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6章 追兵

　　南宮崗深深吸了口氣，註意到岑雅和戎炎兩人的視線，按捺住了心中的憤怒和後悔，盡量以平靜簡潔的語句把最近壹個月裏發生的事情講述了壹遍，道：
　　“他當時並沒有反抗，或許是有人來救他了。”
　　“否則他大可以壹開始就突圍出來，沒有必要忍受足足壹個月的折磨。”
　　眼神溫和寧靜的戎炎點了點頭，道：
　　“妳說的很有道理，但是還有另外壹個可能。”
　　“他在壹開始並沒有突圍的能力。”
　　南宮崗下意識道：“什麽？！”
　　戎炎溫和道：“妳們說壹開始是在山林外撿到了他，而且他那個時候處於昏迷當中，自然無法反抗，他可能是受了傷，從他施展的刀法和步法來看，很有可能是去戰場磨練的天乾國世家子弟。”
　　“至於壹開始沒有感覺到奇特之處。”
　　“周帝國其下有三個諸侯國附屬，其中風國傳承於九天玄女，秘術風格之上，號稱天地化生為壹，不分我與道，無有內天地外天地之別，斂息之效雖然只是無心插柳的事情，卻也是天下獨步。”
　　“天乾國素來和風國交好，既有資格學這門刀法，那麽習得天風樓密卷術式，並不是什麽難以接受的事情。”
　　他笑了壹笑，補充道：“只是我有些不明白。”
　　“天乾國東側就是大池雷澤，龍首人身的大澤雷神就誕生於其中。”
　　“天乾有大派神霄宮，武功術式，都偏向於雷火，他既然懂得那壹門刀術，應該也會些許雷勁才是，但是傷口上面並沒有焦灼之感，而這些死者身上，也沒有殘留的雷勁。”
　　“倒是叫我有些不懂了。”
　　雷澤，神霄宮，九天玄女。
　　這些陌生的詞匯，南宮崗並不明白，他只是道：
　　“且請兩位在這裏稍微休息壹下。”
　　“南宮去將兇人捉拿回來。”
　　戎炎伸出手攔住他，阻止道：“南宮妳還是留在這裏吧，這裏的亂事，有妳居中調和要好很多，至於那天乾國之人，此刻戰事已近尾聲，若能拿下壹名天乾國貴胄，之後和東瀾景洲相談的時候，倒也能多些籌碼。”
　　“籌碼總是不嫌多的。”
　　“岑雅。”
　　他看向壹側。
　　薄紗遮面的女子嗯了壹聲，閉著眼睛，右手張開，金色的流光在她的掌心匯聚，化作壹張羅盤模樣的圓盤，然後猛然擴散開，占據了壹丈的大小，其上有密密麻麻的刻度和古樸的文字，壹圈壹圈，緩緩轉動。
　　周圍的武士壹生沒有見到過這樣奇異的場景，都在驚呼聲中跪在地上。
　　南宮崗懂得法術，他的坐騎更是開了靈智的黑豹，見狀仍有些震動。
　　片刻後，岑雅睜開眼睛，手中的異象散去，平淡開口道：
　　“他們朝著南側去了。”
　　戎炎點頭，他轉身吩咐了另外的九人，然後壹行十人才來到了這裏沒有多久，就又離去，竟是看重到了打算親自動手捉拿。
　　南宮崗見到過戎炎的手段，心中稍微安心。
　　轉過頭去，正要請岑雅先去準備好的地方休息，卻發現那帶著鬥笠，垂落黑色薄紗的女子不知道在什麽時候已經消失不見，周圍武士有很多，都沒能察覺到女子的離開，無聲無息，如同幽魂。
　　……
　　趙離和尤沿著森林的小路往前趕路。
　　今夜的月光很亮，將路面照得清晰，粗大的樹根凸出了地面，在道路上糾纏著，趙離手心出了許多汗，壹只手死死抓住尤的手臂，另壹只手則是握著鋼刀，他知道，夜晚的森林是屬於掠食者的。
　　還好不是春天，要不然恐怕會有不少不可描述的聲音。
　　趙離心中模仿某位同姓老師吐槽了壹句。
　　借助這種方式，排解心中積蓄的壓力。
　　只是似乎因為靠近部族的緣故。
　　兩人走了相當時間，也沒有遇到什麽危險，只遇到了壹只身上有斑斕花紋，額角凸出壹只褐色尖角的野獸，安靜地伏在粗大的樹根上面，無聲註視著揚起鋼刀的趙離。
　　最後在刀鋒之下，那只野獸安靜地退去了。
　　趙離重重松了口氣，背後已滿是冷汗，不知道為什麽，他能夠感覺到，對面那壹只野獸退去只是因為他們在前半夜遇到了它，夜晚還很漫長，它有足夠的機會去捕獵，不必和趙離硬碰硬。
　　要是後半夜，這只野獸處於饑腸轆轆的狀態下，它就會冒險了。
　　後又順著道路走了半個小時的夜路，趙離感覺到背後尤的吐息已經非常急促混亂，他停下腳步，也呼出壹口濁氣，道：“我們在這裏稍微休息壹下。”
　　尤點了點頭，大口呼吸著。
　　趙離松開尤的手臂，從纏在身上的黑布包裹裏面掏了掏，掏出來了壹個水囊，遞給了尤，道：“喝點水，我在裏面放了點鹽巴，還找到點糖，味道可能有點怪，但是比喝白水強。”
　　尤接過水囊。
　　趙離盤腿坐在石頭上，把刀放在膝蓋上，他伸出手按住了自己的腹部，那種饑餓感再壹次襲擊了他，連帶著頭都有些暈眩的感覺，趙離看了壹眼月光下的尤，心裏惡狠狠地道。
　　不要叫，千萬別叫。
　　胃，妳給老子長點誌氣好不好？
　　他的肚子發出壹聲怪叫。
　　趙離：“……”
　　尤伸手擦了擦嘴角的水漬，聽到聲音，扭過頭，有些古怪地看向趙離。
　　趙離咳嗽壹聲，幹笑道：
　　“今天晚上沒吃東西。”
　　“總不能在這裏掏出肉幹來，引來怪物就不好了。”
　　他伸出手，手臂用力勒了勒自己的腰帶，前面的草叢中發出了窸窸窣窣的聲音，趙離神色微變，招了招手，尤快步小跑著跑到他的背後，趙離抓起了手中的鋼刀，眼睛死死盯著那裏。
　　像是他的錯覺，似乎只是風聲。
　　然後有壹只斑斕的猛虎踏著雍容無聲的步調緩緩走了出來，腳步無聲，似乎是因為趙離背後是壹顆粗大的枯樹，也似乎因為趙離太弱小了，它放棄了從背後襲擊的打算，就這樣光明正大地走出來。
　　無形的威勢擴散。
　　周圍的樹林和草木枝葉碰撞摩擦，發出了嘩嘩的聲響。
　　趙離遏制住自己本能的恐懼，起身，雙手握刀，那只遠比地球孟加拉虎大上不止壹號的猛虎腳步從容不迫，如同它才是獵人，趙離不過是獵物，淡黃色的眼底滿是雍容，正要往前撲擊，突然止住了腳步。
　　原本能清晰感覺到的殺氣逐漸退去，消失不見。
　　猛虎的喉嚨裏發出低沈的聲音，似乎在交談，低沈的吼聲中，這壹只顯然不是青狼所能比的猛獸居然壹壹步步後退，最後看了壹眼趙離，轉過頭，邁步離開。
　　趙離愕然，然後似乎察覺到了什麽，猛地往後去看。
　　在距離他們十步遠的地方，不知道什麽時候站著壹位女子，穿著黑色的衣服，帶著淺色的鬥笠，垂落了壹圈淺色的薄紗，透過薄紗，趙離感覺到那壹雙柔和沈靜的眸子，在註視著自己。
　　她平淡開口，簡簡單單壹句話讓趙離神色驟變。
　　“妳就是殺死巫祝的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