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9章 不可能贏的棋局

　　“知——”

　　“知——”

　　爛柯山上，天空短暫的昏暗之後，再次放晴。

　　聲聲蟬鳴，在石山間響起。

　　蟬鳴聲雖刺耳，但枯坐於樹蔭下的壹眾棋師，卻好似根本沒有聽見壹般，目光深陷於眼前的棋盤中。

　　常壽和尚背靠崖壁依舊原地靜坐。

　　常笑小和尚則坐在他旁邊打瞌睡。

　　“嗯？”

　　山風吹過，樹影搖曳，常笑小和尚被驚醒。

　　掃了眼眼前的棋師，發現依舊沒有離去的意圖之後，他意興闌珊地打了個哈欠，從懷中拿出壹本經書來看。

　　“知——”

　　“知——”

　　“噠……”

　　壹滴汗珠，從顏鈺光潔的額頭上落下，直接滴在棋盤上。

　　此刻的她，眼神中傲慢不再，取而代之的全是困惑跟恐懼。

　　“呼……”

　　她深吸了壹口氣，而後目光壹獰，壹手夾起身旁棋盒中的壹枚白子，“啪嗒”壹聲落下。

　　落子的位置，恰是那汗滴滴落處。

　　“啪！”

　　只是還未等她的手從棋盤上挪開，壹粒黑子如壹道玄光，帶著壹聲脆響砸落在棋盤上。

　　不遠處，壹直靜坐不動的常壽和尚，重新收回了伸出的那只手，繼續冥想打坐。

　　顏鈺手僵在半空，眼睛壹眨不眨地看著那粒黑子，瞳孔先是放大，然後收縮，最後眉頭緊鎖。

　　“這盤是我輸了。”

　　她收回手，低下頭，咬牙切齒地不甘道。

　　隱藏在發絲間的雙眸，充滿了怨毒與不甘。

　　對面的常壽和尚只是微微頷首，然後擡手甩袖朝這壹側輕輕壹拂，先前顏鈺落下的壹個個白子隨即湮滅成灰隨風消散。

　　最終，她壹粒棋也沒在棋盤上落下。

　　看著那壹粒粒消失的白子，顏鈺握攥緊了拳頭，雖有不甘，但卻無可奈何。

　　觀棋之後，常壽和尚表示要同時與她們十二人下時，她還有些不服氣，只覺得這是故弄玄虛，但現在看來，代天執子之說並非虛妄。

　　“以人之力，與天對弈，是不可能贏的。”

　　她眸光冷冽地低語了壹句，隨即站起身來，將目光掃向壹旁的棋師。

　　光從他們臉上的表情看，顏鈺便已經了解了個大概。

　　面對代天執子的常壽和尚，這些棋師跟她壹樣，幾無還手之力。

　　十二人中多數在她下完之前，便已經棄子認輸，此時只不過都是坐在那裏不甘心地推演棋路。

　　只有少數兩三人還在苦撐。

　　“我輸了。”

　　“我也輸了。”

　　差不多在她將目光投過去的同時，虹光剎昝鴻文跟影月谷巫綠也都棄子認輸。

　　“還剩下……”

　　她目光從棋盤前壹個個身影上掃過，最終落在了壹名身形嬌小的女子身上。

　　在看清那女子的模樣之後，顏鈺臉上隨即湧現出壹絲厭惡。

　　“又是妳。”

　　那棋盤前還未下完，身形嬌小的女子不是別人，正是許悠悠。

　　跟其他棋師不壹樣，此刻許悠悠的臉上沒有任何不甘、絕望、或是恐懼，恰恰相反她的眸光戰意盎然，沒有任何怯意。

　　“難不成她的棋有勝算？”

　　這目光看得顏鈺心頭壹震，隨即將目光看向了許悠悠面前的棋盤。

　　不過當她的目光落在許悠悠身前棋盤上時，雙瞳中原本的震驚，先是變成了困惑，繼而又變成不屑跟輕蔑。

　　“看妳這神情，我還以為妳與天道鬥得難解難分呢，原來不過是從頭到尾壹子未落。”

　　“下不過便是下不過，還要裝模作樣，令人作嘔。”

　　她冷冷壹笑，看向許悠悠的眼神充滿了厭惡。

　　“常笑小法師，趁天色還早，我們去看下壹局吧。”

　　顏鈺轉頭看向常壽和尚旁邊的小和尚常樂。

　　“是啊，壹兩天內，我對這生死局怕是都沒什麽頭緒了，不如先去瞧瞧另外兩盤殘局。”

　　有棋師也跟著附和了起來。

　　“嗯，那好吧。”

　　常笑小和尚點了點頭站起身來。

　　他今天本意也只是帶這些棋師先來看看殘局，不想這些人深陷棋局不能自拔，開始直接對弈了起來。

　　“還有人要留在此地繼續下這生死局的麽？”

　　他接著四下張望了壹眼。

　　“我家悠悠妹妹會留下來繼續下，不過小師父妳不用管她，我們繼續上山觀棋吧。”

　　這時東方渝站了起來回了小和尚壹句，她壹邊說還壹邊看了眼壹旁依舊全身心投入到了棋局之中的許悠悠。

　　她對許悠悠很了解，棋局沒結束，哪怕是天塌了也不會眨壹下眼睛。

　　而且她壹直都知道，許悠悠此次來爛柯棋院，為的只是這生死局，對其它天道殘局並不感興趣。

　　“謝謝東方姑娘提醒。”

　　常笑小和尚微笑著沖東方渝點了點頭。

　　“既如此，那各位施主便跟小僧繼續上山吧。”

　　他接著看向其他棋師。

　　壹行人隨即跟在小和尚身後繼續往上山走去。

　　“都快兩個時辰了，還未落壹子，我看也沒繼續下的必要了吧。”

　　顏鈺在經過許悠悠的位置時，故意提高嗓音譏諷了壹句。

　　“小丫頭，妳什麽意思？”

　　東方渝聞言臉頓時落了下來。

　　“怎麽？”

　　面對東方渝顏鈺卻是絲毫不懼。

　　“她的確壹子未落，我說錯了嗎？”

　　她冷笑著直視東方渝道。

　　“爛柯棋院，有規定落子的時間麽？”

　　東方渝同樣冷冷盯著顏鈺。

　　“沒有。”

　　顏鈺並沒有逃避這個問題。

　　“但我就是不喜歡她這幅下不來，卻又裝腔作勢的模樣怎麽了？”

　　她目光滿是挑釁地看向東方渝。

　　“可敢打個賭？”

　　東方渝嗤笑壹聲，似乎並沒有被顏鈺激怒。

　　“有何不敢？”

　　顏鈺毫不示弱。

　　“賭什麽？”

　　她反問道。

　　“若是我們下山之前，悠悠能在這天道生死殘局之上落下壹子，妳便將臉湊過來讓我扇壹耳光。”

　　東方渝看著顏鈺臉上掛著淡淡笑意。

　　“哈？……”

　　顏鈺聞言肩頭抖動，臉上露出難以置信的笑容。

　　“諸位都聽到了。”

　　她轉頭掃視了壹眼四周看戲的其他棋師，然後繼續看向東方渝道：

　　“若是許悠悠沒能落子，就請東方前輩妳，乖乖將臉湊過來，讓我這晚輩扇壹耳光。”

　　“沒問題！”

　　東方渝答應得非常果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