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7章 學渣

　　“聽說侯爺火燒永嘉侯府的舊事，知道您可托付之人，老夫乃是真心投靠，您何必拒人於千裏之外。”
　　馬度把腦袋別到壹旁：“本侯不管妳是真心還是假意，我要妳壹家老弱婦孺做什麽，只要妳好生幹活，我不會虧待妳就是。”
　　“老夫覺得還不牢靠，國舅爺若是不嫌棄，咱們結個親家如何？”
　　“老頭妳瘋了吧，怎麽是個人過來惦記我家閨女，妳若是覺得能對付魏國公，盡管帶上壹家老小打上門去。”
　　“誰說老夫惦記您的千金了，聽說您還有壹長子，現年八歲跟老夫家裏小斕正合適。”
　　馬度大笑道：“老子真是瞎了狗眼，妳這老頭貪婪狡猾又厚臉皮，不過妳打錯算盤了，我家婆娘壹心攀高枝，想我兒娶個公主回來，怕是要讓妳失望了。”
　　“無妨，無妨，呵呵……老夫也不過是隨口壹說，以示誠意而已。”
　　“老頭，我很奇怪呀，妳為什麽不找皇上做靠山，妳明明有機會的。”
　　郭達伸手撫摸了壹下身邊的壹個巨大的銅制擺件，那是郭守敬改制的簡儀，另外還有高表、仰儀、景符等十二件，分別擺放在書院的各個角落。
　　馬度知道這些儀器從元朝歷經明朝，壹直傳到了辮子朝，然後被野豬皮家族熔掉做了他用。
　　郭老頭壹臉深沈憋了半天才道：“請恕老夫不能實言相告，當然如果妳我結了親家，自當另說。”
　　“呸！”馬度重重的啐了壹扣，”老頭還想給我下套，沒門！”
　　剛剛出了書院，就見張五六腳步匆匆的趕來，“侯……老爺，小學校那邊來人說有請您過去呢。”
　　“喊老爺就喊老爺，叫侯爺就叫侯爺，妳這麽稱呼，人家還以為我姓侯呢。”
　　張五六撓撓頭笑道：“俺原本想喊侯爺來著，可是喊到壹半就想起您被削了爵位。”
　　“怎麽習慣怎麽叫，要不了半年我必復爵，我去小學了，妳趕緊的回去給春花收拾攤子吧。”
　　“不知道為啥他們也叫俺壹起去。”
　　“還能為啥，八成是兩個小子在學校惹了事，希望沒有打傷人，不然咱們還得賠湯藥銀子。”
　　小學就在書院的南邊，距離不是很遠，馬度對小學可是愛的不要不要的，跟書院這個永遠的填不滿的大窟窿的相比，小學不僅讓他省心更讓他省錢，不，是賺錢！
　　書院招收學生是有諸多條件的，小學可沒有，只要年齡合適智力正常不論貧富貴賤都在招收範圍之列，馬度不得不承認商賈子弟占了很大壹部分，不僅是應天的，還有揚州蘇杭的，甚至有江西、湖廣的，就為了沾染壹點皇家的貴氣。
　　無論古今商人從骨子裏頭都是自卑的，碰到權貴便忙不叠的拿錢開道，壹會兒要給小學贊助這個，壹會兒要贊助那個，即使他們的子弟很優秀。
　　馬度來者不拒會用他們贊助的錢，來供養同樣比例的寒門子弟，於是這個原本並不起眼的小學迅速的擴張，現在人數已經超過書院了。
　　馬度樂得看見小學壯大，沒有基礎教育的高等教育就是空中閣樓，老朱感謝我吧，如果有壹天我走了，這便是我留給妳最大的財富。
　　“侯爺您想什麽呢，您走過頭了。”張五六在壹旁提醒道。
　　馬度應了壹聲轉身進了大門，小學壹點都不小，占地五百畝比後世的很多大學還大。他還沒有來得及四處參觀壹下，辦公室裏就有壹個年輕先生快步出來，到了馬度深深壹揖，“學生見過恩師。”
　　馬度笑呵呵的拍拍他的肩膀，“不錯嘛鄭石，很有幾分當先生的樣子。”
　　這人是馬家佃戶的孩子，從書院出來之後沒有去衙門當差，也沒有在馬家龐大的生意網做掌櫃管事，和另外幾個同窗心甘情願的來了小學教書。
　　鄭石有些靦腆的笑道：“全是恩師教導的好，壹些小事原本該親自上門向您解釋，可是小公子千求萬懇，只好勞煩您跑上壹趟。”
　　“無妨，反正我也閑來無事。”早上知道到兒子進了小學讀書的那壹刻，馬度就知道這壹天會來的，只是沒有想到來得如此之快。
　　“外面不是說話的地方，恩師屋裏請！”
　　現在正在上課，辦公室裏沒有其他老師，只有小骉和中秋兩個靠在墻根站著，見馬度和張五六進來齊齊的低下腦袋。
　　張五六壹下子就咋呼開了，“妳這小王八蛋，到底給老子做了什麽丟人現眼的事，老老實實的交代不然俺饒不了。”
　　別看張五六平常木木呆呆的，教訓起兒子來還真有幾分當爹的模樣，還抽出刀鞘要去揍兒子。
　　馬度連忙的攔住，“行了，這是在學校耍威風就回家耍去。”
　　鄭石給馬度和張五六端上茶水，“壹個茶商送的好茶，學生留了壹罐招待客人，剩下都送到鋪子裏變現了，留作書院的開銷。”
　　“學校的用度上若有難處，妳盡管到家裏找我，可不要硬撐著。”
　　“學校在資金上很寬裕，若有可能恩師多給派幾個幫手才好，尤其是懂算學的。”
　　“這個怕是幫不了妳了，這樣的人才我也缺呀，那些混賬壹畢業了就想著當官，我也是扣著畢業證才留下幾個。若是有壹半像妳這樣的，我也就省心了。”
　　馬度拿碗蓋子撇了撇茶葉，喝了壹口問道：“說吧，這兩個小子到底是做什麽錯事，是敲破了旁人的腦袋，還是砸爛了學校的玻璃。”
　　鄭石收住笑容正色道：“比那些嚴重的多！”
　　馬度皺眉道：“不能呀，他倆年齡都還小，再說這裏好像也沒有女學生。”
　　“恩師誤會了！”鄭石苦笑著從抽屜裏頭取出兩個數學作業本遞給馬度，“恩師請看！”
　　馬度接過打開，其中壹本字跡十分的工整，若仔細看還有半分女子才能寫出來娟秀，不用問便知道這是小骉的作業本。
　　小骉的啟蒙先生不是什麽名師大儒而是徐曉珮，他的字也是徐曉珮握著他手壹筆壹劃的練出來的，再有書法家老舅給他悉心輔導過，小骉的字那是相當湊合。
　　至於另外壹個作業本很是與眾不同，是自己用白紙裁剪出來，然後用線縫在壹起的，而且出奇的大。
　　翻開壹看就見壹個個又黑又粗的數字，壹道壹百以內的加減法就用去了壹頁紙，從背面看還有凸起的痕跡，這大概就是力透紙背的真實寫照吧。
　　張五六得意的道：“這是俺兒子的，作業本都俺裁出來，讓婆娘給縫的。”
　　馬度不作聲同時翻看著兩個作業本直到翻完，才道：“我當是什麽，小孩子抄抄作業不算什麽。”
　　鄭石起身壹禮，“恩師話請恕學生不敢茍同，這不是學識的事情而關乎人品，事關終生先生勿要輕視。”
　　馬度拍拍他的手道：“可有的事情當真是不能強求的，妳逼他也是無用。”
　　馬度用余光撇撇摳鼻屎的張五六，再用下巴指指他傻大黑粗的兒子。
　　“恩師怕是誤會了，張中秋雖然笨了壹些，但是留級多年，算學成績在班裏還是能排的到前幾名的。”
　　馬度隱約有種不好的預感，“那我家小骉呢？”
　　“嗯，小公子的文字功底打得牢靠，字也寫得好，至於算學……年前的考試倒數第壹！”
　　不能接受！不能接受！不能接受！
　　就如郭老頭說的那樣，在大明於算學壹道自己那是宗師壹樣的人物；家裏有壹個弟弟專門教算學的。
　　碧琳雖然貪玩，字寫得猶如狗爬，可數起羊來從沒有錯過，她在北平時更是靠著平安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教學，大約有後世小學三年級的水平了，往深裏更是壹點就透。
　　可自己的兒子竟然數學方面的學渣，馬度不能接受，絕對不能接受！
　　“好朋友就應該這樣，相互幫助才對。”張五六拍著張中秋肩膀送上殷勤的叮嚀。
　　馬度很想把他踹到西天去，虎著臉對小骉道：“妳的算學怎麽會爛成這樣！”
　　小骉委屈的癟著嘴，“娘送孩兒入學時已經晚了壹個月，孩兒壹開始就聽不明白，虧得有中秋幫我……呃，反正越往後便更加聽不懂就是。”
　　“不懂的為何不去問先生？”
　　“先生是要打手板的，孩兒問了壹次便不敢再問了。”
　　“那就回家問二叔呀！”
　　“爹爹不在家，二叔忙得緊，常常在書院呆到半夜才回家，那時候孩兒都睡著，放了假孩兒就想著和中秋出去玩，總之是不想再上算學課了。”
　　聽他這麽說，是真的有了厭學的情緒，看來自信被打擊的不輕，已經不適合再繼續上學了。
　　馬度摸摸他的腦袋對鄭石道：“小骉病了，讓他休學半年，等過了八月十五再重新入學。”
　　“是學生沒能用心教導小公子，還請恩師責罰。”
　　馬度擺擺手，“這不能怪妳，這偌大的學校教數學的就只有妳們幾個如何能顧得過來，要怪第壹個也當怪我這個當爹的。”拉著兒子的手道：“回家，爹爹親自教妳，等過了夏天再來上學。”
　　小骉不舍的扭過頭對張中秋道：“中秋我回家了，以後咱倆就不是壹個年級的了。”
　　張中秋用袖子擦擦眼淚，“沒關系，過了夏天我還等妳。”
　　有這樣的好朋友，不知道是該為兒子高興還是難過，父子兩個拉著手出了學校的大門，就見數匹快馬從官道上疾馳而來，除了壹個宦官另外的都是錦衣衛，不用說就是來找自己的。
　　到了馬度跟前，幾人勒住馬韁，宦官跳下馬直奔馬度而來，氣喘籲籲的道：“國舅爺可算找到您了，東宮難產，娘娘和太子宣您入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