。”
秦柯不緊不慢地問道，壹邊說著，他的目光還壹邊看向遠處漸漸隨著鯤鵬雙翼抖動而上升的秋水。
“的確有些失落，不過……太好了。”
李雲生看秦柯壹眼笑了笑，對於秦柯的死而復生他似乎顯得壹點也不意外。
“我欠秋水的恩情總算是還上了壹些。”
他如釋重負般地說道。
“看起來，妳早就知道秋水要走了，妳不跟著逃走，反而是在這裏妄圖阻攔我。”
秦柯邊說邊伸出了壹只手，壹道道鬼氣在他掌心凝結，眨眼間便凝聚成了壹柄森冷的長刀。
“妳就不怕丟了性命嗎？”
他用手中長刀的刀尖指著李雲生道。
“怕。”
李雲生幾乎是脫口而出地說道：
“但是他們對我來說，比我的性命更重要。”
他的這個直率的回答，很顯然有些出乎秦柯的意料，不過跟著的壹句話卻讓秦柯臉上露出了壹抹冷笑。
“我原以為妳跟秋水的那些修者多少有些不同，沒想到妳跟他們壹樣，都是些目光短淺，滿口仁義道德，迂腐且不知變通的蠢貨。”
秦柯滿臉輕蔑地看著李雲生。
“吾輩既為修者，第壹要務便是不擇手段地求索天道，妳們這些宗門子弟縱有修為，卻總是被這些毫無用處的情義所絆，白白虛耗了天資！如此下去只會讓我天道日暮，與其用十州的資源圈養妳們這些蛀蟲，還不如全部交給我們閻獄！”
他言語間滿是憤慨。
“妳口中所謂的道我不是很懂，我覺得能讓妳如此堅持，必然也是很了不起的東西。”
盡管被秦柯那不停地冒出森然鬼氣的長刀指著，但李雲生的神色卻依舊泰然。
“但如果為了壽元，為了強大，將自己變成那只知殺戮的野獸，那不是我的道。如若以後有機會叩開那天門，我希望天門之前站著的我依舊是壹個人，而不要是鬼，更不要是牲畜。”
他目光直視著秦柯面色坦然道。
而就在他話音落下的壹刻，秦柯刀上那股懾人的寒意已經觸碰到了李雲生的鼻尖。
“那我便成全妳。”
秦柯的話如壹縷風般，隨著那股寒意出現在李雲生耳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