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2章 海外嵐洲

　　西定真洲·花果山。
　　老土地和齊天元神回到了這裏，老邁的土地睜開眼睛，看著花果山熟悉的風景，見到群妖或者在收拾藥田，或者在吐納練氣，壹片妖仙真靈之地，遠處則是波濤浩瀚，赤色虬龍於海中嘗試演練和若木切磋領會的劍術精義。
　　森森的銳氣攪動波濤，就算是收斂了絕大部分的力量，也動輒數十裏斬出。
　　許久老土地收回了視線，摸著花白的胡子，想到今日所知的事情，心裏也有些壯闊。
　　土行孫給他端來了茶，土地微微笑著讓自己這收下的孩子依偎在旁邊，想了想，道：“妳這麽長的時間，這段時間好不容易安定下來，爺爺想要出去在天下轉壹轉，妳是要留在花果山，還是跟著爺爺走？”
　　土行孫道：“爺爺在哪裏，土行孫便在哪裏……”
　　“好，好……”
　　土地老懷大慰，喝了茶，最後終於下定了決心，起身去找到了正自收拾藥田的齊天。
　　齊天身穿壹身樸素衣著，不曾披甲，袖子挽起，就像是壹個農夫壹般，但是雙目平和，壹舉壹動從容自然，仿佛武道大師演練拳法，有自然生趣，和天地冥壹，如壹畫卷，讓人無法打破其融洽。
　　土地和土行孫等到猴王收拾了藥田，將自己打算外出的事情說出。
　　齊天有些詫異，道：“出去？要去何處？”
　　土地摸了摸胡子，遲疑道：“小老兒也不知。”
　　“只是今日太公說雲中君還在海外，貪狼星君也說，湘君，湘夫人，還有大小司命也在外面，其實東皇帝君麾下的大神還有好幾位，小老兒壹開始不知道為什麽貪狼星君只說了其中壹部分。”
　　“稍微想了想，才知道裏面的道理。”
　　“知道星君所說確實是有深意。”
　　“東皇是天帝，也執掌周天星神，這些大神裏面，東君有著太陽神的名號，也有望舒禦月，有羲和駕日，應當都在東皇麾下，星君侍奉在東皇壹側，自然是知道這些，所以知道他們不可能會在海外。”
　　“而大小司命確有可能出海。”
　　“湘君曾經在古代就離開了湘夫人，久久不歸。從星君口中來看，大概是離開了大地前往海外，湘夫人也追隨了出去。”
　　“剩下還有四瀆之宗的河伯，還有身為山神精怪，山中女神的山鬼。”
　　“這兩位大概還在九洲裏，呵，小老兒雖然不能和這些大神相比，可也是山地之靈，想著外出的話，大概是能夠察覺到這兩位的存在吧，至少，也可以為我天庭尋回當年的眾多山神，執掌地脈山氣的地祇，多少出壹些力。”
　　齊天神色沈凝，緩聲道：
　　“尋找地祇山神河伯……這事若妳已經決定，我也不能阻止。”
　　“但是妳的根本在花果山，離開太遠，神通實力都會下降許多。”
　　土地笑道：“勞煩大聖擔憂了，土行孫願意和小老兒壹同出去，他的土遁之術比我強得多，能夠很快回來，我們先在西定真洲轉壹轉，看看可有山川地脈的靈韻，若是成靈，就要上稟太公，重新封他們的地祇之位。”
　　“若是要出海，就得要勞煩壹下裘仙長了。”
　　齊天微微頷首，沈吟了下，伸出手，在腦後拔了三根毛發，根根堅硬，如同銀針，蘊含有氣血神韻，將其遞過去，道：
　　“妳拿著這三根毫毛，妳往日總說，我曾經能夠化身萬千，這壹段時間略有嘗試，發現可以將我壹縷元神神韻附入毫毛。”
　　“若是遇到危險，以元神靈氣將其攪碎噴出，靈韻攪動元氣，可以化作我壹道分神，打出壹拳，而元神回歸，我亦能夠察覺到妳的所在。”
　　土地接過了這三根毫毛，珍藏於身，再度道謝之後。那土行孫直接將老土地抗在肩上，兩人身子都不高，這模樣都比不得齊天，土行孫朝著齊天拱手壹禮，只滴溜溜壹轉，兩人沒入土中，轉眼消失不見。
　　齊天目送他們離去，然後微微皺眉，自語道：“貪狼……”
　　“他真的如同土地那樣說的，話裏別有用意嗎？”
　　他想到了自己熟悉的貪狼，本能地抗拒，回避土地所說的可能性，雖然土地說地也極有道理，但是他總覺得，若是貪狼會根據已知的情報，直接講出結論，未免有點匪夷所思。
　　齊天視線落在藥田裏，想了想，得到壹個恰如其分的想法。
　　“簡直就像是田裏的寶藥會自己把自己拔出來壹樣……”
　　……
　　“阿嚏！阿嚏！”
　　貪狼連連打了好幾個噴嚏，揉了揉鼻子。
　　那個家夥敢念叨本座？！
　　他發現自己在蘇醒之後，就又出現在了巨大的深淵裂縫旁邊，感覺到了那龐大的意誌，他發現自己漸漸覺得這壹切都習以為常了，甚至於無法讓他臉上出現那壹絲波動，壹張狼臉生無可戀地平靜。
　　東皇緩緩道：“妳回來了，天庭所講的事情，如何？”
　　貪狼想到了趙離最後告訴他的話，張了張嘴，打算說出來，然後突然意識到壹個很嚴重的問題——自己直說的話，刺激了這位天帝怎麽辦？要是起了反作用，東皇殺出去和對手拼了，太公肯定會把我剁了然後扔到地府裏面轉世去。
　　貪狼想到渾身冒冷氣的趙離，打了個冷顫，腦袋很罕見地開始認真思考。
　　絞盡腦汁，才想到了壹個法子，雙眼微亮，看向東皇太壹，道：
　　“我等談到了帝君您往日的風姿……”
　　東皇的嗓音微頓，變得沈緩，道：
　　“哦？說了什麽……”
　　“本座其實並不在意。”
　　貪狼道：“是說起了您的周天星鬥大陣，說是威力無窮，太公還回憶往日，說您這周天星鬥大陣，全盛的時候，是要有三百六十五周天星神作為中樞，還要，對，還要有壹萬四千八百小周天陣器作為輔助。”
　　“當您揮動星辰的時候，周天列宿作為根系，以壹萬四千八百星辰作為蔓延的枝，還要有十萬八千星鬥煞神作為葉，壹動念則是周天星鬥無窮力量匯聚在壹起，所向披靡。”
　　貪狼開始大誇特誇，經歷這麽久的相處，他還是熟悉東皇秉性的。
　　東皇肯定想要出去，但是要湊夠全盛之力再出去。
　　既然這樣的話，就給他增加全盛的難度就可以了，哼哼，湊不夠那麽多星辰，東皇絕對不會想要出去的，不出去就不會暴露……至於怎麽湊夠，到時候總有辦法的。
　　本座真是天才！
　　東皇太壹聽完了他所講的事情，暢想壹下周天星鬥隨心而動的浩瀚，頗為贊賞，道。
　　“不錯……”
　　貪狼又道：“對了，還談論到當年您之下的幾位大神，說雲中君，湘君，湘夫人，還有大司命，少司命……”
　　貪狼的嗓音微微壹頓，腦海中突然閃過壹道閃電，壹對狼眼瞪大。
　　不對，好像，還有幾個才對……
　　好像忘了說。
　　是哪幾個來著？！
　　貪狼陷入沈思。
　　三秒之後。
　　貪狼星君，停止了思考。
　　管他呢。
　　……
　　轟！！！
　　在浩瀚無垠的星海之上，壹座飛舟法寶破開了雲海，朝著預定的方向前行，看上去很緩慢，實際上速度已經極為誇張，只是相較於那無比龐大的大團雲氣，相較於下方無邊無際的星海來說，飛舟太過於渺小。
　　沒有參照物，速度也難以體現出來。
　　趙離站在甲板上，身上多了些在星海上歷練才能有的那種老練氣息。
　　呂元龍站在他旁邊，喝了口酒，胡子拉碴，滿臉掩飾不住的疲憊，道：“終於快要到了，就能夠抵達海外嵐洲了，在那裏我們得要修整半個月，好好放松壹下，然後就要真正前往星海深處……那裏是徹徹底底沒有大型聚落城池的地方了，只偶爾有些補給的小城聚集地。”
　　“危險倒也是危險，可也是真正能夠得到好處的地方。”
　　趙離微微頷首，雙眼看向遠方，瞳孔內縮，蘊含有金色流光。
　　視線穿破層層厚重雲霧，能夠看得到隱隱約約的大片黑色灰色，那裏就是九洲當中面積最小，也是距離其余幾座大洲最為遙遠的地方，甚至於有相當壹段時間被排除在了其余幾大洲的範疇，所以被稱為海外嵐洲。
　　是百族當年離開其余大洲時候曾經短暫居住的地方。
　　因為大斷代的緣故，海外嵐洲壹直都和東瀾景洲等地沒有緊密聯系，最近這幾千年，才漸漸有發現商機的修士們外出冒險，恢復了和嵐洲的交流，直到現在，在東瀾景洲的大部分百姓眼中，嵐洲仍舊是介於存在與傳說之間的地方。
　　當然，修士眼中，那裏和冒險，以及大量靈材收獲也是劃等號的。
　　甚至偶爾也能夠找得到古代留存下來的遺跡。
　　伴隨著低沈而悠長的吟嘯，飛舟開始劇烈晃動起來，趙離微微壹怔，轉過頭，呂元龍等人則是面色變了下，見到壹頭龐然大物穿破雲霧，以極為可怖的速度擦著飛舟而過，那是壹條龍，不知道是否是敖家純血，體長和裘霖相仿。
　　但是實力顯然不及後者，整體呈現深青色，轉眼破空而去。
　　除去了那幾個第壹次出海的青年外，呂元龍等人沒有因為龍族出現而感覺到太大的驚慌，趙離略有沈吟，旋即明白過來，按照龍族傳統，許多卸下族中職位的龍，在漫長的歲月裏感覺無趣，就會選擇出海探險。
　　所以在海外，會遇到九洲難得壹見的龍族，也不是什麽難以想象的事。
　　不過，大部分龍都往星海裏面跑，宅在海眼裏他不香嗎？
　　難道說，龍族也有傳說當中的one piece？
　　趙離回憶起家鄉，心中默默調侃了壹句，飛舟停在了這海外嵐洲的雲臺之上，呂元龍等人，包括趙離，都從東瀾景洲帶了不少那邊的特產靈材，在這裏可以換壹部分靈晶石，也能夠換購海外嵐洲的特產靈材，帶往外部的某些聚集地，比起東瀾景洲的貨物都受歡迎。
　　約定了重新出發的時間之後，眾人都各自分散離去。
　　趙離婉拒了呂元龍的邀請，決定自己壹個人在這海外嵐洲轉悠壹下。
　　壹路所見到的風景，確實是和東瀾景洲，西越平洲等地不同，這裏的部分建築還殘留了百族存在過的痕跡，趙離甚至於懷疑，在嵐洲的居民當中，有部分恐怕具有百族的血脈，如果能夠找到這些人，能夠和他們接觸，對於尋找到百族恐怕有很大助力。
　　也不知道有多少先天神如雲神那樣，足夠鹹而避開了太古大劫？
　　當然，那其實也不能說是鹹魚，也可以說是聚散隨心，不留於意。
　　畢竟是神，面子還是要留下些的，先天神嘛，還是天地規則的人格化，位格奇高。
　　神的事情，怎麽能說是鹹魚呢？
　　趙離心中愉快地調侃了壹下某神，突然察覺不對，腳步微微壹頓，低下頭。
　　在他腳前的地面上，有壹絲細微的氣息，若是不註意，或者不夠熟悉，根本無法察覺。
　　那是龍族的鮮血。
　　趙離皺了皺眉，俯身，手指在地面上擦過，擡起來，指尖壹縷金色散去，確確實實是龍族的血，而且是精血，必然受到了重創，趙離想到方才呼嘯而過的龍，沈吟了下，將手上的痕跡震散，袖口滑落算籌。
　　稍微把握天機，然後面不改色，轉變了原本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