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4章 自拔,自拔!
我在幕後調教大佬 by 閻ZK
2021-3-16 19:39
天乾·元朔城中。
姬辛魂魄意識回歸本體,還在龍族秘市當中,而敖雪兒的元神現在還在東海水域龍宮,跟著敖廣修行龍族的秘術,姬辛不好再在這裏逗留著,也想要試壹試老師所傳授的法門,於是在給敖雪兒留下了壹道信箋之後,就告辭離去。
壹路回返了自己居住的地方,本來還想要問壹問那名字叫做常先的老人在哪裏,可是回去竟未曾發現他,也只得暫且放下,吩咐侍從勿要進入演武場,自己踏步走在其中,又開啟了陣法。
這是姬氏的幾位老祖所鑄,非得法身以上難以踏入院落。
就是仙人也能攔得住壹時片刻。
這樣姬辛才放下心來,想到今日老師交給他的兵器,雙目微微閉住,擡起手,五指微張,呼吸之間,意識朝著左右彌漫開來,隱隱約約地,想要去感受到那壹道氣息存在。
……
“老師,妳居然拋下弟子走了?!”
“弟子苦苦追隨妳從大周帝都來到天乾,來到元朔,而且每日出去做工掙錢換來吃食,妳居然壹句話不說,就跟著人跑了?哪怕那是那位……是否有些不公?若此不公,如何立人,不可立人,如何輔佐君王以治理天下?!豈不知以小而見大?”
青年怒目直視著前面的常先。
老頭子咳嗽壹聲,略有些心虛地偏移視線,道:
“為師這不是擔心,人皇跑了嗎?”
青年踏前壹步,雙目揚起,又道:“若老師妳真的能夠成為人皇的臣子,他無論如何也跑不掉,如果老師妳沒有這個機緣,那人皇擺在妳前面,妳都會嫌棄他堵妳的路,而且,那果真是人皇?!”
常先終於找回壹點自信,點了點頭道:“那自然是人皇。”
青年狐疑道:“當真?!”
常先點了點頭,伸出手摸了摸山羊須,道:“妳如果不相信的話,就跟著我來拜見公子,公子他是不是人皇,有沒有這樣的資質,以妳的才學應該也能夠判斷出來。”
“來……”
他帶著自己徒弟朝著姬辛的演武場而去。
壹路居然沒有遇到那些被吩咐了的隨從。
擡手壹推,那被陣法遮蔽和封印的演武場大門直接被推開來。
而演武場上,就因為這壹推,攪動氣機,姬辛恰好把握到了那壹縷老師所說的感覺,虛握的五指猛然壹握,意識升騰,和整個元朔城聯系在壹起,無形氣機匯聚,明黃色的流光仿佛怒潮壹般地匯聚,被姬辛握在了手中。
隱隱約約的鳳鳴聲沖天而起。
壹把古樸的黃鉞斧,帶著蒼茫浩大,剛正樸素的氣息,重現人間,被握在手中。
姬辛衣袍鼓蕩。
常先在前,身後那叫做玄壽的青年,雙眼壹下子瞪大,失神。
……
僧人沒能得到結果,重新回到了極西之地的島嶼上。
他壹如既往地度化那些生靈,但是越發感覺到疑惑和不解,有些生靈並不了解佛門,有些則沒有悟性,趙離最後提醒詢問他是否還記得佛門三不渡,那三個不渡像是壹根刺壹樣留在了他的心底裏,而且越來越無法忽視,像是會變大壹樣。
僧人在某壹日講法的時候,突然說不下去,沈默許久。
第二日他待在這壹段時間棲身所在,也是那壹朵蓮花生長的山洞裏,面對石壁盤坐下來,沈默不言,不再出來,只是思考,佛門有三不渡,無緣者不渡,無願者不渡,無信者不渡。
自己強求去渡,是否只是罪業自得?是違背了佛的教導。
是否應該斷盡凡心煩惱,不再拘泥於因果,以金剛心,斷三千煩惱絲。
他這樣思考的時候,有種明悟感,若是自己走這壹條道路的話,壹定可以走出來,必然可以借助先前鎮壓地脈濁氣的功德,成功成就清凈果位。
藏空性心,無心相心,非心心,不取六塵萬法,無可摧毀。
甚至於可以更進壹步,得證菩薩果位,得大清凈自在。
但是那樣豈不是在逃離,在背棄眾生?既見眾生苦,如何忍心離去?兩難之法沈郁在心,而僧人覺得自己越是思考,越是無法尋找到道路,無法掙紮開來,過去所做的事情,似乎正在論證自業自得的道理,把自己束縛住。
他覺得自己就像是被困在了甌甕當中,打破即可出,卻又不願打破。
斬斷因果,立刻便得到自在。
但既見眾生苦,又何忍背棄眾生?
時間壹日日過去,只是轉眼幾日,僧人便即消瘦,雙目當中神光不在,脊背彎曲,面壁而坐,再過幾日,已經隱隱聽到了有諸多雜音和雜念,是在內心升起,壹開始是在相互爭辯。旋即壹方聲音越發地低微,壹方則如雷震,誦讀佛經,念誦佛門三不渡之理,日日不息,壹刻不絕。
僧人叩問內心,欲要堅持自我,卻似乎有金剛怒目呵斥,有三千揭諦,諸多羅漢夜叉怒聲連連,問他可是要背棄我佛教導?!又有飛天菩薩手托凈瓶,面容柔軟溫和,言道還執迷不悟,放下執念,即可立地成佛,得享大清凈自在果。
僧人只覺得那種身陷甌甕的感覺越發清晰,身軀彎起,壹日那金剛,揭諦,羅漢,菩薩聲音越發地緊密,皆是心音,他卻仍舊不願意舍棄渡生之念,覺得困頓之感清晰,深陷於甌甕,不得解脫,有些喘不過氣,只覺得周天遍地到處都是那聲音,幾乎分不清是心魔還是真。
正在這個時候,突然傳來壹道聲音,道:“老師!老師!”
僧人恍惚了下,睜開眼,看到古鰲所化憨厚青年滿臉焦急,青年見他睜開眼來,松了口氣,道:“老師妳終於醒了,妳在這裏這麽久了,趕快出來吧。”
僧人張了張口,嗓音沙啞,道:“……出來?誰,出來……”
憨厚青年微怔,道:“老師,妳出來啊。”
僧人張了張口,呢喃自語:“我,出來……”
他似有所悟,又似乎毫無所悟,困頓於此不知多少時間,口中自語我出來三個字,本來暗淡的眸子微微亮起,腦海中出現當日詢問太公的話——
我如同陷身於甌甕,不破甌甕,不得出來。
太公可有辦法讓我出來?
不破甌甕,不得出來。
太公可有……讓我出來……
不破,如何得出……
僧人垂了垂眼睛,開口,似乎叩問內心,似乎詢問天地,緩聲道:“甌甕,甌甕在哪裏……”前面的憨厚青年見到老師終於開口,松了口氣,然後下意識道:“什麽甌甕?老師……”
“這兒沒有甌甕,只有妳啊。”
“沒有甌甕,只有我。”
“沒有……”
僧人呢喃,雙眼慢慢瞪大,他重復這壹句話,身軀僵硬許久,突然暴喝壹聲,將那青年嚇壹大跳,然後見到那僧人跳起身來,壹步步往外走出,直走到此山最高處,幾乎枯瘦成柴的僧人看到了遠處海邊騰騰雲霧,升起大日,定定出神,腦海中轟隆隆作響。
沒有甌甕,何來困頓?
既無困頓,誰人困我?
既無甌甕,何須要破?何須要破?是我困我!
僧人突然大笑出聲,聲音洪亮暢快,笑得雙目流淚,他突地便擡手指著天空遠處,指著初生大日,大聲道:“佛祖!”
收回手指,指著腳下大地,道:“靈山!”
擡手,拍在自己的頭頂,大罵道:“和尚!”
右手似乎虛提自己,往前甩手,輕喝道:“出來!”
旋即再度大笑,笑聲朗朗,再無陰霾,耳畔心音似乎還在,金剛怒斥,菩薩揚眉,而三千揭諦,五方諸神皆在,質問他背棄佛陀,這和尚笑得大徹大悟,大聲道:“佛門三不渡?我佛大慈悲,為什麽會拋棄眾生?!”
他拂袖壹掃,往前步步而行,第壹步怒揚眉,擡手呵斥道:
“無願者不渡?佛非神魔,何須眾生願力。”
“邪魔!”
第二步雙目睜,開口大罵道:“無信者不渡?佛為覺者,何須亂信盲從?”
“外道!”
第三步擡手戟指前方壹切天地眾生暴喝:
“無緣者不渡?普度眾生,豈因無緣而拒之門外?!”
“背佛!”
壹連三句反駁,邪魔外道背佛,僧人雙目清明,啪的壹聲雙手合十,口中沈沈低喝:“佛門三不渡,無緣者不渡,無願者不渡,無信者不渡,可佛門尚且還有過去未來,有此岸彼岸中流。過去不可渡者,現在渡之!現在不可渡者,未來渡之!”
“我渡壹切眾生……不上靈山。”
在終於念出最後這壹話的時候,僧人雙目閉上,心中再無半點遲疑,道壹聲佛號,至此壹切心音盡數散去,幹癟枯瘦的身軀重新滿盈,那古鰲和其余的生靈都驚愕呆滯,看到僧人背後,隱隱佛光散出,形成光相,其上壹點流光溢散,落在地上。
轟然暴響,這最高的山上翻卷滾動,壹株才發芽的小樹快速生長,根系如盤龍,破土而出,轉眼化作壹株蒼蒼老樹,根系糾纏在山峰的封頂,葉葉皆如佛陀手,為僧人遮蔽日光和灰塵,壹切恰好。
古鰲茫然震撼,回過神來,看到僧人已經不像是先前那樣枯瘦,不像是要就此死去,終於松了口氣,下意識道出了自己的擔憂,道:“老師妳終於回來了,妳先前那樣子,我幾乎以為老師妳還是過不去那壹關,打算圓寂去靈山了。”
僧人單手豎立胸前,道:“不去了。”
古鰲微怔。
僧人嗓音沈靜:
“塵世皆苦海,眾生盡沈淪。”
“無去,無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