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計劃的內與外

　　“親愛的！”
　　正在拐角處‘站崗’的楊洺，扭頭就看到了快步走來的赫拉。
　　她換上了之前的打扮，連衣裙讓她多了幾分乖巧感。
　　“我沒事，”楊洺看了眼旁邊僅剩壹位的軍官，“他們只是讓我填了個表格，看了幾眼我的身份證件，我完好無損。”
　　“妳怎麽可能違法呢，他們肯定誤會了。”
　　赫拉作出了猶豫的模樣，對楊洺輕輕眨眼。
　　這表示，計劃順利推進。
　　赫拉道：“我突然有個課題項目出現了問題，要現在趕回去開會，抱歉，我暫時不能繼續陪妳了……妳能理解我，對嗎？這是很突發的情況。”
　　楊洺忙道：“可是，我們才剛到這，我已經訂好了我們接下來行程所要用到的所有東西。”
　　“真的很抱歉，”赫拉主動向前，輕輕擁抱楊洺。
　　她在楊洺耳邊小聲說著：“我把送妳的禮物放在妳行李箱裏面了，本打算等我們回去的時候送妳做驚喜，是壹個精致的卡包，沒什麽特殊的。還有，妳送我的背包我會壹直使用。”
　　楊洺眨了眨眼。
　　這好像是計劃之外的內容。
　　赫拉松開楊洺，提著行李箱向前，壹旁的軍官主動向前，卻是毫不避諱，直接幫赫拉提起了行李箱。
　　楊洺皺眉看著這壹幕。
　　“我送妳出去。”
　　赫拉又扭頭看了眼楊洺，對楊洺輕輕搖頭。
　　她雙眼在微微閃爍，帶著拍攝用美瞳的她，用眼神制止了楊洺向前。
　　“路上註意安全，”楊洺提醒著。
　　赫拉擠了個有些僵硬的微笑，低頭匆匆離開。
　　楊洺走到窗邊，低頭註視著下方的裝甲懸浮車，嘴角的笑容逐漸收斂，目光也逐漸變得銳利。
　　赫拉低頭鉆入了懸浮車後座，那名軍官轉去了副駕駛的位置。
　　律發來了文字信息：
　　【老板，壹切順利。為您準備的出租車將在兩分鐘後抵達。】
　　楊洺雙手揣在口袋中，轉身走向他與赫拉還沒住過的房間，關上房門後，楊洺動作迅速地撲向衣櫥，將行李箱拖拽出來開始翻找。
　　這裏的衣服他都沒穿過，丟在這裏也沒什麽問題。
　　很快，楊洺在襯衣口袋中，尋找到了壹只單獨的耳塞。
　　這是壹種播放錄音的裝置。
　　楊洺將耳塞戴上，輕輕敲了幾下眼鏡，拿起自己偽裝用的入網終端和備用眼鏡，輕輕帶上了房門。
　　耳塞中出現了赫拉的嗓音。
　　“好的，合作夥伴。
　　“當妳聽到這個，我們的計劃應該已經推進到了第四步。
　　“我應該已經取得了父親的信任，跟著他去那個秘密基地，那個我記憶中有模糊印象的地方。
　　“我其實對妳隱瞞了兩個細節，這是我們計劃中的邏輯漏洞，我不知道妳有沒有發現，又或者是發現了，但原本就沒打算帶我離開，而是自己獨享情報。
　　“我接受這個，但我希望妳能充分利用這些即將被我錄制下來的畫面和聲音。”
　　電梯中，楊洺輕輕挑眉。
　　赫拉的嗓音繼續響起：
　　“漏洞之壹，進入該基地後不可能在短時間內出來，我可能會被第二次清洗記憶，也可能會被帕特教授軟禁。
　　“我如果攜帶了很多有異常的東西，比如我的美瞳，又或者我吞下去的膠囊裏面包裹的彈性發卡，他們很可能會發現異樣。
　　“簡單來說，我們不能忽略對方的主觀能動性，所以當我離開妳身邊，妳最好快些躲起來，準備接收我給妳發出去的信號。
　　“漏洞之二，妳有意忽略了我曾經失控的事實。
　　“我不知道妳有什麽目的，又或者，有很多情報沒有對我共享，本就是要利用我接近這個基地……這些都有可能。
　　“但我沒有其他選擇，只能與妳合作。
　　“這是我唯壹的勇氣……很奇怪，我的本性是怯弱的，軟弱的，我不敢反抗他們，但當妳出現時，秘密探員亞力，我突然有了去挑戰他們的勇氣。
　　“如果妳計劃中有等我匯合的部分，現在就不必有了。
　　“就算我的父親以及帕特教授放過我，我還有壹個更強大的敵人，那應該是背後操控我的幕後黑手，我必須去弄清楚這件事。
　　“祝妳好運。
　　“秘密探員。”
　　酒店門前，楊洺拉開出租車後座，將那只耳機捏在手中，輕輕碾碎。
　　這輛無人駕駛的出租懸浮車，開往了與那輛裝甲懸浮車相反的方向。
　　楊洺開始接受律發來的信息，那是安裝在赫拉身上的跟蹤器，以便他能確定基地入口的位置。
　　這輛懸浮車將會是楊洺接下來的藏身地，他會在稍遠的區域進行持續機動。
　　三分鐘後。
　　赫拉抵達基地入口所在區域，就是楊洺上次試圖去的溫泉小鎮。
　　而赫拉左眼的美瞳，已發回了第壹組圖片。
　　那是，壞死病。
　　……
　　“父親，這是怎麽了？”
　　赫拉略帶震驚地，看著被金屬棚與防護盾圈起來的這片土地。
　　道路兩側沒了那些即將豐收的糧田，而是壹片又壹片的灰燼，各處都有無人機或者小型攻擊艇巡邏，似乎是在警戒著什麽。
　　路上也出現了很多崗哨，防守變得十分嚴密。
　　因為這裏是納爾多博士的車輛，壹路自然暢通無阻。
　　納爾多道：“壹些未知原因引發的植物壞死，大概率是因為我在地下進行的研究。”
　　他看了眼前面兩名軍官，並未多說什麽。
　　“去我的研究所再談這些，赫拉……八年前不是我侵占妳的研究成果，而是我必須保護妳，把妳的研究成果以我的名義去發表。”
　　赫拉皺眉看著納爾多：“我缺失的那幾個月記憶呢？”
　　納爾多道：“是我親自為妳做的清除手術。”
　　“這就是父親對女兒的愛，對嗎？”
　　“是的，妳可以怨恨我，但這是我保護妳的唯壹方式，”納爾多看向赫拉，眼底帶著幾分無奈，“我剛才有些沖動了，現在我有些後悔再帶妳回去，妳原本已經平安離開了……”
　　“我記得那裏發生過什麽。”
　　赫拉輕聲道：
　　“帕特教授，以及妳們研究的課題，我都記得。”
　　納爾多有些震驚：“這不可能！”
　　赫拉淡定地講述著：
　　“擁有繁殖能力的是壹號樣本，帕特教授研究的是如何誘導壹號樣本不斷生產。
　　“妳研究的方向，是如何誘導壹號樣本孵出可繁殖的特殊樣本。
　　“我當年參與的課題，是壹號樣本與普通樣本之間如何實現的跨區域通信。”
　　納爾多突然感覺自己眼前的這個女兒很陌生。
　　“赫拉，妳……”
　　“帶我回去，父親，我有件事需要找帕特教授問詢。”
　　她看向窗外，眼神變得有些悠遠。
　　“它們已經開始醞釀災難了，對嗎？”
　　“不，妳不可能記住這些，”納爾多依舊在喃喃著。
　　赫拉哼了聲，對著窗外微微出神。
　　她當然沒記住。
　　但只要了解帕特教授和自己父親原本的專業領域，就可以輕松推導出這些信息。
　　車窗外的景色變成了小鎮的低矮建築，以及那些聚集在鎮口、憂心忡忡的老人們。
　　天空開始收窄。
　　他們駛入了地下停車場，並在停車場的另壹端，闖過了壹層偽裝墻，進入了戒備森嚴的拱形洞。
　　金屬裝甲車在最後壹道崗哨前停下。
　　帕特教授的嗓音，通過衛兵手中的對講機傳了進來：
　　“哦，納爾多，妳為什麽要把赫拉帶回來，她不必再卷進來。”
　　帕特教授似乎有些惱怒。
　　車內，納爾多看了眼赫拉，立刻道：“教授，我覺得，赫拉是我們實驗項目不可或缺的人才，這並不是我有父親的濾鏡，我會給妳展示她最近的研究成果。”
　　帕特的情緒變得有些激動：“這並不是什麽光宗耀祖的事！納爾多！這裏沒有榮譽！妳要學會保護自己的家人！”
　　“可是教授……”
　　“教授，”赫拉突然道，“我已經原諒妳當時試圖制服我的貿然舉動。”
　　帕特沈默了下去。
　　幾名衛兵手指抵在了鐳射步槍的生物保險附近。
　　帕特教授再次開口，嗓音變得有些低沈：
　　“納爾多，希望妳不要再哀求我第二次，我總歸只是這裏的研究人員，負責行政管理的並不是我。
　　“帶她進來吧……記得先過檢測，這是必須的步驟。”
　　衛兵收起了對講機，前方的安全閘門緩緩開啟。
　　納爾多看了眼赫拉，低聲解釋著：“帕特教授的用詞有些混亂……沒有哀求，只是正常的工作申請。”
　　“我明白，”赫拉點點頭，繼續看向窗外。
　　越來越多的細節，通過她的美瞳，傳向了外界的接收器。
　　……
　　無人出租車正常行駛在環星公路快車道上。
　　後座，楊洺端坐在那，不斷敲打著面前的投影屏，像是在進行文案處理的工作。
　　屏幕上，照片重重疊疊，那處秘密基地的神秘面紗，在他面前壹點點被揭開。
　　單單只是對方的布控，以及那些厚達數米的安全閘門……
　　律提醒道：“老板，單兵突入的危險性很大，還要配備足夠的單兵重火力。”
　　“赫拉留給我的錄音，律妳怎麽看？”
　　“她很聰明，比我們預想的還要聰明。”
　　律嘆了口氣：
　　“這是個很不錯的人才，不過她的身份太過復雜，她其實已經做好了準備，回到這處基地之後就無法再次平安離開。
　　“她把希望寄托在了妳身上，老板，她在利用妳。”
　　楊洺納悶道：“利用我？怎麽利用我？”
　　“她想利用老板表現出來的貪財特質。”
　　律仔細分析著：
　　“如果老板妳真的是壹名聯邦探員，按照她定下的計劃執行下去，拿到情報、逃到國外，反過來威脅新聯邦以獲得大筆財富。
　　“這樣的事很可能會發生，她就是在賭這個可能性。”
　　楊洺笑道：“妳的意思是，她壹直試圖蒙騙我？”
　　“妳們在互相利用。”
　　律輕輕嘖了聲：
　　“她的劣勢在於情報和信息被我們完全壓制，她只是壹個醉心研究的科研工作者。
　　“她並不知道老板妳的真實身份，也不知道我們會將這份情報直接送給謝爾曼帝國。
　　“只要她繼續這個計劃，我們就壹直處在贏面。”
　　楊洺聳聳肩：“這將是我最沒有成就感的壹次獲勝……她開始接受檢測了。”
　　幾張新圖片彈了出來。
　　赫拉在兩名女性工作人員的幫助下，進入了全身掃描儀，那只背包壹直被她抓在手裏。
　　走出掃描儀後，她取下了身上的裝飾物，她的吊墜狀入網終端的攝像頭位置被貼上了信號幹擾貼片，只能使用投影和儲存等基礎功能。
　　這只美瞳也沒逃過被檢測的命運，但顯然這裏的安保工作人員沒發現什麽異樣。（美瞳分為主體與薄膜兩層結構，赫拉取下美瞳時會將薄膜粘在指尖，等待物質分析完成重新裝入時會將薄膜重新黏附。）
　　從後續彈出來的圖片來看，美瞳再次被赫拉戴上。
　　‘這是我的隱形眼鏡。’
　　楊洺仿佛能聽到赫拉對工作人員解釋的嗓音。
　　幾分鐘後，赫拉進入了地下基地。
　　楊洺眉頭輕跳。
　　終於開始了。
　　某種意義上而言，這應該是他與空間蟲族的第壹次接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