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7章 帝國公主黛芙妮

　　合金門無聲無息的打開，楊洺警惕地站在門框外。
　　柔和的光線照了出來，裏面是個寬敞的會客廳，壹抹倩影坐在回形沙發的角落。
　　這就是，那位公主大人？
　　楊洺心底流轉著許多糟亂的念頭，唯獨沒泛起男性的本能。
　　他剛接收到的信息量，實在是太多了。
　　有普通人在裏面，說明這裏是沒什麽毒性氣體的。
　　楊洺走入室內，隨手帶上了合金門。
　　那女孩擡頭看了過來，壹雙冰藍色的眼眸格外引人註目，柔軟的金色長發沒有任何修飾，披散在胸前和身後。
　　有觀察者註視她的時候，第壹眼應該是被她的眼眸所吸引；
　　隨著觀察者的視線擴張，又很容易就會被她美麗的臉蛋所捕獲；
　　但當觀察者的目光滑過她的細眉、俏鼻、淺唇，又會不自覺地回到她的雙眼，想看清她眸中藏著多少顆星辰。
　　她的儀態很美，只是普通的坐姿，卻透著壹股渾然天成的優雅，瓷娃娃般的肌膚白裏透粉，略長的脖頸與她花蕾般的鎖骨湊巧描繪出了女性最完美的骨骼結構。
　　她慢慢站起身。
　　楊洺能在她故作平靜的表情下，看到幾分緊張。
　　女孩嘴唇微張，嗓音與她的美貌完全相匹，就是音量有點小。
　　“請坐，漢頓伯爵。”
　　“嗯，”楊洺走去她對面，身體陷在沙發中，擡手揉搓著額頭，“怎麽稱呼。”
　　“黛芙妮，黛芙妮·謝爾曼。”
　　女孩輕聲說著，隨後撫著裙擺，慢慢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楊洺這才註意到她明顯用心了的穿搭。
　　說實話，她本身的魅力已經足夠吸引人，很容易讓人忽略她身上的晚禮服。
　　“您都知道了嗎？”
　　黛芙妮輕聲問。
　　楊洺點點頭，與她目光對視著：“陛下給我兩條路，培養我，或者毀滅我。”
　　“我很尊重您，您是避免了帝國陷入大衰退危機的英雄。”
　　黛芙妮輕聲說著：
　　“我同樣也無法去違抗父親的命令，或許我們可以考慮用政治聯姻的模式，名義上結婚，互相之間不去影響彼此的生活。”
　　“名義上的結婚？我不喜歡自己頭上綠油油的。”
　　楊洺指了指頭頂，又想到綠帽子這個梗在帝國並不流行。
　　他解釋道：“如果我確定要結婚，我更希望那是實質性的婚姻。當然，我現在還在想，該如何回絕陛下的好意。”
　　“是嗎？”
　　黛芙妮似乎陷入了為難，低頭思索著，手指環繞著兩縷秀發。
　　“抱歉，”楊洺立刻意識到，自己的話可能有些失禮，“我不是針對妳，妳知道的，我有女朋友，我們感情很好，您是壹位出色的女性，至少從外形條件來講。”
　　黛芙妮微微點頭：“其實您不是我喜歡的類型，而且這確實是個問題……凱瑟琳隊長怎麽辦？”
　　“妳也有男友嗎？”楊洺問。
　　黛芙妮搖了搖頭：“我在兩天前剛剛成年，當天就得到了父親的命令。”
　　楊洺問：“妳覺得，咱倆這事，陛下是壹時興起，還是安排了很久？”
　　黛芙妮思索了幾秒：“我無法揣摩清楚父親的心思，但在我看來，我們之間如果確立婚姻關系，對您是有利的，伯爵大人。”
　　“有利？”楊洺笑道，“能具體說說嗎？”
　　“嗯，這只是我個人的壹點淺見。”
　　黛芙妮很冷靜地分析著：
　　“您已經站在貴族階層的對立面，貴族各家族互相聯姻，已經成了壹個龐大且復雜的關系體系。
　　“您現在有我父皇給予的權力，面對貴族無往而不利，但當您進入固定的工作崗位，父親尋找到了新的工具……這麽說可能會讓您介意，但事實就是這樣。
　　“那時候，您將會面對半個大貴族階層的怒火，那些親王、公爵，會從各個方面狙擊您。
　　“包括且不限於，通過網絡輿論制造您的黑點，讓您喪失民眾基礎，把您殺蟲的功績娛樂化，讓您在民眾心中失去超級英雄的形象。
　　“請不要懷疑，歷史表明，這是特權階層常用的手段。
　　“把嚴肅的話題娛樂化，把敏感的問題脫敏化，悄無聲息地完成文化降解，然後美其名曰：全民娛樂。”
　　楊洺對這位公主的印象立刻有了改觀。
　　她好像，並不只是壹個花瓶。
　　“陛下可真是給我出了個難題，謝爾曼家族……”
　　“表面聯姻是妳最好的選擇，伯爵大人，”黛芙妮輕聲道，“或者，如果您有辦法在今後讓我對您傾心，那我也會盡力維持我們未來這段婚姻的幸福感。”
　　楊洺皺眉道：“我並不想拋棄我的戀人。”
　　“您的戀人應該能理解您的處境。”
　　“那妳呢？咱們既然不來電，妳以後的處境可能會十分尷尬。”
　　黛芙妮陷入了沈默，她神色寫滿了黯淡。
　　隨後，黛芙妮再次看向楊洺，輕聲道：
　　“我已經失去了壹切。
　　“在父親告訴我，我需要和妳結婚，來穩固妳在帝國貴族階層的位置時，我就已經失去了皇位繼承權。
　　“如果父親讓我與壹名世襲公爵的嫡系子孫聯姻，我會獲得這個家族的支持，這就給了我珍貴且難得的帝星外部資源。
　　“愛情這種事，對我來說只是人生的壹個非必選事項。
　　“我的成長環境也告訴我，愛情只是人類欲望裝點出的可笑外衣，當掌握權力，就能擁有壹切。
　　“當然，我現在已經失去了這些，當前唯壹所考慮的，就是如何盡量充實地度過註定會空洞的人生。”
　　“人生從不會空洞，”楊洺道，“不過，我也能理解妳理想破滅後的心情……這個問題我們或許可以好好談談，名義聯姻這種形式，我確實不太能接受。”
　　“為什麽？”黛芙妮滿是不解。
　　楊洺聳聳肩：“我名義上的妻子如果跟其他男人有親密關系，也會觸碰到我那可笑而敏感的自尊心。”
　　黛芙妮擡手扶額，禁不住抱怨道：“我有些不太能理解您的想法？為什麽要把個人前途這樣重要的事，跟自己的大男子主義混為壹談？我不會管妳有多少情婦，這是貴族圈的常態，相對應的，妳也不用幹涉我的私生活，我會維持我們之間的體面。”
　　“可能我骨子裏還是個平民吧，”楊洺笑道，“所以我覺得，我們的聯姻不太可能會成功。”
　　黛芙妮皺眉道：“簡單來說，妳提出了妳的條件，妳是讓我遵守夫妻的義務，而妳自己去外面浪蕩？恕我直言，這未免有些不太公平。”
　　“首先，我們還沒確立婚姻關系，然後，我現在正在想如何找壹個兩全其美的辦法，而不是去犧牲和割舍。”
　　楊洺站起身來，他想試試能不能讓黛芙妮主動拒絕，於是凝視著黛芙妮，故意道：
　　“我確實不太能接受貴族形式的聯姻，如果妳要成為我的妻子，我們必須先確立戀愛關系，請給我壹些時間考慮。
　　“如果我們結婚，妳註定會犧牲壹些東西，包括身為妻子的尊嚴。
　　“我不想這麽對待妳，所以我會去想其他辦法，來獲取陛下對我的信任。”
　　黛芙妮微微點頭：“我已經拿到了妳的聯系方式，在妳離開帝星前，我們必須進皇宮壹趟。不管如何，請不要忤逆我的父親，他在鏟除隱患時，從不會有任何猶豫。”
　　“謝謝。”
　　楊洺眨了下眼，對黛芙妮微微欠身：
　　“生日快樂，美麗的殿下……另外，香水不錯。”
　　言罷，他扭頭走向了大門，拉開門就看到了伊諾所長的身影。
　　房間的合金門緩緩關上，黛芙妮總算放松了下來，靠在了沙發靠墊上，靜靜地出神。
　　她確實沒想到。
　　自己壹個銀河系最強大帝國的公主，壹個剛成年、外形條件還算可以的女孩，主動勸說壹名榮譽伯爵跟自己結婚，對方卻說，他婚後無法割舍那幾個情人……
　　黛芙妮坐在那靜靜地思索著。
　　她在思考，是不是她對銀河系現有政權實力的認知，出現了那麽壹點點的錯位。
　　把今天的談話如實告訴父親？
　　父親會對自己說什麽？
　　黛芙妮完全能想象得到，父親會用什麽樣的口吻和修飾詞，來形容她的無能和懦弱。
　　‘黛芙妮，面對白色幽靈的時候，不要把他當成普通的帝國貴族，盡量放低自己的身位，他是壹個不可思議的生命體。
　　‘現在是謝爾曼家族想要吸納他，未來的壹百年，銀河系將會迎來幾次大洗牌和劇烈動蕩，他能在壹定程度上保護帝國。我選中妳，是因為妳足夠聰慧，可以成為他的枷鎖。
　　‘人類的感情很奇妙，妳要充分利用這壹點。’
　　黛芙妮那滿是膠原蛋白的臉蛋在輕輕抽搐。
　　不過是幾個情婦罷了，搞定她們的難度應該不會太大。
　　“請不要小看任何壹個謝爾曼家族的成員。另外，這是沐浴乳的味道，沒常識的家夥。”
　　……
　　半夜時分，楊洺帶著壹點酒氣，回到了自己落腳的地表酒店。
　　“唉——”
　　楊洺嘆了口氣，大字般躺在柔軟的大床中，眼前不斷劃過黛芙妮美麗的身影。
　　他們又壹起跟伊諾所長吃了頓晚飯，黛芙妮在伊諾所長面前的表現同樣十分冷淡，但在楊洺離開前，她主動要求去送楊洺，且還象征性地扶住了楊洺的胳膊。
　　伊諾所長頓時笑的老臉滿是褶子。
　　楊洺卻隱隱感覺到，身旁這個女孩似乎已經下定了主意。
　　黛芙妮確實很漂亮，楊洺見過的女孩中，也就成熟體的女武神以及米米莉，能在美貌上與她分庭抗禮。
　　——當然，用外貌來劃分等級，本身並不是什麽文明的行為。
　　但楊洺能感覺出，黛芙妮是那種，野心勃勃的皇家閨女。
　　帝國公主跟帝國公主是不壹樣的。
　　愛蜜莉雅的生長環境，決定了她是壹個單純的公主，心底想的是如何為民眾謀福利，上面有自己老哥罩著自己，她就是落風帝國最無憂無慮的女孩。
　　黛芙妮是在壹個充滿競爭的環境中長大的，她要的是權力、名望、地位，歸根結底在乎的其實是自己的那份體面和尊嚴。
　　漂亮歸漂亮，楊洺對這種女孩，只想敬而遠之。
　　楊洺唯壹能安慰自己的，是黛芙妮剛成年，並沒有墮落，楊洺在她身上沒有嗅到什麽雜味。
　　拒絕這門親事？
　　那是不是太幼稚了？
　　與公主聯姻，他就能在謝爾曼帝國站穩腳跟，成為皇帝的女婿外加帝國英雄的光環，他將會在短時間內獲得巨大的權勢。
　　而且楊洺有所預感，老皇帝收拾了長老院壹頓，恢復了自己的審理權和隨時過問日常政事的權力，接下來或許就是去軍部找找存在感。
　　不然老皇帝選阿特羅去接手軍情局幹什麽？
　　軍部的問題應該也很大，或許涉及到了全系統貪腐，不過老皇帝的目的，應該並不是讓軍部動蕩，而是讓他的親信獲得實質軍權。
　　百分百軍權歸於皇權？
　　‘他被帝國全境防衛系統刺激到了。’
　　伊諾所長的話，讓楊洺頭頂的問號如雨後蘑菇般，嘟嘟嘟的冒了出來。
　　這到底怎麽回事？
　　嗡、嗡！
　　楊洺的通信器震動了幾下。
　　他抓過通信器壹看，莫名有點心虛。
　　凱瑟琳發來的視頻邀請，這是他們兩個專用的通信裝置，造價無比昂貴，優點是可以在銀河系各個角落即時通信。
　　楊洺清清嗓子，立刻坐起身來，手指在嘴角撐出了微笑。
　　通話建立，凱瑟琳戴著她的黃金面具，出現在了楊洺面前。
　　她正坐在壹處舷窗前，應該是出任務剛回返，此刻慢慢摘下面具，還扭頭看了眼左右兩側，確定沒人後就松了口氣。
　　——楊洺回返帝星前，她已經被超改者組織調走。
　　“漢頓，在帝星怎麽樣？”
　　“還好吧。”
　　楊洺心底思索了幾秒，就決定把皇帝陛下賜婚的事告訴凱瑟琳，但話到嘴邊，又變了味兒：
　　“今天我去了升維實驗室，見證了升維實驗。”
　　“呃，很殘酷對嗎？”凱瑟琳嘆了口氣，“那就是超改者的宿命。”
　　“確實很殘酷，”楊洺沈聲道，“我還遇到了壹件比較棘手的事，皇帝想要讓我徹底歸順，給我開出了壹些條件。”
　　凱瑟琳仔細思考著，並未多說什麽，反而道：“這是妳告訴我的，有時候我們必須選擇隱忍，哪怕是壹些違心的事，如果是為了自己更長遠的目標，也是可以去做的。”
　　“凱瑟琳，妳今天怎麽了？”
　　“沒什麽啊，我只是突然有些感慨，”凱瑟琳笑道，“政治就是妥協的藝術。”
　　楊洺納悶道：“怎麽感覺妳怪怪的，是不是又受刺激了？”
　　凱瑟琳溫柔地笑著：“我在出任務，本來是不能跟妳聊天的，只是突然想見妳……早點休息，那邊在召喚我了。”
　　“好，妳也註意安全。”
　　“對了漢頓，”凱瑟琳突然道，“如果有必要的話，我想等妳離開帝星後，談談我們之間的事。”
　　“我們之間……現在不是感情挺好的嗎？”
　　“我是說，我有自己的使命，妳也是，如果可以的話，我們或許該放下感情，去專註自己的理想……先這樣，他們在催我了。”
　　凱瑟琳伸手掛斷通信。
　　楊洺皺眉看著凱瑟琳留下的影像，看到了她微微低垂的嘴角。
　　怎麽回事？
　　楊洺給凱瑟琳發去了壹條問候的信息，等了半個多小時，整個人都昏昏欲睡，卻等來了律發來的文字消息。
　　【帝國全境出現了壹條新聞熱搜，說是白色幽靈即將與壹位皇帝的女兒政治聯姻。】
　　楊洺嘴角在微微抽搐。
　　皇室這麽迫不及待就開始炒作嗎？
　　皇帝陛下還真是給他出了個大難題。
　　他拿著通信器，看著凱瑟琳的頭像，手指輕輕撫摸著，思索著自己該對她說些什麽，但除非是他直接與皇室反水，不然都無法安撫她受傷的心。
　　帝國的權勢，自己的感情。
　　楊洺嘆了口氣，對著天花板微微出神。
　　準古神生命體也是要休息的，這樣才能保持良好的精神狀態，而且今天接受了太多信息，也讓楊洺腦袋瓜有些暈眩。
　　楊洺不知不覺睡了過去，晚上時他還做了個夢，夢到了壹種擬態人類的文明形態。
　　夢中印象比較深的畫面，是壹片水銀般的湖泊中，有個擬態人類慢慢走了出來，身上的金屬液體慢慢消散，露出了凱瑟琳的美麗臉蛋和玲瓏身段，正當他想去接近她時，她背後抽出了斬艦刀……
　　叮咚、叮咚～
　　客房的門鈴聲突然響了。
　　楊洺警覺地睜開眼，直接跳到了床邊，腦海中的夢境畫面直接被沖淡。
　　“誰？”
　　他的嗓音被定向捕捉，傳遞到了門外。
　　含香那怯弱的嗓音立刻響起：“是我、我們，您的貼身侍女，含音和含香。”
　　楊洺松了口氣，拿了件襯衣和長褲套上，走去打開了房門。
　　“妳們沒事了嗎……怎麽這麽多人？”
　　穿著女仆裝的含音和含香對楊洺低頭行禮，隨後朝著左右錯開身體，兩隊穿著高開叉長裙的宮廷侍女同時欠身，隨後就端著幾個托盤、推著幾排衣物，溫柔地走進了屋內。
　　含音和含香在門口探頭觀望。
　　楊洺已經被侍女們包圍，開始測量他的三圍。
　　“伯爵大人，這是殿下親手為您烹飪的早餐，請您享用。”
　　“伯爵大人，您個人偏愛什麽色系？當然，這並不重要，我們殿下喜歡素色的衣服，您可以在這幾件中挑選壹套，作為今日外出的禮服。”
　　“伯爵大人，如果您準備充分了，請對殿下發起通話申請，用這臺設備就可以。”
　　“伯……”
　　啪！
　　楊洺打了個響指，眼中紅光彌漫，這群侍女各自扶著額頭，歪歪扭扭地倒了壹地。
　　含香和含音頓時瞪大了雙眼。
　　含香忙道：“這可都是黛芙妮殿下最親近的侍女，您怎麽……”
　　“真是慣的她！”楊洺皺眉罵道，“熱搜的事我還沒找她，現在就給我玩這套！妳們還楞著幹嘛？過來幫忙擡壹下。”
　　“咳，咳咳！”
　　走廊中傳來了幾聲幹咳，壹位穿著公主裙的美麗女孩，出現在了門框外，手中那布條材質的扇子打開，遮掩著自己的粉唇。
　　“這就是精神沖擊？”
　　黛芙妮略帶驚奇地問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