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8章 他不是正常死亡

　　“他不是正常死亡，而是周末去水庫釣魚，開著車，說是沒有及時剎住車，連人帶車壹起掉進了水庫裏。”孫紅說著的時候，渾身不停地顫栗，“怎麽可能，他每個周末都和我在壹起，根本不會出去釣什麽魚，只有那天，我行裏有事在加班，他就出了事。”
　　盛春成“啊”地驚呼壹聲：“怎麽會這樣？”
　　“牽扯進了太多的人和事，死是他最好的解脫。”孫紅說，“他死了，很多人都可以松口氣，他也給自己掙來了最後的體面。要不然，誰去那麽遠釣魚，會壹個人去，整件事，就是他自己做出來的。”
　　盛春成聽到這裏，明白了，他想起了那個孫先生，那個壹直到現在，也沒有下落的孫先生。
　　“我很恨自己。”孫紅說。
　　“恨什麽，他的死和妳有什麽關系？”盛春成問。
　　孫紅搖了搖頭：“沒有關系，不過我很恨自己在他死後的作為，我恨自己的軟弱和自私。”
　　盛春成不解：“妳怎麽了？”
　　“他死之後，他在海外的兒子和女兒都失聯了，我想，這大概也是他事先安排好的吧。”孫紅說，“他的追悼會和後事，都是單位幫助處理的，壹個親屬也沒有。他追悼會的時候，我代表銀行去參加了，看著他躺在那裏，那麽近，我真的想沖過去，抱著他好好哭壹場。
　　“但是沒有，我知道我要是有這樣的舉動，我就會成為大家關註的中心，說不定就會有人來清查我和他的關系。我壹直認為自己敢作敢為，但在那壹刻，我怯懦了，不敢靠近，更不敢用手去摸摸他冰冷的額頭，從他邊上經過，我連看他壹眼的勇氣都沒有。
　　“這就是我自己選擇的方式，我選擇了這樣的方式和他訣別，壹個最可恥和最自保的方式。這讓我後來每次想起來，都不能原諒自己。妳說，是不是很可悲？”
　　盛春成搖了搖頭，他說不是，“妳沒有做錯，我們做每件事情，肯定會下意識地計算利害得失，妳不是說過，人就是趨利避害的動物，這沒有錯。妳想，妳要是真的那麽做了，不僅對妳沒有任何的好處，對他，也壹樣，就這樣，他還可以安安靜靜地走。
　　“要是被人知道妳和他的關系，再掀起軒然大波，對他會有什麽好處？他什麽都沒有告訴妳，壹直讓妳蒙在鼓裏，直到他選擇離開，沒錯，他就是在保護妳，不想因為他而牽連到妳。
　　“人準備死的時候，我想，真正在意的人沒有多少，妳是，他的兒女是，所以他才要保護妳們，保護妳們最好的辦法，就是讓妳們從其他人的視線裏消失。”
　　孫紅若有所悟，她點了點頭說：“妳說的對，聽妳這麽說，我覺得心裏好受多了。”
　　“對，我有壹個朋友說，人就是要學會放過自己，不要和自己錙銖必較，放過自己，人才會開心。”盛春成說。
　　孫紅笑了起來：“妳這個朋友，還真智慧。”
　　“去睡覺了，好嗎？”盛春成和孫紅說。
　　孫紅說好，她接著嘻嘻壹笑：“妳抱我過去。”
　　盛春成說好。
　　他站起來，橫著把孫紅抱了起來，孫紅的雙手，勾住了他的脖子，盛春成抱著她，壹直把她抱進書房，在床上放下，幫她把被子蓋好。
　　孫紅的手從被子裏伸出來，和他招手，說著晚安。
　　盛春成也和她說了晚安，他走到門口，回頭看看孫紅，孫紅正睜大眼睛看著他。盛春成命令說：“睡”，孫紅朝他做了壹個鬼臉，把眼睛閉上。
　　盛春成把房間的燈關了，走出門去，順手把門也帶上了。
　　盛春成走去客廳，把燈打開，在沙發上坐了下來，拿起手機，有點心不在焉，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要幹什麽，過了壹會才發現，自己的手指滑動著，幾次都滑到蘭總的電話號碼停了下來。
　　盛春成很想把電話撥出去，問問蘭總，妳現在好嗎？
　　看看時間，已經快壹點鐘，他又放棄了，蘭總現在是壹個病人，這個時間吵醒她，不好，還是明天再打。
　　他看了看妍妍和八月的直播間，都已經下線，心想著，也不知道她們現在去了哪裏，是不是又去吃夜宵了，他看了看幾個人的朋友圈和小紅書，都沒有更新。
　　盛春成拿著手機呆呆地坐著，他很想這個時候有電話進來，讓他感覺，自己雖然被隔離，但還沒被這個世界遺棄和忘記，自己在這個深夜，不是孤獨的。
　　手機壹直靜靜地沒有響，盛春成輕輕地嘆了口氣。
　　盛春成再醒來的時候，是被凍醒的。不知道什麽時候，他就在客廳的沙發上睡著了，雖然客廳裏的空調開著，但身上什麽都沒有蓋，還是冷。
　　三月初的杭城，乍暖還寒，到了這後半夜，暖都消散了，剩下來的就只有寒。
　　盛春成站了起來，也不知道現在幾點，也懶得看，他朝自己的房間走去，走到門口，把門打開，卻沒有進去，而是走向了隔壁的書房，輕輕地把門推開，站在門口朝裏面看，他看到了床上橫臥著的黑魆魆的身影，聽到孫紅發出了輕微的鼾聲。
　　盛春成站在門口，猶豫了壹會，沒有繼續朝裏面走，而是把門重新關上。
　　盛春成走回去自己房間，打開燈，走了進去。
　　他剛坐進被窩準備睡覺，他的手機響了，他看了看，是雪兒，盛春成趕緊接了起來。
　　“有沒有睡？”雪兒問。
　　盛春成說沒有。
　　雪兒嘻嘻笑著：“我就知道妳沒有，被關在那裏，黑白都顛倒了吧。”
　　“是是。”盛春成說，“現在幾點了？”
　　“三點多。”
　　盛春成奇怪了，問：“妳怎麽還沒有睡？”
　　雪兒說：“白天沒有時間，前面回來，就想把去南京的方案理壹下，喝了杯咖啡，沒想到睡不著了，幹脆把整個方案都做了出來，怎麽樣？要不要發給妳看看？”
　　盛春成說好，妳發過來。
　　“我去洗澡，可能壹下還睡不著，妳看看方案要是有什麽問題，打給我。”
　　雪兒和盛春成說，盛春成說好。
　　雪兒馬上把方案發了過來，然後和盛春成說了拜拜，把電話給掛了。
　　盛春成點開方案，開始看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