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墨海臨城

　　樓近辰希望那些窮苦人家的孩子，可以看到自己寫的這本《煉氣道觀想篇》，這觀想篇之中，他詳細的闡述了開氣海之前壯靈定性的重要性，以及通過觀想日月使自身的性靈壯大的方法。
　　煉氣道之中，其實並不講陰魂，而講性靈，萬物有靈，存在於身體各處，煉精化氣的過程，其實也是將身中各器官和竅穴之中的‘靈’收聚的壹個過程。
　　而每壹個‘靈’都似有生命了壹樣，所以在這過程之中會形成妄念，那都是收取煉化那些‘靈’之時被影響的。
　　這種靈的壯大，即是‘念’的壯大，但又不完全是。
　　有壹句話說，道可道非常道，只可意會，難以言述，但是樓近辰還是試圖將之描述出來，讓看到的人能夠通過這壹種描述，讓壹些初學者更容易理解。
　　煉氣士的修行，匯聚壯大的性靈融入在念頭法力之中，從而煉氣士的法念可以感應其他萬物之‘靈’。
　　羽化道是接受這種理論，但是羽化道卻換了另壹種說法，他們將之稱為陰魂。
　　並且羽化道對於陰魂修行更加極致，以觀想法，使陰魂能夠定型，再出遊，陰魂於天地之間顯露法相，以陰魂感應他人身中之靈，從而影響敵人整個。
　　這與祭祀‘秘靈’有著異曲同工之妙，亦是使自己的陰魂從虛妄到真實的壹個過程。
　　所以仍然有相當壹部分人認為‘秘靈’其實不存在，他們只存在於人們的想象之中，而正是人們的想象匯聚，讓祂們從虛妄進入了現實之中。
　　“師兄，這是我收集到的關於那個墨九支的信息，妳要不要看壹下。”
　　商歸安手中拿著壹卷紙，這幾天他壹直在向人打聽那個墨九支的本事。
　　看到樓近辰無所謂的樣子，他覺得自己如果只是放在壹邊，師兄未必會看。
　　他知道師兄很強，知道師兄壹路走來，劍下幾近無敵，但是對方亦是海中霸主，亦是二百年前便已經成名的海族巨怪。
　　他怕師兄壹個大意，身敗名裂。
　　這眼看天下變動，修行路在腳下越來越清晰，豈能夠在此時折翼，之前的府君周儻，在他看來就是過於自大了，所以才會被自己的兒子設計殺死。
　　師兄絕對不能夠重蹈對方的覆轍。
　　“師兄，我幫妳念壹下吧！”商歸安說道。
　　樓近辰並沒有回答，商歸安便打開那卷紙，念道：“近海之處，有壹海溝，名叫莫那海溝，在這莫那海溝之中有壹支海族，名叫莫那族，其中有兩個姓氏，分別是海氏與墨氏。”
　　“海姓本是海族裏的大姓，但卻有些繁雜，有貴族也有普通海族，其中墨氏則是真正的貴族，他們在海中各處往往都擔任著祭祀之責，多為祭司，或者長老。”
　　“墨九支是莫那海溝的大長老，據傳其年輕的時候遊歷四海，得了不少秘傳。”
　　“海族秘傳？修的是什麽道？”樓近辰問道。
　　“不知道，說是神法，又有說是神通，據說是根植於他們的血脈之中，這讓他們想要生育後裔極為困難，而若是能夠生育成功，那將是他們壹族的喜事。”
　　“上次被師兄所殺的名叫墨潛，是墨九支的弟子，雖非其親生，卻也是被他從小帶在身邊的。”
　　樓近辰卻是註意到了那壹個對於‘神法’的稱呼，在很早前，他就覺得這個神法與他心中的神通法相似，那是壹種不知從何所起，是純粹的以神念溝通了天地法則的能力。
　　當然所有的法術都是如此，無論是五行法，還是禦劍術，都是基於其施法之人明白了其中的法理。
　　只是很多時候，從‘神靈’那裏得來的法術，是屬於灌頂的，很多修行人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這便無法以文字描述出來，便稱之為神法。
　　“所以，有人說師兄殺了那個墨潛，就是殺墨九支的孩子，此次墨九支必定是要想殺人，其挾無量海水而來，只怕不僅是要殺師兄，還想要淹了這江州。”
　　“他淹不了。”樓近辰壹邊寫著，壹邊回應著。
　　越是這樣，商歸安越是急，急忙道：“師兄，妳可不要掉以輕心啊，聽人說，這墨九支禦水之能，出神入化，人身中的水，能夠被其瞬間抽幹，能夠使水化氣。”
　　樓近辰手上的筆頓了頓，說道：“確實厲害。”
　　“據說，他有九只眼睛，他有壹個名號是九眼魔章。”
　　“這外號，也確實威風。”樓近辰再壹次的說道，手中的筆也沒有停。
　　“師兄，妳小心壹點啊！”商歸安再壹次的提醒道。
　　“那妳說說，他還有什麽本事？”樓近辰問道。
　　“我還聽人說，他煉了壹柄滄浪劍，壹劍揮出，海域動蕩。”商歸安說道。
　　“還有呢？”樓近辰繼續問道。
　　商歸安覺得師兄可能不在乎對方的劍術，心中越發的擔憂起來，繼續說道：“據說他的身體是不死的，斷肢可再生，可以重接，有九條命。”
　　說到這裏，商歸安卻看到自己的師兄笑了，只聽他說道：“這個世上沒有人是可以不死的。”
　　“即使是他可以不死，那必定要付出相應的代價，比如自我，神法最大的危害就是，秘靈傳給人法術時，會將他的意誌也壹起傳過來。”
　　“就如人交合之時後，註入另壹方母體內的精華，這會讓對方結胎，而通過溝通秘靈而來的神法，其實也差不多，不知道的人在自己結了‘秘靈’的魔種都不知道，待魔種壯大，最後只能夠落得個被魔種吞食的下場。”
　　“而知道的人則會將之打散消化。”樓近辰說著，他很清楚，因為他自己被秘靈種過魔種，所以將自己的經驗說給商歸安聽。
　　“他如果有多出來的眼睛的話，那就說明這個墨九支並沒有完全的消化秘靈神法帶來的異變，或許他會很厲害，但是呢……”
　　樓近辰說到這裏停了壹下，說道：“見到了再說吧。”
　　“師兄不用準備壹下嗎？”商歸安說道。
　　樓近辰卻是指了壹下墻壁上的劍，說道：“劍在側，怎麽說師兄未曾準備呢？”
　　商歸安壹楞，說道：“可是，我看師兄壹直寫書……”
　　“寫書亦是梳理心情，是梳理自己的法理，更是清晰的勾勒自身的道基，心靜，方能夠見我見敵。”樓近辰說道。
　　商歸安沈默了壹會兒，說道：“謝師兄教誨！”
　　樓近辰笑了笑，說道：“妳去忙吧。”
　　他對於自己的這個師弟商歸安，是越發的喜歡了，以前還未看出來，以前的商歸安就如壹塊石頭，但在這些年來之後，他倒有壹種在山中靈氣浸潤之下，蘊生寶光的感覺。
　　商歸安回到了自己的房間裏，將今日的話記錄下來。
　　他也有壹本冊子，那冊子記錄著與師父和師兄的話。
　　只要他覺得是好的對話，是師父與師兄的教導，他都會記下來，閑時則會再拿出來看壹看，遇上迷茫的時候也會看壹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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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明月也是屬於海族，海族裏有事發生，她自然是知道的。
　　乾國外的那壹帶的海溝，有莫那族，而她這壹支則屬於望海角氏族，直接以望海角命名。
　　由此可見，她這壹支與大地的聯系是很緊密的。
　　在海中，越是與大地聯系緊密的，便越不受海族待見。
　　越是深海裏的海族，越是看不上近海的這些海族。
　　海明月當然聽說過莫那海溝裏的墨九支，曾經的墨九支遊歷四海，這望海角當然也來過，她也看過關於這墨九支的記錄。
　　“莫那墨章，其法詭秘，其力可趕海起，覆千山，其眼似虛妄秘靈，又似莫測星辰……”
　　在她看過族裏關於莫九支的記錄之後，竟有壹種恐怖感，因為在那記錄的字句後面，有壹張畫，是壹只墨色章魚，揮動著九條觸手，掀起巨浪的樣子。
　　在他的頭頂，有九只眼睛，更是詭異無比，她也不知道是不是先人畫技好，還是當這個畫書了墨九支的名字，便已經有了這種可怕的神韻。
　　她聽到墨九支要去殺江州樓近辰之時，心中竟是突然復雜起來。
　　曾經，她亦是對樓近辰起了心思的。
　　只是這個心思不僅是男女之間的，而是她在發現自己母親不在，孤身壹人之時感到了危險後，對於突然出現於身邊的壹根稻草的本能抓取。
　　樓近辰離去都沒有跟她告別，所以她知道，自己在樓近辰的心中，恐怕並沒有多少份量。
　　這些年過去了，她再壹次的聽到了樓近辰的名字，卻是與近海這壹帶擁有著盛名的墨九支連在壹起了。
　　他居然已經成長到了如此的高度了嗎？
　　“妳認識樓近辰？”壹個看上去絕美的女子說道，她坐在海明月的對面，海明月看著這張熟悉的臉，心中卻生不起壹絲的親近。
　　曾經她在夜深人靜之時，多麽希望自己的母親突然趁夜而歸，說壹聲‘女兒，這些日子讓妳擔心了’。
　　然而現在她等到的人回來了，只是這個人，她已經覺得陌生了。
　　“是他幫我得了這個祭司之位。”海明月微笑著說道。
　　她此時微微的笑容，透著壹股高貴和矜持。
　　“那得好好的感謝他。”海姞認真的說道。
　　“是得感謝，但是我沒有這個能力。”海明月說這壹句話時，聲音之中帶著壹絲弱者的憂傷感。
　　“是嗎？女人最大的感謝，就是將自己獻給對方。”海姞打量著海明月，她的雙眼像是在打量著壹朵花，壹幅畫，壹件寶物，偏偏就不像是在看壹個人，更不似在看她的女兒。
　　“他的眼光挑剔，心更挑剔，我入得了他的眼，但是入不了他的心。”海明月此時像是壹個為情所困的小女人壹樣。
　　“不，妳可以的，妳是望海角最美的女人，沒有男人會對妳的身份與相貌無動於衷的。”海姞說道。
　　海明月微微低頭，有些害羞的樣子，說道：“母親才是最美的，而且母親現在的身份，才是對男人最大的誘惑吧！”
　　海姞沒有笑，只是認真的看了海明月壹眼，而海明月恰好低頭。
　　海姞說道：“妳很聰明，也很漂亮，這壹次，那個樓近辰若是不死，我送妳去他那裏吧！”
　　她說完，竟是就轉身離開。
　　海明月楞住了，她真的是沒有想到自己這個這幾年才見過幾次的母親，居然要做這樣的決定。
　　但是她不敢置疑，不敢反駁，至少不敢當面反駁，看到海姞出了這壹座海底宮殿，而她這才緩緩的站了起來，皺起了眉頭。
　　在她的面前，海明月壹直在扮演著壹個柔弱的女子，都是受到樓近辰的幫扶才能夠成為這裏的祭司。
　　她不知道自己是否騙過了她的眼睛。
　　若是能夠嫁給樓近辰，她當然是願意的，只是看‘這個人’的態度，似乎是要將自己當貨物壹樣送給樓近辰，這種方式是她不願意的。
　　在沒人的時候，她從來不喊她為‘母親’，從來都是以‘這個人’代稱。
　　因為她知道，她絕對不是自己的母親，母親的軀殼裏住著另外的靈魂。
　　盡管她有著母親所有的記憶，但是她沒有任何壹點做為自己母親的感情。
　　她原本只想著能夠與之虛與委蛇，但是現在她很想殺她。
　　“母親，我要為妳報仇啊！”
　　海明月像在說服自己，給自己找了壹個理由。
　　只是她很清楚，這個人是極為強大的，可能是秘靈降臨於這個世上奪舍了母親，她不知道要怎麽才能夠殺了她。
　　她的心慌慌的。
　　她不由的又想起了樓近辰，若是樓近辰在這裏，必定不需要多想，只需要拔劍而出即可。
　　……
　　江州府城。
　　十壹月二十九。
　　天色陰沈，小雨，微風。
　　江州城外的山上到處都是修士。
　　或是三五成群，或是獨自壹人，都在江州城的西邊，或者西北、西南，留下了東邊的方位。
　　這些日子，海中墨九支向樓近辰發戰帖，早已經傳遍了整個江州。
　　在其中壹座山上，觀主燕川與薛寶兒兩人，以及群魚山之中其他的幾位修士站在那裏。
　　即使是修道人之中，也少有像薛寶兒這般如皎月般的女子。
　　有人想要上來搭訕，卻被在場的其他的人隱隱拒之於外。
　　很多人已經在這裏等了兩三天了。
　　陰雨也已經下了壹天，雨突然開始變大。
　　從壹開始的牛毛細雨絲，變成成了線，慢慢的，天地之間的光線更暗了，有人擡頭看，那天空的烏雲竟是已經濃厚的像是壹片墨色的海。
　　墨海出現在江州的上空了，墨九支來了。
　　來的悄無聲息，但當所有人看到之時，便立即有壹種天要塌下來的震撼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