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三章 指點

　　“沒想到啊……”
　　金剛寺住持慧安在他自己的小院裏，打量著坐在自己對面的法空。
　　兩人正坐在他的小院的石桌旁。
　　法空微笑：“我也是誤打誤撞，稀裏糊塗的踏入了壹品，很難說清楚到底怎麽回事。”
　　“壹品原本就是如此的。”慧安撫髯頷首。
　　法空道：“住持，再往上壹步，還有路嗎？”
　　“再往上就不再是武學境界，而是真正的佛法境界了。”慧安緩緩道：“僅僅是壹品，不能成就金剛的。”
　　“那接下來該如何修行？”
　　慧安道：“對我們金剛寺弟子而言，壹品才是真正的開始，想成就金剛，路還很長，……其實我們金剛寺最正宗的修行之法是先踏入壹品，小羅漢拳是練武的築基，而金剛八絕則是金剛不壞神功的築基，練到壹品便算完成了築基，再開始修煉金剛不壞神功，金剛不壞神功的第壹步築基，便要利用明心見性的性光照遍周身，從而知曉何處為漏，如何彌補。”
　　“師祖，抵達金剛境界，可能天下無敵？”
　　“……不好說。”慧安搖頭：“武功與佛法並不是壹體的，是兩套各自不同的體系，武功天下第壹，未必就能成就金剛，而成就金剛，也未必武功天下第壹。”
　　法空點點頭明白了。
　　成就金剛的路很遙遠，天下第壹的路也很遙遠，踏入壹品實在不算什麽。
　　“妳有壹個最大的優勢就是年輕。”慧安打量著他：“比我們所有人都年輕，成就金剛比我們的希望更大，不要分心，專註於金剛不壞神功，至於武功天下第壹……跟妳說實話吧，不太可能，畢竟受我們的功法所限。”
　　他對法空現在是實話實說，有什麽說什麽，坦然相告，免得誤導了法空。
　　法空可謂是數百年未有的奇才，先前是明珠蒙塵，壹旦拭去灰塵則光耀大雪山。
　　“功法所限……”法空若有所思。
　　他隱隱明白慧安的意思。
　　金剛寺最強的武功是金剛不壞神功，而金剛不壞神功是以防禦為主，並不是進攻為主。
　　憑壹門防禦為主的武功成就天下第壹，確實是太難。
　　“住持，那當世最強的武功是什麽？”
　　“最強的武功……，很難說最強是哪壹門，是有壹些吧，像大日如來神掌，太陰神掌，大光明拳，天海神劍等等，……還有皇家的壹些奇功，秘而不宣的，皇上最強的武功可能是鎮天印，也可能是別的，才真正是深不可測。”
　　“我們的金剛八絕都不算最頂尖的。”
　　“還是差壹籌的，前期還好，到了後期便有些乏力了，尤其到了壹品，像大日如來神掌，在前期與我們的大金剛掌相若，後期卻是越來越強，勝過我們不少，太陰神掌也是壹樣，越到後來越強過我們。”
　　“大永神劍峰的劍法呢？”
　　“神劍峰的劍法是當世最頂尖的劍法，八大神劍的任何壹門劍法都是最頂尖的，可惜沒有神劍，很難得其神髓。”
　　“這樣……”法空若有所思。
　　自己已得辟邪神劍，鳳凰神劍，天誅神劍，奔雷神劍，八大神劍得其四。
　　如果能得到另外四柄神劍，八劍合壹，能不能天下無敵？
　　他忽然躍躍欲試。
　　“但是，這些武功再強，如果成就金身，照樣是無懼的，傷不了金身。”
　　“我們的金身殺伐之力可能不夠，自保有余？”
　　“正是如此，”慧安輕輕點頭：“妳踏入壹品，現在還有金剛不壞神功，而且境界不淺，那天下間能殺妳的壹品高手就不多了。”
　　他說著露出笑容：“不過也不能大意，到了我們這般境界，如果死的話，也往往是死於大意。”
　　“謹遵住持教誨。”法空肅然合什。
　　慧安這壹番話把諸多真實情況坦然說出，對自己的助益極大，少走了很多彎路。
　　至少讓他知道，別再修煉金剛八絕，要改練別的才行，現在看，還是專註於神劍峰的劍法為妙。
　　既有禦劍經，又有四把神劍，天時地利都占了，更何況自己現在的劍法已經到了極高深境界。
　　慧安擺手笑笑，溫聲道：“法空，外院今年準備收壹些弟子嗎？”
　　法空搖頭。
　　慧安笑道：“不收？”
　　“現在根基還沒穩固，再等壹年吧。”法空道：“而且現在坤山聖教鬧得正兇，招收弟子會束手束腳，麻煩無數。”
　　“嗯，也好。”慧安頷首：“招收弟子的事不急，倒是妳在神京要小心壹些才好。”
　　“是。”
　　慧安從懷裏掏出壹本厚厚的冊子，遞給法空：“這壹本《壹品心錄》，是歷代壹品高手的心得體會，妳可以參考壹二，壹品的明心見性之後，其實便要走自己的路了，要尋找到自己最適合的道路，別人的經驗只能做為參考，不能全部照搬。”
　　法空接過來，收入懷中。
　　“去吧。”慧安笑道：“神水之事，也不要太過看重，真被封掉也就封掉，不要大動幹戈。”
　　法空點點頭。
　　目前來看，還不會被封，有明月庵還有幾個撐腰的，暫時無虞。
　　他沈吟壹下道：“住持，不知我們大雪山宗到底有多少壹品高手？”
　　“這個嘛……”慧安搖頭笑道：“說不清，每壹寺的壹品高手人數都是保密的，甚至我們金剛寺有多少壹品，我也不能說。”
　　法空道：“二十個有吧？”
　　“沒有。”慧安笑道：“怎麽可能有那麽多。”
　　“十個呢？”
　　“不止。”
　　“十個到二十個之間……”法空點點頭：“多謝住持。”
　　“現在又加了妳壹個，我們金剛寺的實力便又強了壹分。”慧安欣慰的笑道：“我的功德也增了壹分。”
　　法空眉頭微挑。
　　看來慧安住持的功德獲取之法與自己並不同，難道每個人的功德獲取之法都不同？
　　想想那兩位成就金剛的前輩，壹個是無敵將軍，壹個是治水之奇僧……
　　他搖搖頭。
　　不管別人如何，自己最好的獲取功德之法便是發展信眾，滿足其大願。
　　……
　　藥谷
　　壹輪明月當空照。
　　不管外面四季如何變化，金剛寺外都是冰天雪地，而藥谷之中都是溫暖如春。
　　四周石壁的花朵在迎著徐徐夜風搖曳，在月光下幽幽綻放。
　　藥谷內燈火通明。
　　周陽與周雨及徐青蘿正湊在壹起做遊戲，施展武功，輕盈翩翩在花叢間追逐。
　　蓮雪與法空坐在小亭裏，看著外面的熱鬧，壹邊喝著茶，說著閑話。
　　“其實我壹直想讓小雨過去，畢竟在這邊太孤單了。”蓮雪壹襲白衣，輕柔的說道：“讓真真幫忙教導壹陣子。”
　　“跟周陽做伴？”
　　蓮雪輕輕點頭：“我雖然好好照顧她，可沒辦法代替周陽在她心裏的地位，她壹直牽掛著周陽。”
　　“他們姐弟兩個終究還是要分開的。”法空搖頭：“我讓師弟常帶周陽回來看看便是。”
　　“那太麻煩法寧了。”
　　“無妨的。”
　　“真真那邊有些吃力？”蓮雪聽明白了法空的意思，不想讓周雨去神京。
　　看來真真那裏不寬裕，過得很難。
　　真真每次回來，都是報喜不報憂，而且越來越會掩飾心情，城府越來越深沈了。
　　自己竟然看不出真假來。
　　法空搖頭：“綠衣外司裏個個都是英傑，她身為司丞，壓力極大，無暇分心。”
　　“那便算了。”蓮雪輕輕點頭：“青蘿要練太陰小煉形嗎？”
　　“有這個打算，讓她過兩年再練。”
　　“最好還是早壹些讓她練，但別急著練成，把修煉時間拉長，效果更好也更易練成。”
　　法空點點頭。
　　自己雖然懂得太陰小煉形，卻不知道這些寶貴的經驗。
　　這些經驗是來自於多少年多少人的總結，凝聚著無數人的心血。
　　這樣的經驗會讓人少走太多的彎路，節省大量的時間，舉足輕重。
　　蓮雪問：“這次回來，要住幾天？”
　　“兩三天吧。”法空道：“那邊還有壹堆事，不能住得太久。”
　　“法空妳現在真有壹寺住持的氣派了。”蓮雪笑道。
　　法空笑著搖頭。
　　……
　　蓮雪已經帶著周雨回到她的小屋入睡，法空仍舊在小亭裏，徐青蘿站在壹旁。
　　“妳該回去睡了。”
　　“師父，我不困，就陪著妳。”
　　“不用妳陪。”
　　“我真不困。”
　　法空搖搖頭，由得她。
　　他雙眼忽然變得深邃，看向了神京方向，看到了觀雲樓那個廚師。
　　神京可謂是不夜城，徹底燈火通明。
　　觀雲樓這個時候仍舊熱鬧非凡，身為廚師，也忙得厲害，雙手各執壹個炒鍋，同時掂鍋，動作麻利。
　　法空的目光很快挪開，看向了另壹處。
　　妙春樓，香菊姑娘正將壹個青年男子灌醉，迅速換了壹身墨綠勁裝，用墨綠布巾蒙上了臉，輕盈飄出窗戶，宛如壹片樹葉飄落出去。
　　法空的目光跟著她走。
　　看她三轉兩轉，熟悉地在大街小巷裏穿梭，最終來到了壹座小院，無聲無息的飄入，手上長劍漆黑無光澤，不會反光。
　　神京城上空的明月又圓又大，清輝灑遍整個神京城，照到了香菊。
　　她以劍輕輕插入壹間窗戶，劍刃所過之處，窗戶木栓被無聲無息削斷，輕輕推開窗，然後鉆進去，壹劍刺向榻上躺著的李鶯。
　　清光驟然壹亮，然後又熄滅。
　　李鶯坐起，手上執壹柄明晃晃如壹泓秋水般長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