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五十五章 翻倍

　　魂魄歸於小西天極樂世界之人，有壹個最重要的思想變化。
　　他們會不知不覺的親近自己，覺得自己如同家人壹般，不管怎樣都會覺得親切。
　　當然這種改變是潛移默化，是他們自身無法察覺的變化，感受到了這變化時，也不會覺得奇怪。
　　陸劍鳴哼壹聲，對元德和尚合什壹禮：“大師恕罪，剛才那壹招壹旦施展出來，便身不由己。”
　　元德和尚問：“身不由己？”
　　陸劍鳴道：“凝聚畢生功力於壹擊，唯求最快速度，孤註壹擲，不能變招。”
　　“怪不得……”元德和尚恍然。
　　怪不得自己避不開這壹劍，確實快得驚人，自己算是主動往上湊，做了法空的擋箭牌。
　　不過自己當時的情形，不可能不出手，任由他們打起來，站壹旁看熱鬧。
　　陸劍鳴合什道：“多謝大師，感激不盡，大師胸襟如海，佩服之至。”
　　元德和尚勉強的扯出壹個似有似無的笑容。
　　自己答應救他回來，其實大半都是勉強，是被架在火上不得不為之，為了大局，只能按捺下自己的脾氣。
　　如果私下裏沒有別人，自己不會救他。
　　法空道：“陸峰主，為何要殺我？是想搶劍呢，還是新仇舊怨壹起算？”
　　陸劍鳴扭頭看向他，冷冷道：“法空和尚妳殺我神劍峰弟子，此仇怎能不報！”
　　“根本原因還是想搶劍吧？”法空道：“當真打得好算盤，既報了仇，也搶了劍，壹箭雙雕，兩全其美。”
　　他搖頭看向元德和尚，笑道：“只是忽略了元德大師，如意算盤沒能打響。”
　　元德和尚臉色再沈了沈。
　　他壹肚子的火。
　　所謂佛祖也有無名業火，更何況壹直被人尊崇，自幼便有神僧之名的元德和尚。
　　只是他佛法精深，盡力消彌脾氣而已。
　　心高氣傲的他，何曾如此被人耍弄過。
　　他心中暗忖，自己做中人，陸劍鳴卻毫不猶豫的下殺手。
　　這顯然是沒把自己放眼裏，沒把大妙蓮寺放眼裏。
　　法空卻知道陸劍鳴是覺得元德和尚是大永人，會偏向於同為大永人的他。
　　豈不知元德和尚確實稟報公心，且與自己的關系微妙，會不偏不倚。
　　不過說來說去，陸劍鳴此舉委實狂妄，心底深處確實沒把元德和尚放眼裏，覺得元德和尚不敢翻臉，更不會為了壹個大乾人而翻臉。
　　陸劍鳴沈聲道：“法空大師何必挑撥離間，做這種小人之舉！”
　　法空笑道：“我這可不是挑撥離間，是實話實說，陸峰主妳若真把元德大師放眼裏，怎會在他跟前強搶歸虛神劍？大師的信譽何在？”
　　陸劍鳴發出壹聲冷笑：“小人之舉！”
　　法空道：“陸峰主強搶不成，再想換取歸虛神劍，那便不是先前的價碼。”
　　“妳待如何？”陸劍鳴冷冷道：“獅子大開口，那便是逼我們硬搶！”
　　法空道：“妳真能硬搶得到？那我便等著，看妳們神劍峰的本事。”
　　“阿彌陀佛！”元德和尚低頭宣壹聲佛號。
　　法空與陸劍鳴都停住，看向他。
　　元德和尚臉色肅穆，平靜的看向陸劍鳴與法空，緩慢說道：“除了西迦貝葉經，再加上四件寶物。”
　　“……僅僅四件？”法空皺眉。
　　“四件！？”陸劍鳴皺眉。
　　兩人對視壹眼。
　　元德和尚道：“西迦貝葉經與四件寶物，如果不答應，那二位便自己決定吧，貧僧不再理會。”
　　法空笑道：“罷了，既然大師發放話了，那便賣大師壹個面子，四件便四件吧。”
　　陸劍鳴皺了皺眉。
　　元德和尚肅然看向他。
　　陸劍鳴看看元德和尚，又看看四個中年男子。
　　他們忙點頭。
　　四件寶物加上西迦貝葉經，換來歸虛神劍，並不虧。
　　畢竟真要硬搶，法空和尚跑回大雪山，自己神劍峰眾弟子是搶不到的，最終還是要交換。
　　既然先前機會沒能把握住，四件寶物也不算獅子大開口，好過與法空私自解決。
　　“好吧！”陸劍鳴沈聲道。
　　法空道：“不過大師，有前車之鑒，這壹次要先給我寶物，再給歸虛神劍。”
　　“好。”元德和尚肅然點頭。
　　“大師！”陸劍鳴不滿的看向元德和尚。
　　元德和尚道：“先把寶物交給貧僧，貧僧同時拿著歸虛神劍與寶物，再分別轉交給二位。”
　　“善哉。”法空合什笑道：“大師當真是菩薩心腸，還理會他們神劍峰的事，換成我，直接就拂袖而去！”
　　元德和尚露出壹抹苦笑，搖頭道：“大師還要什麽寶物？”
　　“另來壹部西迦貝葉經，七寶妙瓶。”法空微笑道：“這個不過份吧？”
　　陸劍鳴沈聲道：“我們沒有西迦貝葉經了！”
　　“那便想辦法弄吧，大妙蓮寺的西迦貝葉我都看過，就不必再送了。”法空道：“沒有西迦貝葉，那便休提歸虛神劍。”
　　“妳……”陸劍鳴怒指著他。
　　法空道：“明天過後，我便不再交換，有本事妳們來搶吧，……大師，我先走壹步。”
　　他合什壹禮，倏的壹下消失無蹤。
　　“……”陸劍鳴臉色陰沈欲滴，死死瞪著法空消失的位置。
　　元德和尚看向他，平靜說道：“陸峰主，還是回去盡快準備吧。”
　　陸劍鳴沈聲道：“大師，我們確實沒有另壹部西迦貝葉了。”
　　元德和尚露出愛莫能助神色。
　　陸劍鳴暗嘆壹口氣。
　　先前的舉動已經得罪了元德大師，他不可能再偏向自己這壹邊了，所以甭指望從他這裏得到幫助了。
　　“陸峰主，法空大師說話算話，不要當成玩笑才好。”元德和尚溫聲道：“別誤了時間。”
　　“……多謝大師。”陸劍鳴合什壹禮：“先前多有得罪，大師莫怪。”
　　元德和尚擠出壹個笑容，伸伸手。
　　陸劍鳴點點頭，五人緩步離開。
　　他們出了永空寺，走出十幾米便停住，扭向大門，元德和尚並沒出來。
　　陸劍鳴臉色陰沈。
　　“元德大師到底是哪壹邊的？”壹個中年男子沈聲道。
　　陸劍鳴壹擺手，止住了他的話。
　　雖然這句話說到了他的心裏。
　　元德大師這個時候還沒出來，顯然是要跟法空和尚說什麽悄悄話。
　　恰在此時，元德和尚緩步出了大門。
　　看到他們站在那裏，元德和尚輕頷首，徐徐舉步從另壹個方向離開。
　　“副峰主，要不要先追回那部西迦貝葉經？”
　　“不必了。”
　　“那我們……”
　　“回去再商量。”陸劍鳴哼道。
　　他們轉身大步流星而去，眨眼不見蹤影。
　　元德和尚徐步而行，沿著大街穿行於熙攘的人群裏，忽然發現法空正在壹個糖葫蘆的攤子前。
　　他來到法空身邊。
　　法空手裏已經有兩串糖葫蘆，壹串給他，壹串自己吃，笑瞇瞇的往前走。
　　元德和尚接過來，也吃了壹顆，與法空並肩行走在熙攘的人群裏。
　　人們卻好像沒看到他們壹般。
　　“大師妳已經料到了吧？”元德和尚細細咀嚼，體會著酸酸甜甜的滋味，待咽下之後，開口說道。
　　法空笑道：“我如果沒料到，大師是不信的吧？”
　　“果然如此。”元德和尚面露苦澀：“壹切都沒出乎大師預料。”
　　法空道：“有些不出意料，像他偷襲出手，有些卻是出乎預料的，……我能看到自己的未來，可在看到未來的那壹刻，也就改變了自己的未來，所以看自己是不準的。”
　　元德和尚緩緩點頭。
　　師父與自己曾談論過天眼通，歷代典籍裏也有天眼通的詳述，推斷出這壹點。
　　在看到未來的那壹刻，未來便已經改變，除非天眼通的施展者冷眼旁觀，不插手塵俗之事。
　　否則，便是陷入因果之中，越纏越緊，無法超脫。
　　所以天眼通並非究竟之法，反而是煩惱之因，是對登臨彼岸有妨礙的。
　　“大師壹定覺得我心慈手軟吧？”
　　“理解。”法空又吃了壹顆，壹邊咀嚼壹邊說道：“換成我，恐怕也只能這麽選。”
　　元德和尚心中溫暖。
　　他對自己的選擇是別扭而憋屈的，很不舒服，聽到法空這般說，沒有嘲笑自己，隱隱生出感激之意。
　　法空道：“大師，看得出來，妳們大妙蓮寺對神劍峰他們幾宗的壓制能力不夠強。”
　　元德和尚遲疑壹下，慢慢點頭。
　　大妙蓮寺這些年來有些青黃不接，奇才不復從前那般噴湧而出，對整個大永武林的震懾還在，卻沒那麽強了。
　　如果換了從前，陸劍鳴絕對不敢這麽幹。
　　如果換了是師父，陸劍鳴也絕對不敢這麽幹。
　　自己的震懾固然不足，其實也是大妙蓮寺的震懾不足，否則不必師父也不必自己，隨便壹個大妙蓮寺弟子，陸劍鳴也不敢這麽幹。
　　法空道：“這麽下去，恐怕會有失控之虞。”
　　元德和尚沈默片刻，緩緩道：“師父猶在，他們不敢擅動的。”
　　如果師父真要殞落，自己恐怕無法壓制，但師父如今壽元大增，便給了自己成長的時間。
　　法空搖搖頭道：“終究不是辦法，還是要大師妳施展雷霆手段才行，壹味的謙和是沒用的。”
　　元德和尚慢慢點頭。
　　他也深有此感，這壹次的事對他刺激極烈。
　　他脾氣死死壓制，卻壹直在翻湧，壹直在反省自己壹直以來的做法是不是恰當，是不是不夠強硬。
　　如果自己從前硬氣壹點兒，陸劍鳴敢不敢這麽做？
　　壹直以來，他都覺得世人尊敬自己敬重自己，這壹次卻徹底掀翻了這壹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