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3章 簡單任務

　　戚祥拿著指頭在劃了劃，擡頭對馬度道：“屬下也覺得李樞密言之有理，攻下沈陽既能斷了納哈出的後路，又能威懾兩百裏外的開元可謂是壹舉兩得。”
　　“既如此那就這麽辦吧。”馬度對李成桂道：“還請李樞密把緊口風，莫要被納哈出探知了。”
　　“侯爺多慮了，敝國上下深恨納哈出，怎會和他壹個鼻孔出氣，自當全力協助大明攻打他。”
　　“那最好不過了。”馬度取出壹卷公文，“這是我大明的通關文書，妳可帶兵憑它直達遼陽城外，九月二十日務必要到！”
　　李成桂恭敬的接過公文道：“下官必定準時到達！”
　　他把公文揣進懷裏，猶豫了壹下才道：“聽說侯爺來的路上接管了耽羅島？”
　　“妳們消息倒是靈通，本侯確實接管了耽羅島，有何不妥嗎？”
　　“雖然我高麗曾在耽羅設郡，不過後來便由大元管轄，大明洪武皇帝既然承認了大元的正統，接管前朝的領土並無不妥。”李成桂說話有點慢，措辭相當的謹慎，“時辰不早了，在下這就回去準備。”
　　見他走遠了，戚祥才道：“這人倒是識相！”
　　“不識相又能如何，他精通軍務知道高麗根本就不是大明對手，豈會做以卵擊石的蠢事。”
　　毛驤突然快步走來，取了壹個紙條給馬度，“都督您瞧瞧！”
　　馬度掃視壹遍問道：“哪兒弄的？”
　　“是李成桂的隨從之中有人偷偷給我的，應該是錦衣衛的人。”
　　“呵呵……錦衣衛還真是無孔不入，如果這上面所說屬實，那這高麗王真是在作死。”馬度把那紙條給戚祥看了看，又還給了毛驤，“趕緊的派人送到京裏!”
　　毛驤卻把那紙條撕了個粉碎，“已經送去了，給侯爺單獨送來壹份情報，是想著您不要著了高麗人的道。”
　　“高麗的錦衣衛不錯，回頭本都督會替他們向皇上請功，時辰不早了，咱們也趕緊的走吧。”幾人上了小船，然後回到不遠處的大船上。
　　毛驤又拿了壹份海圖過來請馬度簽字存檔，每到壹個新的地方便標註航線島嶼，這是每個海軍最基本的任務。
　　馬度用筆簽下自己的名字，正要抵還給毛驤又拿了回來，問道：“剛才我們和李成梁會面的那個小島叫皮島嗎？”
　　“是的，這是我們大明漁民叫法，高麗人稱之為椵島，難道是標註錯了？”
　　“沒錯，我就是隨便問問。”馬度走到窗戶怔怔的望著那荒涼的島嶼，歷史上有人就在這個連草都不長的島嶼硬生生的建起了壹個軍鎮，使得滿清如芒刺在背，讓大明茍延殘喘。
　　可卻有利欲熏心的儒生，給他安上為人驕恣、索餉過多、販賣走私的罪名，並將其矯詔斬首。可知，他索響再多也及不上關寧軍的零頭，在這荒島之上不開商路難道讓軍民都去吃石頭嗎？
　　只可憐忠魂壹滅，滿清再無顧忌，踏馬京師百姓遭難，京師精銳盡數被絞殺於城外，當李自成兵臨城下的時候，已經無兵可戰。
　　最可恨的是棒子似乎忘了大明為其出兵抗倭的事情，和滿清狼狽為奸壹起攻占了這座島嶼，明軍死的死降的降，壹個軍鎮為之覆滅，最終英雄無人祭奠，罪人則被野豬皮六世捧上神壇香火不絕！
　　馬度現在要做的是和那人相似的事情，只希望歷史不會再次的重演。
　　海軍已經到了遼東，可大明的陸軍還沒有完成集結，即使是和遼東較近的北平，也不過是送走了最後壹批軍糧，押運糧草的不是旁人，正是大明的堂堂燕王殿下，此時事件的始作俑者。
　　李景隆和平安都能帶著兵馬隨軍出征可朱棣卻不能，倒不是因為他是老朱兒子，老朱把兒子送到邊疆為的就是讓他們做大明的藩籬，不會打仗可不成。
　　只是朱棣剛剛捅了壹個大簍子，哪個將領也不敢將這麽個惹禍祖宗放在麾下，這是朱棣在徐達那裏千求萬肯才從徐達哪裏得來的差事。
　　以為讓朱棣押送軍糧就會沒事了嗎？徐達枉為壹代名將，到現在都沒有看出來女婿是那種無風也能掀起三尺浪的角色，有他後悔的。
　　從北平到廣寧有七八百裏遠，不過這壹路倒也平安順利，只用十余天就趕到了廣寧。不等進城那掌管糧草的主簿就找上朱棣，“殿下，糧草已經平安到達，就由微臣前去交割，殿下還是趕緊的回北平吧。”
　　朱棣立刻呵斥道：“妳這小官兒說的什麽胡話，本王負責押運糧草到了中軍所在，怎好不見主帥！”
　　主簿苦著臉道：“可是妳答應過魏國公到了廣寧就立刻回去的，下官也是奉命監督您。”
　　“本王是答應過，不過此時天色已晚，妳去交割妳的糧食吧，本王過了今夜邊走！”他說著就磕了磕馬腹，帶著三千王府的侍衛直奔城門而去，紅艷艷的披風微微揚起，隱約可見披風下面壹個小小身影。
　　進了城門朱棣便輕拉馬韁，馬兒速度的就緩了下來，大眼珠子四下裏打量壹番，“他娘的這裏還真是破！”
　　數千精銳兵馬入城自然引人註意，朱棣剛剛的慢下來就有人過來盤問，“前面的站住，妳們是從何處調來的，軍令印信拿出來瞧瞧！妳……妳怎麽來了！”
　　朱棣回過頭來得意的笑道：“平安沒想到吧，我說了會來就壹定會來！”
　　盤查他的不是旁人正是平安，對於朱棣平安是滿腹的埋怨，要不是他捅婁子，這會兒他已經回應天當新郎官了，此刻見了朱棣壹點也不高興，沒好氣的道：“殿下真是好本事，只怕是魏國公耳朵要被妳磨出繭子來了。”
　　“這妳就不用管了，看妳這樣子似乎是被編入中軍了，九江呢？”
　　“得大帥照應，我們都進了中軍，他在別的城門呢。”平安又有點幸災樂禍的道：“我得告訴妳，這次妳可能白來了，前幾日我才知道這次朝廷不過是想逼降納哈出，怕是打不起來。不過跟在中軍倒是能跟著大帥學些排兵布陣之法。”
　　“妳以為我會不知道朝廷策略，戰場上瞬息萬變，誰能說的準！”
　　他話音剛落身後就伸出壹只白嫩的小手，將他的披風掀開，“表哥，我們到了嗎？我好像聽見小姑父說話了！”
　　平安得嘴巴張得老大，“妳這是瘋了嗎！竟然連這小丫頭也帶了過來，現在是在打仗！”
　　碧琳揉了揉惺忪的眼睛，張開兩條小胳膊道：“小姑父，快點抱我下來，這壹路可我累壞了，表哥快把皮帶解開。”
　　在朱棣身後竟還綁在壹副馬鞍馬鐙，兩個人之間又用壹條軟皮帶綁了起來，防著碧琳摔下去。即便這樣行了七八百裏路也不是壹個女童能受得住的，剛壹落地就哭著臉道：“小姑父我腿疼！”
　　平安又把她背起來，沒好氣道：“腿疼是輕的，以後再敢騎馬，當心變成羅圈腿找不到婆家！”
　　碧琳輕聲的嘀咕了壹句，“怎會找不到，再不濟還有徐輝祖哩！”
　　平安望著馬上朱棣道：“殿下為何要把她帶來，若出個好歹該如何交代，打仗可是要死人的。”
　　朱棣撓了撓頭道：“我來了廣寧，怕她壹個人在王府無聊枯燥便帶來了，妳不是說這仗打不起來嘛。”
　　“小姑父，妳就不要責備表哥了，是我求他帶我來的。”
　　“妳看看，不是我把她強帶過來的吧。別廢話了趕緊帶我去見馮勝，回頭把碧琳安置在他府上就是！”
　　當下平安就帶朱棣往廣寧府衙，這裏便是馮勝在廣寧居所，到了衙門跟前朱棣對平安道：“妳和碧琳先在外面等著，免得馮勝壹上來就發火。”
　　“妳還知道輕重，見了大帥不要擺妳王爺的臭架子，好生說話，多半會將妳收在麾下的。”
　　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壹個藩王在壹軍主帥跟前面子更不好使，朱棣少不得要委屈求全。
　　“妳放心吧，來之前我也不是軟磨硬泡的搞定了老丈人，我多揀奉承話說就是。”
　　朱棣滿臉信心的進了府衙，可是不到半柱香的時間就出來了，看他那氣呼呼模樣，平安就知道兩人見面不太愉快。
　　“跟妳說得好好的不要擺臭架子，妳就是不聽！”
　　“妳弄錯了，我跟他好生說話，反倒他喋喋不休埋怨我不該壞了他的招降大計，妳覺得我會受他這個鳥氣。”朱棣壹邊說話壹邊揮舞著拳頭，似乎十分的氣憤。
　　“那現在怎麽辦？”
　　“還能怎麽辦，反正我是不會回北平的，到時候大軍去哪兒我就去哪兒，我就不信馮勝當真敢派兵攆我！”
　　平安嘆氣道：“可是大帥不收妳，妳就沒有糧草補給。”
　　“哼，我押運糧草而來會沒有糧食，趕緊走，不能讓那小官兒把糧食交割了！”朱棣說著便跨上戰馬。
　　“哎哎，別急，還有這丫頭怎麽安置！”平安轉過身亮了亮身後的碧琳。
　　朱棣抓住碧琳壹把扛在肩頭，“本王有三千大軍還能保不住她的安全！”
　　跟李成桂會面之後海軍便駛向金州，也就是後世的大連，不過現在這裏屬於山東布政使司管轄，從金州到沈陽其實算是最遠，之所以要在這裏停靠，便是因為這兒有海港、碼頭。
　　海軍和神機營的人多半都不會騎馬，再加上有重炮要攜帶，為了保持機動性少不得四輪大板車。馬度原本還擔心暴露了行蹤，可出了金州過了復州，幾乎見不到人影。
　　和別處的雕敝不同，這裏處處透著壹股原始的荒涼，就連官道也近乎被茂盛的野草掩蓋，和馬度印象中富饒熱鬧黑土地相去甚遠。
　　這還是春秋戰國時就有漢人活動的遼東，不敢想象到了二十世紀仍有北大荒之稱的三江平原是個什麽模樣。
　　見不著人也不用晝伏夜出，省了不少的麻煩，在九月十九日順利在遼陽城東五十裏跟李成桂接了頭，他手下三千人皆是清壹色的騎兵，盔甲嚴整，兵器也都是制式的雁翎刀，絕對算的是精銳。
　　李成桂湊過來，笑呵呵的道：“還以為侯爺趕不過來呢，沒想到還有這樣的大車，真是行軍打仗的好東西。”
　　他的手摸在車架上，壹雙眼睛卻在火炮上來回的打量。馬度把他拉到壹旁，“李樞密若是喜歡，回頭我送妳幾輛就是。”
　　“那就多謝了！”
　　“幾輛木頭車而已不值什麽，敢問李樞密以為這沈陽該怎麽打呢。”
　　“沒想到侯爺這般信任在下，那我可就直言不諱了，其實這仗沒什麽好打的，沈陽據此不過壹百多裏可朝發夕至，今夜出發明晨攻城，沈陽不過是夯土小城萬余人馬，怕是擋不住侯爺犀利的火器，不用壹個時辰便可拿下。最重要是要擋得住納哈出的反撲，若是能在納哈出人馬到來之前拿下開元，這仗也不用打了。”
　　馬度點點頭道：“沒錯，我也是這麽想的！”
　　老朱自然有識人之明，以馬度的軍事水準自然不可能給他什麽太難的任務。當下兩方人馬開始埋鍋造飯，傍晚時分便向沈陽進發。
　　遼東的九月末已經很冷了，沈陽城外霧氣朦朧，落在甲片上便接觸壹層淡淡的白霜。即使發著高燒，在這樣寒涼的天氣裏面，烏恩奇還是在城墻來回的巡視，這是王爺走之前千叮萬囑的，務必要守好大軍的後路。
　　屬下們覺得沒有必要，有大軍在前面擋著明軍怎麽可能過得來，可烏恩奇卻沒有半點的懈怠，因為他的名字在蒙古語裏面譯作忠誠，沒有王爺的信任他如何當得了萬戶。
　　壹陣寒風吹來裹著濕冷的晨霧，鉆進他的身體裏面，讓他不由得打了個寒顫。他重重的打了個噴嚏，下意識的裹緊了身上的裘皮。
　　壹旁的親兵道：“萬戶大人，天快亮了，不會有人來偷襲的，您趕緊的去休息吧，這裏由屬下來看著，保證不會讓壹只蚊子飛進來。”
　　烏恩奇笑了笑，“這麽冷的天當然沒有蚊子，交給妳們了，本官到城門樓子裏面休息，有異常便叫我！”
　　他剛要轉身忽然停住了腳步，“咦，我怎麽聽見城外有動靜！”他說著就抄起壹根火把往城外照了照，城下空空如也，城外白茫茫的壹片，“壹定是我燒的糊塗了。”
　　話音未落，就聽見城外傳來壹連串的巨響，猶如天崩地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