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0章 命如草芥

聽到這“化龍”二字，房間內的空氣，好似凝固了壹般壹片死寂。
“哈，哈哈，咳咳咳，哈哈哈……”
許久之後，才被呂蒼黃夾雜著咳嗽的大笑聲打斷。
“不說我現在這幅模樣，便是身體未受損傷之前，也沒辦法化龍。”
呂蒼黃臉上滿是無奈的笑容。
對於作為妖蛇壹族的呂蒼黃來說，化龍的確是它徹底消除身上傷病的最好手段。
在十州，化龍有兩種方式。
壹是龍皇壹族以自身源血點化，花費十余載的時光，壹點點重塑真龍之軀，像是小白，就是這種方式獲得真龍之軀的。但這種方式對於龍族自身損耗太大，壹般情況下，沒有哪頭龍願意為壹只小小的妖去那麽做。
第二種方式，則是少數魚妖跟蛇妖所擁有的壹種能力，當它們的神魂跟肉身強大到壹定程度之後，這些妖族會以類似人類兵解的手段，在壹瞬間爆發出超出平常時候百倍千倍的妖力，引下九天劫雷，於灰燼之中重塑真龍之軀。
這種方式的優點在於，速度快，化龍成功之後，無論是身體還是神魂，都會獲得新生，說是重生也絲毫不過。而且但凡先祖之中有過龍族血脈的妖族，都可以嘗試。
缺點則在於，若想成功化龍，其過程非常復雜。
除去那引動妖力的手段不說，神魂至少要達到二寂境，肉身還得要抗得住劫雷的轟擊。
最後，也是最重要的壹點。
即便是在劫雷之中幸存，肉身開始重聚，神魂開始重塑，妳依然不能稱之為龍。
妳必須在妳神魂陷入混沌之時，找到壹個知曉妳本名的妖或人，讓他用妳的本名點醒妳，並且告訴妳妳就是龍。
其實若是以前的呂蒼黃，在解除封印的情況下，神魂跟肉身都是能達到化龍要求的。
它唯壹缺的就是“物證”，它缺壹個知曉它本名，並告訴它它就是龍的物證。
而對呂蒼黃來說，很顯然，靠龍族點化這條路，肯定是行不通了，它沒時間等下去。
“壹口氣服用十顆左右的龍血丹，可以將妳的身體在壹炷香的時間內，恢復到妳原有的狀態。”
敖解憂沈默了壹下隨後開口道。
說完她將目光看向了李雲生。
“只要不出意外，我可以幫妳擋下劫雷跟劫雷之中的神魂攻擊。”李雲生點了點頭，“現在只缺物證。”
說到這裏時，他的目光不經意地瞥了壹眼壹旁壹無所知的小白：
“或許我們可以賭壹把。”
這“物證”就像是天地間約定俗成的壹道契約法則。
作為物證的人或妖，獲得化龍者姓名的方式，絕不能是來自化龍者口中，知道便是知道，不知便是不知，若是有人提醒，這契約便不會解開，剛剛凝聚起來的真龍之軀，也會隨之崩散。
“我這條賤命，妳們何至於為我做到這壹步？”
呂蒼黃有些不解地看向敖解憂跟李雲生。
李雲生則看向敖解憂：“妳當初為什麽要救小白？”
敖解憂楞了楞隨後笑著揉了揉小白肉嘟嘟臉道：
“小白這麽可愛，我哪裏忍心不救。”
李雲生見狀認真想了想，然後轉頭看向呂蒼黃認真道：
“那大概是愛屋及烏吧。”
“所以妳們救我，就跟我這個人完全沒有關系嗎？”
“咳咳咳咳……”
呂蒼黃有些氣憤，說著又咳嗽了起來。
“不，不，不，呂叔是個大好人。”
小白趕忙上前，輕柔地拍了拍呂蒼黃的胸口。
“妳自己決定吧，呂大好人。”
李雲生沖呂蒼黃笑了笑。
“小白，妳說，我這種人活著跟死了有什麽區別？”
呂蒼黃靜靜地看著小白。
“有區別，有區別的。”小白用力地搖了搖頭，“我不知道對別人有沒有區別，但對我來說，呂叔妳如果死了，這世上就又少了壹個真心關心我的人。”
“傻丫頭，我們才認識幾天啊。”
呂蒼黃苦笑。
“是不是真心關心壹個人，跟時間壹點關系也沒有！壹個人如果真的關心妳，妳從第壹眼看到他時就能發現！”
小白目光堅定地道。
“這是誰教妳的？”
“我娘。”
呂蒼黃有些吃力的擡起手摸了摸小白的臉頰，而後笑道：
“妳娘啊……妳娘真有壹副好心腸……”
隨後他放下手，轉頭看向敖解憂跟李雲生：
“我也沒什麽可以報答妳們的……咳咳咳……”
他壹邊咳嗽著，壹邊不顧壹旁小白的阻攔，十分艱難地坐起身來。
“我這條命原本賤如草芥，但既然小白姑娘覺得它還有幾兩重量，那我便觍著這張老臉，懇請兩位救救我，救我壹命，若得生還，我以神魂起誓，此生此世生生世世，為二位馬首是瞻，若違此誓身軀挫骨揚灰，神魂灰飛煙滅。”
說完他不顧那壹身傷痛，重重地朝李雲生跟敖解憂磕了三個響頭。
小白壹臉不解跟惶恐，而李雲生跟敖解憂則依舊臉色平靜，默默地看著呂蒼黃。
兩人應該是這世上最了解這呂蒼黃的人。
沒有誰比他們更清楚，眼前這脾氣古怪的蛇妖，骨子裏高傲，哪怕被整個妖蛇壹族拋棄，哪怕被玉虛子關在崖底幾百年，這種高傲依舊沒減退半分。
但在這壹刻，為了活下去，它把這些全部扔掉了，扔到了九霄雲外。
“知道了。”
直到看著他把三個頭都磕完，李雲生才開口。
“我們會盡力的。”敖解憂則是長嘆了壹口氣，然後看向小白：“但成敗的關鍵，可能並不在我們。”
……
龍宮，昊天殿。
因為前日那場大戰，這間原本如同天外仙境壹般的宮殿，此時已經是壹片狼藉，殘損的地面，斷裂的石柱，破碎的琉璃，滿地都是。
唯有那高聳的登天臺，以及登天臺上方穹頂的那片星河依舊閃耀。
登天臺上，李雲生小心地將呂蒼黃放在登天臺的最中間，朽木生花傘在他上方緩慢旋轉著。
敖解憂跟小白則在壹旁靜靜地看著。
直到等那呂蒼黃完全躺下，敖解憂才拿出壹瓶丹藥遞到呂蒼黃手中：“十枚龍血丹，服用完畢，若是不能化龍，妳的性命，也就只剩下這壹炷香了。”
“壹炷香，足夠了。”
呂蒼黃笑著伸出手，有些艱難地接過那瓶丹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