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九十七章 贈符

　　對於不了解朝廷及皇家的人，看到玉書金券可能還疑惑這到底是什麽。
　　畢竟罕見之極。
　　身為皇後，自己卻是知道玉書金券的。
　　這意味著靈空寺世世代代永鎮於此地，而且與皇宮這麽的近。
　　這意味著，這是壹塊法外之地，不管法空大師犯多大的罪，只要往靈空寺裏壹躲，朝廷就奈何不得他，其他人躲進來也壹樣。
　　往靈空寺裏壹躲，就相當於離開了大乾，大乾便管不到了。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身為皇帝最不能夠容忍這個。
　　偏偏賜了這樣壹塊世代永存的法外之地，可見皇上對法空大師的看重。
　　有了靈空寺，法空大師的地位便截然不同。
　　至少朝廷的大臣們便要閉上嘴，官員們已然管不到靈空寺的事，不能再隨意置置喙。
　　壹直以來，雖然法空大師神通廣大，雖然普渡眾生，可朝廷上壹直有大臣彈劾，說法空邀買人心，居心叵測，當斬之。
　　他們生怕法空大師憑神通而進禦內，令皇上崇信佛法，大建佛寺，從而引起天下震蕩。
　　“和尚，說說唄，到底父皇為何要賜妳這玉書金券？”楚靈好奇的問。
　　法空笑而不語。
　　楚靈不滿的瞪大明眸。
　　皇後柔聲道：“靈兒，妳還不知道妳父皇，從不做虧本的買賣。”
　　“嘻嘻。”楚靈頓時嬌笑。
　　法空道：“英明無過於皇上，靈空寺既是我的道場，也是我的束縛。”
　　“原來如此。”皇後輕輕點頭。
　　顯而易見，有了這靈空寺，法空大師便不能逍遙自在，不能超然物外，不能冷眼觀世事如潮，乾坤動蕩。
　　皇上用這靈空寺為繩索，將法空大師徹底綁到了大乾身上，確實是大手筆，也是英明之舉。
　　自己當初壹直建議如此，可惜皇上對大師壹直心懷顧忌，不想靠近。
　　最終還是走到了這壹步。
　　法空將金匣收入袖中，笑著告辭離開。
　　楚靈跟了出來。
　　法空在精舍外停住，對她搖搖頭：“別白費心機了，不可能的。”
　　“以前不行，現在不壹樣了呀，”楚靈忙道：“妳有了靈空寺，父皇管不到妳身上。”
　　法空道：“皇上管不著我，卻能管著別人，妳去了玉霞關，玉霞關的上上下下都要緊張無比，……更重要的是，大雲的秘諜知道消息，妳說說他們會如何？”
　　楚靈道：“我壹直苦修武功，進境不俗。”
　　法空搖搖頭，左手駢起食指中指，捏成劍訣，輕輕刺向她眉心。
　　她忙要閃避，卻發現眉心已經被指尖點中。
　　“妳……”楚靈訝然。
　　法空指尖傳來白玉似的溫潤滑膩，收回手指，搖搖頭：“妳還差得遠吶。”
　　楚靈細長的眉毛緊鎖，凝神回想剛才的壹幕，覺得莫名其妙，怎麽就沒避開呢？
　　法空擺擺手，負手徐徐而去。
　　楚靈站在原地，明眸閃爍，緊抿著紅唇，壹幅不甘心的神情。
　　不信自己這般的弱，竟然壹招也接不住法空的，而且還是法空輕描淡寫的壹招。
　　她咬咬牙，狠狠壹跺腳，扭身回精舍。
　　要狠狠的修練，壹雪今日之恥！
　　……
　　法空在天京城轉了壹圈。
　　當他邁著悠閑的步伐回到永空寺的時候，元德和尚已經等在永空寺的大門外，手提壹個紫檀木匣，壹個巴掌大小，玲瓏精致而古樸典雅。
　　元德和尚壹襲明黃僧袍，宛如壹棵玉樹臨風而立，當真是俊朗逼人，不可直視。
　　看到他出現，元德和尚合什壹禮。
　　法空合什笑道：“大師這麽早就過來？”
　　“心中有事，坐立不安，索性早早過來。”元德和尚坦然說道，遞上紫檀木匣。
　　法空接過紫檀木匣，推開大門。
　　兩人進到大雄寶殿，奉了香之後來到他的住持院。
　　坐到石桌邊，法空打開紫檀木匣，裏面卻是盛著壹包茶葉，灰撲撲的，沒什麽味道。
　　法空煮水沏茶。
　　滾滾沸水沖沏之下，它仍沒什麽味道。
　　入嘴之後，頓時清氣直透臟腑，通身虛盈，濁氣盡消，宛如伐毛洗髓之功。
　　法空忍不住贊嘆：“好茶！”
　　元德和尚微笑：“此乃貢茶中的最上品，茶名禦虛。”
　　“名符其實。”法空感慨：“禦虛，確實如乘空而起禦虛而行，清靈通透。”
　　元德和尚道：“寺裏存的也不多，只有這些。”
　　“多謝大師了。”法空笑道：“如此妙品，不宜多飲，否則，所有的茶都無味了。”
　　元德和尚微笑點頭。
　　這是至理，美則美矣，卻不能貪多，否則便是喧賓奪主，失去平衡。
　　“九元老人之事，我已經跟師父稟報。”元德和尚收斂笑容，肅然道：“師父說，這是九元老人能做出來的事，他確實是個無情無義，自私寡情之人。”
　　他不由想到師父所說。
　　對自己的徒弟下此毒手，九元老人完全幹得出來。
　　可九元老人有壹個重要的手段——善於蠱惑人心，恐怕祝玉泉未必會相信他們的提醒，白費口舌。
　　九元老人慈眉善目，行事溫和，令人感受到溫暖，情不自禁的想親近。
　　祝玉泉畢竟還年輕，未必能看清九元老人的真面目，甚至堅信九元老人。
　　所以想說服祝玉泉是極難的。
　　最好的辦法是把祝玉泉藏起來，或者送到大雲或者送到大乾。
　　可自己與祝玉泉已經有了接觸，如果祝玉泉消失，九元老人壹定會跟大妙蓮寺要人。
　　說不得就要跟九元老人打壹場。
　　可現在的九元老人如輸紅了眼的賭徒，祝玉泉失蹤，會導致他進入瘋狂狀態，跟這個時候的他動手，恐怕要同歸於盡。
　　所以最好還是讓法空站出來，吸引九元老人的註意，避免九元老人找上大妙蓮寺。
　　想到這裏，元德和尚忽然決定坦誠相告，不跟法空勾心鬥角：“師父說，此事還得大師妳出面，師父不想跟九元老人硬拼，不值得如此。”
　　法空失笑：“國師這是要我擋箭呀，就怕我承受不住九元老人的發瘋，耽擱了大事。”
　　“到時候，師父不會坐視。”
　　“我打頭陣，國師在壹旁援助？”
　　“正是。”
　　法空笑著看看元德和尚。
　　元德和尚露出歉然神色，合什壹禮。
　　法空卻慢慢露出笑容，點點頭：“看來只能如此了，聽國師的便是。”
　　“多謝大師。”元德和尚再次合什。
　　他有三分愧疚，這麽做確實是讓法空擋刀，很不地道，不似國師及大妙蓮寺的大家之風。
　　可是師父現在情形不妙，確實不宜再浪費精神在九元老人身上，也只能委屈法空大師了。
　　法空道：“國師終究是不信我能延他壽元吧？”
　　元德和尚嘆息，搖搖頭。
　　自己已經勸過，可師父堅信壽元已盡，沒必要再白費力氣，分散精神。
　　法空搖搖頭：“所謂佛渡有緣人，怎麽招手都不上船，徒呼奈何！”
　　元德和尚低頭沈吟，片刻後，擡頭正色看向他：“大師真能延師父之壽？”
　　“多了不好說，十年八年是沒問題的，……令師會覺得自身處於巔峰狀態，身體不見衰竭，卻又覺得時日無多，對吧？”
　　“……是。”元德和尚遲疑壹下，點點頭。
　　法空淡淡壹笑，不再多說。
　　元德和尚合什壹禮：“大師慈悲！”
　　法空笑著搖搖頭，從懷裏取出壹塊玉佩，碧玉瑩瑩：“我在這上面加持了回春咒，只要持此佩誦誦回春咒，便能獲得回春咒的加持，能夠施展三次回春咒。”
　　元德和尚肅然接過來。
　　法空搖頭：“國師信念堅定，恐怕未必會信，貧僧略盡綿力，只求問心無愧罷了。”
　　元德和尚再次合什壹禮。
　　法空笑道：“大師不必這麽客氣，大永與大乾如今是壹條船上的，幫忙也是應有之義。”
　　兩人正說著話，祝玉泉輕盈的飄落下來，無聲無息，神情警惕。
　　他落到兩人跟前，合什微笑：“元德大師早到了？”
　　“剛來不久。”元德和尚打量著他：“原本以為少教主不會再來的。”
　　祝玉泉臉色壹下變得陰沈。
　　法空道：“少教主沒露出破綻吧？”
　　祝玉泉陰沈著臉，冷冷道：“我很小心，絕沒露出破綻。”
　　法空道：“九元老人可不是壹般人物，對少教主妳也極了解，還是要小心的好。”
　　祝玉泉陰沈著臉：“大師可有辦法？”
　　法空看向元德和尚：“國師可有辦法？”
　　“師父說，這般奪舍之法，如果不是身體主人心甘情願的話，想成功還是很難的，舍沒那麽容易奪。”
　　“放棄？”
　　“很可能是少教主甘心放棄，才讓九元老人成功奪舍。”
　　“不可能！”祝玉泉沈聲道。
　　師父再好，對自己再恩重如海，也不及自己的性命重要。
　　自己怎麽可能心甘情願的放棄？
　　元德和尚道：“最了解少教主的恐怕就是九元老人，他壹直在為這壹天準備著，對少教主妳的壹切了如指掌，想必是有辦法說服少教主的。”
　　法空若有所思的看向祝玉泉。
　　祝玉泉修眉緊鎖，俊美的臉龐壹片陰霾。
　　元德和尚這話確實沒錯，在這世間，最了解自己的恐怕就是師父了。
　　自己壹直謹慎小心，旁人看不透自己所思所想。
　　師父則不然。
　　法空道：“人都有弱點，而九元老人有可能會特意給少教主妳制造弱點，從而能輕易拿捏，令妳舍身而去。”
　　祝玉泉臉色陰晴不定。
　　法空道：“女人？”
　　祝玉泉猛的瞪過來，目光如電。
　　法空緩緩點頭：“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如果是女人，那並不出奇。”
　　祝玉泉沈聲道：“不是。”
　　法空與元德和尚對視壹眼。
　　顯然說中了，是女人。
　　法空暗舒壹口氣。
　　如果是女人，那就不愁祝玉泉不拼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