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百二十壹章 織網

　　李峰回打開門，向陸林北道：“抱歉，什麽都沒找到，沒有關竹前，沒有陳慢遲，她們要麽是避開了所有監控，要麽是改變了容貌與芯片。”
　　“謝謝。”
　　“妳那邊查得怎麽樣了？”
　　“再過幾個小時，我要出發去經緯號。”
　　“經緯號？好地方啊，我去過壹次，很久以前了，那可真是人類創造的偉大奇跡，毛空山給我發來不少視頻……妳不想聽這些。”
　　陸林北笑了笑，“妳有辦法讓經緯號停止運行嗎？”
　　“停止運行？”李峰回忍不住伸手在陸林北額上摸了壹下，“妳真的需要休息了。經緯號，妳了解經緯號嗎？”
　　“壹座太空站，星際交通的樞紐。”
　　“七大行星有幾十座太空站，可是只有壹座，也就是經緯號，有資格稱為太空城，因為它真的是壹座城市，準確地說是壹顆小行星，只不過人類住在內部，而不是表面。長達上百公裏，最窄處也有十幾公裏，匯集人類有史以來最為先進的科技，單說網絡吧，為止意外，擁有七套系統，隨時無縫切換，只要有壹套系統遭到攻擊，切換上線的系統就會采取主動防禦措施，壹套比壹套強大。最後壹套系統采用最簡單的物理手段，切斷與外網的連接，如此壹來，之前的努力全都白費，妳好不容易送進去的程序，全被隔絕在之前的幾套系統裏，乖乖地等候被刪除。”
　　“這就夠了。”
　　“什麽夠了？”
　　“讓經緯號切斷與外網的連接。我的想法是這樣的，關竹前昨天綁架陳慢遲，假設她們當晚登上宇宙飛船，我今晚出發，正好晚壹天，保險起見，我需要經緯號在我到達前兩天切斷網絡，困住所有後續到達的飛船。”
　　李峰回像看瘋子壹樣盯著陸林北，“第壹，我沒說過我能攻破前六套系統，而且我現在就能告訴妳，我做不到，頂多攻破三套，還是理論上，據我所知，確實有人嘗試過，只攻破四套。第二，切斷網絡並不是切斷能源，宇宙飛船該來還是來，該走還是走，只是沒辦法提前通知目的地而已。”
　　“能源不就是電池嗎？既然……”
　　“沒有既然，電池與電池完全不是壹個概念，趙帝典與我交手的時候，我們只是控制壹些家用電器，安全標準很低。通常來說，越是大型器械，越是環境惡劣，電池與網絡的安全標準越高，經緯號兩樣都沾，它的龐大我已經說過了，至於環境，呵呵，那裏絕對是人類所能靠近的最最惡劣的區域，沒辦法，全是為了獲得能源，它每天要給至少十艘宇宙飛船補充能源，還要將它們‘彈射’出去。誰也沒有本事控制經緯號的能源，即便有，也不該使用，那是壹座太空城，至少居住著十萬人，每時每刻都依賴能源才能生存。”
　　“我不懂這些。”
　　“不懂就不要亂說，妳只是想想，對吧？”
　　“嗯，而且我還在繼續想。”
　　“妳真是瘋了，‘爆點’成員不戀愛、不結婚，果然是有道理的。妳繼續想吧，我可不參與。”李峰回邊搖頭邊走開。
　　“如果只是傳遞壹些虛假信息呢？”陸林北又想出壹個主意。
　　李峰回走回來，“這個似乎可行，經緯號擁有七套網絡系統，但是只防備病毒入侵，不管信息的真假，妳想發送什麽信息？”
　　“宇宙飛船遭到攻擊，其它飛船就地停留。”
　　李峰回連連搖頭，“不幹，能做到也不幹，太損了，全宇宙並不是只有妳遇到倒黴事，每艘飛船上都載有大量貨物與人員，其中沒準有人急著趕往目的地，被耽擱在經緯號上，是要丟命的。”
　　“只需要三天。”
　　“不行，還是那句話，我未必能做到，即便能，我也不拿別人的性命冒險。”
　　“好吧，那就再簡單壹些，留下壹艘飛船？”
　　“壹艘飛船也會直接影響到上千人，間接影響幾萬、幾十萬人。”
　　“那就留下關竹前，給她壹道虛假命令，讓她暫時停在經緯號上。”
　　“嗯……這個可以考慮，讓我想想，她是間諜……”
　　“大王星軍情處的高級分析員。”
　　“我要先找出軍情處與她的聯系方式以及密碼，然後入侵並解密，入侵不能留下痕跡，還得攔截軍情處後續發送的矛盾信息——難，真難。”
　　“但是李先生能做到？”
　　“從翟王星太空站到經緯號需要七天，假設關竹前昨晚出發，那麽虛假信息要在四月十四日送到經緯號，保險起見，最好是十三日。”
　　“按照慣例，軍情處的信息不會直接發給關竹前，而是送到經緯號上的大王星代表處，由某人轉交。”
　　“壓力好大，但是——”李峰回又開始搓手，“聰明才智往往是壓榨出來的，妳等我消息吧，咱們先確定通信方式，就用《母星》的密道網絡，妳帶著微電腦了？”
　　“在車上。”
　　“妳的不好。”李峰回大步走向長桌，快速檢查壹遍，挑選壹臺微電腦，進行壹些操作，“帶上它，除了與我聯絡，裏面的程序都不要碰，以後得還給我。”
　　微電腦的全息顯示器已經關閉，機體十分小巧，成年人壹只手就能托住，陸林北用兩只手拿著，“我壹到經緯號，就與李先生聯絡。”
　　“這種事情，成就成，不成也沒辦法，妳到時候別埋怨我。”
　　“絕不會。”陸林北微笑道，“請代我向喬教授告別。”
　　“如果他問起妳的話——我猜未必。”
　　陸林北告辭，心裏稍稍安穩些，但這遠遠不夠，李峰回只能解決技術問題，即使壹切順利，能否騙過關竹前，仍是未知之數。
　　他還需要更多的保障。
　　他開車直接前往崔築寧的家，這是他們約好的見面方式。
　　車子停在街角，陸林北發出信息，崔築寧很快開車趕來，示意陸林北進他的車，在街區周圍繞圈。
　　“這件事沒有和解的可能，就算最後證明是關竹前挑撥離間，崔家也不能咽下這口氣，我們必須報復，妳該慶幸自己當時沒有參與，所以不在我們的名單上。”
　　“我待會就出發，前往經緯號。”陸林北不想爭論報復的事情。
　　“如果妳是去調查關竹前，我願意給妳壹些支持，記住，是我，與崔家和信息司無關。”
　　“當然。”
　　崔築寧駕車拐彎，“翟王星代表處通信副官羅充燮，他會向妳提供必要的幫助。”
　　“他能攔下關竹前？”
　　崔築寧沈默壹會，“問題是攔下她做什麽？我知道妳想找回未婚妻，但是我要請妳明白壹點，那是妳個人的事情，崔家不會參與，其實也不關心。”
　　陸林北露出微笑，“當然，那是我的私事，我不會因此打擾應急司，更不會麻煩信息司。攔下關竹前，可以通過她讓大王星正式宣戰，而不是站在壹邊做調停者。”
　　“關竹前是個人物，但我不認為她對大王星有那麽大的影響。”
　　“各大行星做出決定時，都要依賴信息，而關竹前是大王星壹條關鍵的信息渠道，她本人沒有影響，她提供的信息有。”
　　“妳打算怎麽做？”
　　“隨機應變。”
　　“哈哈，說到底，妳是讓我相信妳本人。好吧，我會讓羅充燮試壹試，只是試壹試，不要指望他能成功，更不要指望信息司公開與關竹前鬧翻。即便是現在，信息司的高層仍然願意相信她。”
　　“甚至看不到她在信息司安插內線？”
　　“我們會找出叛徒，枚家呢？”
　　“三叔肯定會比妳們崔家更早挖出叛徒。”
　　崔築寧笑了兩聲，隨後嘆息道：“我真羨慕枚利濤有壹群好學生。崔枚兩家在經緯號上會維持和平，但是……”崔築寧將車停在路邊，“關鍵在於枚利濤，他若是拒絕做出和解的表示，哪怕只是什麽都不做，崔枚兩家必然全面開戰，就算是聯委會出面幹涉也沒用，到時候妳也是敵人之壹，我們不管妳是否參與過刺殺行動。”
　　“我相信三叔。”陸林北心裏明白，崔築寧之所以同意與他見面，全是因為三叔，“也相信妳。”
　　崔築寧短促地笑了壹聲，打開另壹側的車門。
　　陸林北回到車裏，該帶的東西都在，直接去往地空飛船基地，路上聯系上校裴曉岸。
　　“很遺憾妳不能來軍情處。”裴曉岸只字不提枚崔兩家的仇殺。
　　“如果可能的話，我仍然希望為軍情處做事。”
　　“我聽說妳要離開翟王星。”
　　“對，前往經緯號，七大行星最重要的交通樞紐，所有政府和大公司都在那裏設立代表處，匯集各方消息，最適合收集情報。”
　　網絡那頭的裴曉岸等了很久，說：“軍情處的確要在經緯號上安排壹位情報專員，原來的妳合適，現在的妳，未必。”
　　“軍情處不必現在就做決定，可以看我在經緯號上的表現。”
　　“嗯，我會將妳列入人選之壹。”裴曉岸聽上去不是特別認真，“再見。”
　　“稍等。”
　　“妳還想要什麽？”
　　“不是‘要’，而是‘給予’。”陸林北停車，走到外面，“這條線路可信嗎？”
　　“沒人敢監聽我的通話，即便有，我也會發現。”
　　“好。名王星的王晨昏，不久前離開翟王星，再過幾天，就會到達經緯號。”
　　“王晨昏？那個王晨昏？”
　　“對。”
　　“不可能，他絕不會……妳從哪知道的消息？”
　　“具體我不能說，但我能夠保證百分之百準確。”
　　“他來翟王星做什麽？”
　　“當然是為了趙帝典，那是他的‘玩具’，不會輕易拱手讓人。”
　　裴曉岸又沈默好壹會，“妳出發吧，到了經緯號，去翟王星代表處，會有人與妳聯系。”
　　“王晨昏目的明確，如果翟王星能提前將趙帝典……”
　　“做好妳自己的事情。”裴曉岸不想聽壹名調查員的計劃。
　　“再見。”陸林北適可而止，他就像壹只蜘蛛，這裏扯壹條線，那裏吐壹根絲，希望能織成壹張網，困住即將飛來的獵物，可他知道，獵物太過龐大，而自己的網卻太過弱小，他唯壹能做的事情就是盡壹切可能讓網更密集壹些。
　　三個小時以後，陸林北坐上地空飛船，扣上安全帶，回憶三叔對他說過的話。
　　“我得到消息，名王星仍然想要奪回趙帝典，經緯號可能是他們唯壹的機會，也是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