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0章 爭功

　　馮勝不可置信的問：“妳說什麽！納哈出和他的手下已經被殺了！”
　　馬度拱手回道：“納哈出應該還活著，正在營中搜捕他，不過他帶來的那十余名萬戶和他的兒子已經死了。
　　“這是誰幹的！本帥要砍了他的腦袋！”馮勝怒不可遏，將身前的矮桌壹腳踢翻，酒菜也撒了壹地。
　　“大帥息怒，現在不是追究責任的時候，接下來該如何的處置還請大帥決斷。”
　　馮勝的臉色難看極了，原本想著輕輕松松的平定遼東，可現在難度陡增，除了心頭難以遏制的憤怒，還有些欲哭無淚的感覺，“還能怎麽處置，眼下只能打了！”
　　忽聽得城外喊殺陣陣馬蹄隆隆，馬度便道：“藍玉應該在圍殺納哈出的帶來的兩千騎兵，只要他不使壹人逃脫，大帥便可從容布置。”
　　“這廝倒是伶俐！”馮勝皮笑肉不笑的嘀咕了壹句，立刻讓給傳令給坐鎮廣寧的傅友德，讓他率軍北上進攻納哈出的大營，又對馬度吩咐道：“也請馬侯做好準備，若事有不諧走露了風聲也就只能指望這兒的兵馬了。”
　　“馮公放心，微臣已經讓人去準備了，隨時可以作戰！”
　　馬度嘴上這麽說，心中難免惴惴不安，此處的人馬掰著手指頭就能數出來，三千海軍陸戰隊，兩千多應天來的神機營，藍玉的五千騎兵，朱棣不到三千的親軍，馮勝帶的壹萬精銳，再加上平安和李景隆帶來的兩千人。
　　滿打滿算也不過兩萬五千人，對上納哈出的近二十萬人馬，即使馬度對火器再有信心，心裏頭也沒譜。
　　接著又聽見壹陣馬蹄之聲從營內沖向營外，喊殺之聲便更大了，很快就有海軍士卒過來匯報，“都督燕王殿下親軍已經殺出營去了，正在跟藍副帥壹起圍殺營外的蒙古騎兵，還……還搶了軍中的彈藥庫，把手榴彈都給帶走了！”
　　馬度還沒有說話，馮勝已經喊了起來，“這個祖宗是要鬧哪樣！”他說著就快步出了帳子，向營外走去。馬度剛想跟過去衣服壹緊，碧琳正抓著他的衣角擡著頭道：“爹爹別走我害怕！”
　　“有爹爹在，沒什麽好怕的！”馬度拉住她的小手就往前外走。
　　營外的戰鬥已經結束了，八千人裏外夾擊兩千蒙古騎兵自然不在話下，壹個人都沒跑全部成了藍玉和朱棣刀棍下的亡魂。
　　馬度帶著碧琳出營的時候，卻見馮勝緊緊的拽著朱棣的馬韁喝問，“殿下能不能不要再給老夫添亂了。”
　　朱棣呵呵的笑道：“馮公說的什麽話，本王剛收拾壹批蒙古的殘兵敗將，這就要帶人攻入敵軍大營，明明是在幫妳怎麽是給妳添亂。”
　　好不容易將這裏所有的蒙古人都滅了口，讓馮勝還有半天的時間籌劃，他這壹去豈不是暴露了，還要用三千人攻破敵軍大營也不怕閃了舌頭。
　　若是換成旁人馮勝早就將他剁成肉泥了，可誰叫眼前的混蛋玩意兒是老朱的兒子呢，他只好耐著性子勸道：“殿下的殺敵衛國拳拳之心微臣萬分欽佩，只是殿下手上兵微將寡，對上二十萬蒙古人怕是要吃大虧，要是出個好歹豈不是漲了敵軍的士氣，微臣也不好跟皇上交代。不如等傅友德到了，殿下與大軍同去如何？”
　　壹軍之主那是多大的威風，用這般商量懇求的口氣，已經是給了朱棣極大的臉面，之前就說過朱棣是個順毛驢，聽馮勝這麽說便道：“既如此本王就答應妳，不過回頭大軍出發時，妳可要讓本王做先鋒。”
　　像是朱棣這般得寸進尺的，馮勝活了壹把年紀也沒見著幾個，眼下實在不想再節外生枝，只想好言將他哄住，正要答應卻聽見燕王親軍之中有人慘叫壹聲，接著見壹個王府親軍突然跌落下馬，另外壹個則是搶過他的坐騎，壹人雙馬迅速的疾奔而去。
　　這詭異的情景發生在眾目睽睽之下，讓眾人錯愕不已，馬度指著遠去的那人吼道：“他是納哈出，快攔住他！”
　　朱棣大喜道：“好嘞，交給我了！”
　　他腳下壹磕馬腹就從馮勝身邊竄了出去，嘴裏高聲的喊道：“想建功立業封妻蔭子的跟老子來！李景隆，妳還楞著幹什麽，不是說早就想痛痛快快殺壹場嗎？要是孬種就趕緊的回應天！”
　　於是在王府的親軍後面又跟上了兩千人馬，平安不知道從哪裏鉆出來，從馬上拉下壹個，自己卻爬了上去，使勁的拍著馬兒，“等等我！”
　　“回來！都給本帥回來！”馮勝歇斯底裏的怒吼著。
　　藍玉湊到跟前道：“大帥屬下帶這壹萬人馬帶去把他們截回來！”
　　“好！好！妳快去！”馮勝忙點頭答應。
　　當藍玉從馬度身邊策馬而過的時候，分明看見他嘴角有壹絲難掩的笑意，馬度對身邊馮勝道：“營裏還有藍玉帶來的五千騎兵，屬下覺得讓他們壹起去追比較好。”
　　“為何？壹萬人去截五千人足夠了……嘶！”似乎想到了什麽，馮勝倒抽壹口冷氣怒罵道：“藍玉妳個混蛋，看本帥不砍妳的腦袋！”
　　“事到如今大帥發火已是無用，立刻調集營中剩余兵馬跟上去才正理！”
　　“只好如此了，立刻傳令營中士卒駕車出發！”
　　壹萬多人在荒野上縱馬馳騁，帶起滾滾煙塵遮天蔽日，在他們前方壹百多步的遠的位置，有個人壹人雙馬跑在最前面。
　　只是他並非這群人的首領，而是被追趕的人，納哈出已經五十多歲，身體也已經發福，可是身手卻相當的靈活，竟能在疾馳間更換乘坐的馬屁，不愧是馬背上的民族。
　　故而他根本就不惜馬力使勁的催動馬匹，每隔壹盞茶的時間就換另外的壹匹馬來騎，他行進的很快，壹萬多明軍竟然追不上他。
　　慢也就罷了關鍵是還不團結，朱棣和藍玉仗著馬兒好跑在最前面，兩人互不相讓還相互擠兌。
　　朱棣氣喘籲籲的對藍玉吼道：“藍玉！納哈出是我的，妳離得遠壹點！”
　　雖然朱棣是王爺，可藍玉卻半點的不客氣，“殿下您是親王封無可封，要這納哈出的人頭做什麽，讓給微臣，微臣這輩子都記得您的情分！”
　　“照妳這麽說本王幹脆把自己鎖在北平的王府混吃等死得了！妳也說了本王是親王稀罕妳的人情，趕緊的把路讓給我，不然就把妳馬頭給敲碎。”他把手中雙節棍轉嗚嗚作響，還朝著藍玉的坐騎比劃。
　　誰知道藍玉不但不躲開，反而向他靠近，突然壹把將他掛在馬腹上的硬弓抽走了，還順手從箭囊裏面抽走了壹支箭矢，隨即壹撥馬韁閃到壹旁。
　　朱棣立刻傻了眼，心裏暗罵自己，明明不擅長弓箭掛壹套弓箭做什麽，這下子便宜了藍玉。常遇春那是有名的神射手，常家兄弟箭法都是不懶，藍玉十幾歲就跟在常遇春身邊打仗，受常遇春調教最多，箭法雖然不及常遇春，但也是十分精湛。
　　壹石二的硬弓他騎在馬上竟也拉得滿圓，箭頭瞄向百步外的納哈出。朱棣壹看不妙撥馬湊到藍玉的身邊，就在藍玉要松手的那壹刻，他壹腳踢在藍玉騎著的馬腹上。
　　馬兒步子壹顛弓上的箭疾射而去，不用看藍玉也知道射偏了，望著朱棣那得意的黑臉痛心疾首的喊了壹聲，“殿下！”對於朱棣這種不正當的競爭手段藍玉極為的憤恨，不過他可不敢踹朱棣的馬，要是墜了馬摔不死也得被後面的人踏成肉泥，他即使殺了納哈出也得被老朱砍腦袋。
　　朱棣往前頭壹指，“咦！射中了！”
　　藍玉擡眼望去，只見納哈出身邊的那只空馬後腿上插著壹支箭，已然到地不起。
　　“哈哈……這下子納哈出跑不了，殿下再給我壹支箭！”
　　“想得美！藍玉我就知道妳這人野心不小，才三十多歲就想著封公嗎？”
　　可藍玉卻不理他，突然用手裏的鋼刀在馬兒的屁股後面壹連割了幾個小口子，馬兒吃痛嘶鳴壹聲，猛地向前竄去，迅速的接近前面納哈出。
　　“我擦！果然是戰陣上的老手，這樣的竅門我都不曉得！”朱棣瞪大了眼睛，看看手裏精鋼打造雙截棍估計馬兒要挨上這麽壹下，非但快不了馬腿可能還要瘸了。
　　他隨手從箭壺中抓了兩支箭，壹甩手就紮在馬兒的屁股上，這壹招果然好用，馬兒立刻就快了許多，竄出去好遠。
　　此刻的藍玉已經和納哈出很近了，兩人相距不過二十步，而且在不斷的接近。納哈出也已經看見近在咫尺的藍玉，他穿著壹身王府親軍的衣甲，滿頭滿臉的大汗，嘴裏氣喘噓噓可見累得不輕。
　　見藍玉殺來，他就扭過頭來憤怒的吼道：“我真心投降，爾等卻毫無信義，殺了我的兒子，還殺了我的手下，長生天不會饒過妳們的！”這個時候藍玉還會管他說什麽，畢竟他們也理虧也沒什麽好說的，舉著鋼刀繼續的向納哈出逼近。
　　看著藍玉猙獰的面孔，不知道納哈出是不是真的害怕了，突然喊道：“藍副帥不要再追殺我，妳們這點人馬殺了我也是無用，我的大軍還在，讓我回去就帶著他們投降！”
　　見藍玉不為所動，納哈出接著道：“我要見大明皇帝，我跟他是舊識，他不會殺我的！”
　　壹直都沒說話的藍玉突然開口道：“皇上是沒說殺妳，可讓妳見他，我們還能有好？”他的刀面狠狠拍在馬兒的傷口上，原本有些放慢步伐的馬兒猛地壹陣疾馳。
　　兩人之間的距離已經不到半個馬身，藍玉的刀迫不及待的劈向納哈出的後頸，納哈出舉刀扭身格擋，可是他身體透支的厲害，姿勢也不方便用刀，哪裏敵得過正值壯年的藍玉。兩刀相交火花迸射，納哈出的刀脫手而出，他身子壹偏堪堪躲過藍玉的鋼刀。
　　“多謝王爺贈我大功壹件！”藍玉戰刀高舉手裏的刀再次的朝著納哈出劈砍而來。
　　啪！身後傳來壹聲脆響，納哈出的後背爆出壹團血花，不等藍玉的戰刀揮出，便已經栽倒在馬上。
　　藍玉憤怒的扭頭，只見朱棣手中雙截棍不見了，而是壹把黑不溜丟的火器，精致小巧不似凡品。這東西他見過，那是馬度的防身之物，可是怎麽到了朱棣的手上。
　　“停下！都停下！”朱棣大聲的吼叫著開始放慢馬速。
　　納哈出的死了，屍體還掛在馬上，沒有被追趕的騎兵踏成肉泥，好歹落了壹個全屍。士卒把他的屍體臺下來放在枯黃的草地上。
　　朱棣湊上來看了看，壹臉唏噓感慨的道：“好歹是個梟雄，就這麽死了連句遺言都沒留下，不知道為什麽本王心裏聽不得勁兒的，唉，嘖嘖嘖……”
　　藍玉的眼珠子都快翻到天上了，明明是妳朱棣殺死的，回過頭來卻說這樣的話，這不是黃鼠狼給雞吊喪嗎？
　　李景隆湊過來道：“這叫兔死狐悲或者說是物傷其類，殿下是王爺他也是個王爺，不然殿下手上殺了那麽多人，也沒見殿下有什麽不得勁兒的。”
　　“嗯，八成是這樣了。”
　　平安看了看朱棣手中的手槍，不由得道：“好家夥！這東西怎麽到妳手裏了，我還想著等小魚兒出家的時候讓大舅哥拿出來當陪嫁呢，看來是不可能了。”
　　“想得美！這是傳家之寶誰會拿來當陪嫁，傳給外甥也是壹樣的。”朱棣上了保險塞進腰間的壹個小皮囊裏，他從馬背上取下單筒望遠鏡，不顧馬兒的抗議站到了馬背上，拉開鏡筒往前方看了看，就跳了下來，“這裏到納哈出的大營最多不過六裏，不過韃子的營地倒是很大，說實話這仗該怎麽打我心裏頭有些沒譜。”
　　李景隆道：“殿下現在說這種話是不是有點晚了，就為了妳壹句建功立業封妻蔭子，這些人才跟著妳跑來的，妳殺了納哈出在皇上面前露了臉，這些兄弟該怎麽辦？”
　　“那妳說怎麽辦？給出個主意唄！”
　　李景隆擺擺手，“我哪有什麽好主意，不過他肯定有，不然就不會冒著被治罪的風險興沖沖的跑來了！”他說著伸手壹指正在正在給馬兒餵水的藍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