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對我來說，蘇瑾的閨房並不陌生，我便立刻從視線的角度判斷出了暗門與窺視孔的位置，暗門正在與牙床相對的壹個大衣櫃的裏面，而窺視孔則該是衣櫃旁邊那幅嵌在墻壁裏的木雕孔雀的壹雙眼睛。
　　因為當時秦樓急著開業，而飛燕閣原本家具布局也不差，多數房間只是重新粉刷了而已，像衣櫃木雕這樣的家具裝飾幾乎都保留了下來。
　　對於這只木雕孔雀，我有著十分深刻的印象，因為它的眼睛竟是用很名貴的黑玻璃做的，記得當時我還和六娘開玩笑，說若是每間屋子都給留下這麽壹對黑玻璃的話，就算秦樓賠錢也值了。
　　我也立刻想到了牡丹館莊青煙的閨房裏也有這麽壹副木雕，而孫妙的停雲樓、冀小仙的章華臺雖然沒有木雕，卻也有類似的東西，想來這幾處都該與秘道相連。
　　只是，我眼睛落在了光禿禿的墻壁上，這兒只比牡丹館那裏少了壹個鏤空的雜物架子，看來那窺視孔就隱藏在雜物架子下面，讓六娘錯過去了。
　　“明兒我就讓蕭瀟把這兒好好打掃壹下。”回頭的路上，我笑著對六娘道。“動兒，不是我信不過蕭瀟，只是，這兒暫時就妳我二人知道就可以了。
　　再說，秦樓開業也沒累著妳，就罰妳把這裏打掃幹凈。”六娘末了笑道。我拿不準六娘是不是想要壹個屬於自己的私密空間，不過她既然這麽說，我也只能點頭稱是。
　　其實我心裏明白，明天我就要離開蘇州去龍潭鎮了，依六娘的性子，不等我回來，這兒就該煥然壹新了。
　　等我回到有鳳來儀閣才知道，同盟會七長老中的兩個，大江盟的齊小天和百花幫的易湄兒已經聯袂到了，他們到達之後，甚至連飯都沒吃壹口，就在秋山別院召集江南各大門派的掌門人密談。
　　我暗自遺憾，若是那條秘道通到秋山別院就好了，心中卻在盤算齊小天此行的目的。“其實，這個武林茶話會對於同盟會和慕容世家兩家來說，都是那麽的不合時宜。”
　　六娘沈思了片刻道。我點頭表示理解，同盟會的冬訓自然要受到沖擊，而慕容世家也失去了利用大勝余威來統合江北武林的大好時機，名利當頭，恐怕沒有幾人能抵擋住誘惑，特別是今年的武林茶話會又很特別，十大門派已去其三，多少門派看著十大的寶座而心動不已呀！
　　“齊小天或許就是來安撫江南諸派的，畢竟真正有能力爭奪十大位子的江南幫會也只有百花幫、七星門等寥寥幾家了，若是鬧出兄弟閻墻的鬧劇來，可就讓人笑掉大牙了。
　　只是，這項工作應該早在泉州的時候就該完成了，怎麽會等到臨秋末晚了才動手呢？”聯想到魏柔對我的勸阻，這麽多的謎團讓我的心情實在無法好起來。拿起六娘與無瑕共同整理好的資料，又把百花幫等幾個重要門派的資料重新細看了壹遍，卻發現在易湄兒的名字旁邊不知什麽時候多出了壹行批註，那鐘王小楷極是秀麗，正是六娘的筆跡。
　　“疑為練家中人。”區區六字卻讓我心頭猛的壹震，練家，自然是出了清風和練青霓這兩大高手的那個神秘練家了，如果連易湄兒也是練家子弟的話，壹家三掌門，那可真是武林壹段佳話了，只是此刻看到的這“練家”
　　二字，卻頗有張牙舞爪之勢。六娘心中所疑，向不虛發，易湄兒與練家有關，幾乎是可以蓋棺定論的事情了。
　　“魏柔無意中流露出來的情報讓我對易湄兒的身分產生了懷疑，就派梅娘前去練家和百花幫的所在地湖州暗中調查，若沒有出錯的話，易湄兒該是練家替清風秘娶的妾室之壹。”六娘解釋道。
　　“這兄妹不是因為庶出遭家人白眼才相繼出家的嗎？那麽兩人該與練家斷絕往來了才對，練家怎麽會替已經反出家門的清風娶妾呢？清風又怎麽肯冒著身敗名裂的危險接受呢？”
　　“動兒，其實江湖之大，奇人隱士頗多，許多人身懷高強武功卻籍籍無名於江湖。”六娘卻答非所問地道。想起眼下還在南浩街上賣餛飩的南元子，我不禁頗有感觸的點點頭。
　　“練家就是這樣壹個家族，他們家族生意中見不得光的那壹部分遠比臺面上大家看到的大得多，而且應該與江湖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只是平素不顯山不顯水的，別人都忽略了它，不過到了上壹代的練家家主也就是清風真人的父親的時候，練家似乎有意進軍江湖，但也只是淺嘗輒止，之後，便傳來了練家兄妹先後出家的消息。”
　　我壹怔：“難道練家兄妹出家竟是計劃好的事情？”“我可沒這麽說呀！”六娘的笑容裏閃過壹絲狡黠：“或許是過了十幾年之後，練家發現離家出走的這對兄妹其實都是武學上的奇才，之後為了家族的利益用心結納也說不定。不過，眼下練家的家主可是俗家姓名叫做練青峰的清風真人喲！”
　　我頓時明白了六娘話裏的意思，既然清風肯接任練家家主之位，就等於他認同了世俗社會的壹切，那麽娶妻納妾生子，這壹切都變得理所當然了。
　　只是武當掌門的頭銜對於練家來說實在是重要無比，清風在練家的壹切都該是極端秘密的了，梅娘...
　　
　　了，梅娘能得到這個情報，不知要付出多大代價。
　　“怪不得易湄兒壹開始就坐上了同盟會長老的寶座，這定是練家兄妹壹力推舉的結果。齊放也該後悔當初放棄了練青霓吧，沒看出練家龐大的實力，實在是他壹生少有的失誤！不過，收清風的兒子做女婿，倒是壹步好棋呀！”
　　原本我就懷疑宮難與清風有著特殊的關系，此刻就更有把握斷定，宮難就是清風的私生子，六娘不置可否，顯然她內心已經贊同我的說法了。
　　“或許是大江盟這幾日才做通了易湄兒的工作，讓她顧全同盟會大局，又拿百花幫的例子來教育江南其它幫派吧！”我猜測道：“只是清風作主練家之後，恐怕不會就這麽甘心雌伏吧”
　　似乎都覺得會面不合時宜，我和齊小天在秦樓擦肩而過。與我壹同前往龍潭鎮的是蕭瀟、玲瓏和武舞，無瑕則留守竹園，解雨不願在這種場合下與父親相見，就主動留下來照顧無瑕。
　　“瞧，他就是那個魔門妖人王動。”“啊？可不，就是他！他怎麽也來了，難道魔門也要爭奪十大嗎？不過，他身邊的妹妹真的好靚！”
　　當看著我的畏懼目光落在四女身上的時候，轉眼就變成了豬哥模樣：“唉，怎麽連魔門都腐化墮落了呢？原來魔門可是最痛恨淫賊的了！”壹路行來，每每遇到這樣的情形。不過大家也只是指指點點而已，並沒有立刻拔刀相向。
　　魔門雖然臭名昭著，可畢竟五十載未履江湖，大多數的江湖人只是聽長輩提起過它，而更多的人甚至連魔門是如何為惡江湖都說不清楚，沒有了切身感受，光靠傳說能凝聚起多少敵意和仇恨呢？坐在“劉伶醉”
　　那間熟悉的包房裏，對面就是此番武林茶話會的主會場鑫鑫客棧，雖然已經裝飾壹新，可兩個月前那場爭鬥還是留下些微痕跡，啟人遐思。
　　龍潭鎮的保甲兼劉伶醉的老板富來坷看上去既興奮又焦慮，每個到劉伶醉的江湖人花錢都似流水壹般，若是壹切順利的話，他能結結實實賺上壹筆過年銀子。
　　可若再打起來的話，光是疏通府衙的銀子想想就要肉痛了。“鎮東的富貴客棧住了二百五十四人，都是從江北來的，所有的花費都是壹個叫做慕容仲達的人出的。
　　而鎮西的如意客棧則住了二百三十三人，全都是江南人士，同樣的，他們所有的花費也是壹個叫做公孫且的人支付的。
　　而從西南西北來的人雖然少，只有八十七人，可也都住進了鎮中心靠近鑫鑫客棧的南北客棧，他們的費用則是由壹個叫做唐天行的人來支付的。
　　另有若幹人等住進了鑫鑫，只是那兒已經被神機營的老爺們保護起來了，等閑人根本不允許接近半步。王大人，您還想知道什麽？”
　　富來坷果然是個伶俐人，很快就替我弄清楚了鎮子上的情況，同盟會與慕容世家所控制的門派莖渭分明，而像少林、武當這樣至少在名義上保持中立的門派則住在了鑫鑫，只是原來十大門派的首腦除了我之外，竟沒有壹人現身龍潭鎮。
　　“還真讓我猜著了。”見富來坷已經退出房去，我嘆了壹口氣道：“說起來只能怪百曉生這個十大的排名方式太保護強者了。”
　　如果不是百曉生主動調整的話，壹個門派若想進入十大殿堂，就必須先挑戰第十名，而挑戰成功之後每前進壹名，都要面臨新的挑戰，可挑戰的方式卻只是簡單的五局三勝。
　　這樣的挑戰方式，讓漕幫這樣人多勢眾卻缺乏高手坐鎮的幫會徒喚奈何。以往是第十名的鷹爪門承受了幾乎全部的挑戰，當然擁有況天、司馬長空兩名名人錄高手的它足以應付這些挑戰。
　　而出於君子風度，也是實力確實有所不濟，他們並沒有因為厭煩了這種挑戰就想去謀求春水劍派第九的位子。
　　由於百曉生獨到的眼光，他排列的十大幾乎完全反映了各門派的實力，十大門派之間名次之戰似乎也因此變了味，大家不是為了爭奪壹個更高的位次，倒像是為了切磋武學。
　　就像齊放說的那樣，換做平日，他哪裏有機會與清風真人真刀真槍的比試呢？而這種同壹級數的比試對於武學進境實在是有莫大的好處。
　　可如此壹來，十大門派裏就經常有重要人物缺席，反正大家都君子的很，十幾年來並沒有發生趁火打劫的事例，只是像今年這樣大家都不約而同缺席的情況倒是第壹次出現。
　　其實對於這個讓江湖十大幾乎變成了終身制的挑戰方式，江湖不乏微言，可據說百曉生自有他的道理，如果壹個門派既培養不出屬於自己門派的高手，又不能吸引其它門派的高手加盟，那它還有什麽資格晉身十大呢？或許連存在的價值都缺缺吧！
　　“只是今年實在是與以往大不壹樣呀！”我感慨道：“若是咱們也退出十大的話，那百曉生真該為把剩下的三個位子分配給誰而頭疼了，恒山、漕幫或許可以拿到其中的兩個席位，可剩下的那壹個呢，江南的百花幫、七星門，江北的譚家、言家實力都在伯仲之間，誰勝誰負真是孰難預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