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2章 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徒

　　老板這是……瘋了嗎？
　　東風號中。
　　看著被楊洺扛回來的美少女版女武神婆娑，律那張美麗的模擬臉蛋上充滿了不解。
　　楊洺卻已經熟練地將婆娑丟到了壹旁，抓起了新型光劍，當著律的面，在婆娑的各處關節、費力地戳出了窟窿。
　　這樣就能保證婆娑暫時沒法行動了。
　　“律妳楞著幹啥？趕緊走，連續躍遷回落風，把我們之前準備的二號生活艦搞出來，弄到落風邊緣位置，盡量遠離主行政星。”
　　“哦……哦！好！可是這……”
　　律張張嘴。
　　剛才發生了什麽？
　　老板難道壹直以來都是近視眼，這次是近距離看清楚了婆娑的長相，然後泛起了某種沖動？
　　雖然老板現在確實是感情的空窗期，但這也太……
　　也不對。
　　律審閱著自己主腦中突然多出來的信息。
　　這些信息不知從何而來，卻蘊藏著遠超她理解能力的技術，而且都是有關生物與生物能。
　　律現在已經確定，剛才在她無法直接觀察的維度中，肯定是發生了點什麽。
　　想這些也沒用，等會問問老板就行了。
　　東風號已經回收兩艘五十米級炮艇，尾艙的機械戰士們也已解除戰鬥狀態，殘余的無人機開始互相摧毀。
　　留下無人機殘骸也沒什麽問題，律已經提前抹掉了壹切信息，不會讓人聯想到白色幽靈曾在這裏活動。
　　東風號開始加速駛向附近的引力穩定區。
　　那個滿目瘡痍的小鎮外圍，某處攝像頭慢慢擡起，像是壹個機械生命在仰頭眺望，遠遠地目送他們離去。
　　……
　　“老板妳跟法亞人達成了協議？妳不殺婆娑，他們幫妳成為婆娑壹樣的古神生命體。”
　　“正確。”
　　“老板妳確實瘋了，”律滿臉地震驚，“妳這不是把自己肉包子打狗嗎？婆娑是他們的實驗體，然後妳把自己也變成了實驗體。”
　　“所以我篤定，對方大概率不會拒絕。”
　　楊洺瞇眼笑著。
　　他得意地翹起二郎腿，解決了心頭大患的他，此刻只想去伊蘭朵星的夜場好好放松壹下，為伊蘭朵星的經濟建設作出自己的壹份小貢獻。
　　律壹臉懵逼狀。
　　“老板，我還是不能理解。”
　　“首先，當法亞人主動現身，我就知道，我無法殺死婆娑了。”
　　楊洺晃動著手中的營養飲料。
　　“這道理很簡單，法亞人看我們，就跟看紙上趴著的螞蟻壹樣。
　　“為什麽高維文明入侵這種事件，相比於蟲患和智械危機來說，發生頻率較低、通常影響較小，但被列為第壹天災？
　　“因為我們無法對抗高維文明，這是最基本的邏輯。”
　　“是這樣，”律點點頭，“所以老板您選擇隱忍？”
　　楊洺笑道：“不是隱忍，而是認清現實後，想辦法搞來壹些好處。我利用了自己的先行者身份，對方也沒有必要跟我計較這些，他們並不會在意的細節，就是我能搞到好處的空間。”
　　“可是，變成古神，基因進化……這對老板妳來說算好處嗎？”
　　“細胞團無限重生。”
　　律明顯皺了下眉。
　　楊洺淡然道：“只是這壹項好處，就足夠我去承擔失控的風險。而且，法亞人給的技術中，應該有如何讓我保持人性而非古神特性。”
　　“但老板，妳如果向前邁出這壹步，很可能對自我認知產生動搖。”
　　“妳看她，她就是例子。”
　　楊洺指著舷窗外的中型運輸船，落地窗後，婆娑的身體靜靜懸浮。
　　運輸船就在東風號的炮管前，他們可以隨時摧毀婆娑。
　　楊洺問：“妳覺得，她是古神還是人類？”
　　“古神，她不顧壹切想要吞噬老板。”
　　“不，她是人類，”楊洺低聲道，“她從最開始就是人類，她從沒迷失過。”
　　律：“就算妳是我的老板，妳的論點也必須有足夠的論據支撐，才能讓我信服！”
　　“我在跟她第壹次對戰的時候，看到了她的花紋邊精致女性內衣，”楊洺道，“很可愛的胸罩，穿在了她的緊身服裏面。”
　　律：……
　　“好吧，這說明不了什麽，老板。”
　　“妳覺得古神會有人類的羞恥感嗎？她為什麽要在本該真空的緊身服裏面，添加壹層內衣？”
　　“也可能是古神性和人性都存在，但兩者占據的比例不同，”律淡定地解釋著，“而且老板，您在面對蟲族的時候，進入那種特殊的戰鬥狀態，古神性就會超過人性。”
　　楊洺問：“那妳解釋下，她在確定即將被我們圍剿之前，去學校幹什麽？”
　　“呃，可能只是壹時興起，隨便想做點什麽。”
　　“她渴望那裏，”楊洺淡然道，“在我的理解中，她想體驗那裏的生活，在大概率被我用主炮拆解之前。”
　　“可是老板，這些都無法掩蓋她想直接吞噬壹個活人的殘忍性，這也是人類所不具有的。”
　　“所以說，”楊洺像是面對哥們壹般，擡手勾在律的肩頭，“法亞人發來的那些東西，妳要仔細論證，在暗星多搞壹些前期實驗，然後再對我上手。”
　　律小聲道：“信息中還有剩余古神細胞的位置，帝國壹家研究所中還有保存，在帝星圈。”
　　“那個不急。”
　　楊洺看向舷窗外，凝視著婆娑。
　　“我現在還無法直接使用古神細胞，為了保險起見，我會先跟婆娑談談，奪取她的力量，讓我壹步步適應身體力量的提升。
　　“當她無法對我產生威脅，當我能全面壓制她，那時她就會成為被吞噬的目標。
　　“而她是否能存活，就在於，我是否會讓古神性超過我的人性。”
　　“老板，妳是把她當儲電池了嗎？”
　　“妳可以這麽理解，”楊洺笑道，“來吧，去把小26也喊過來，我們壹起討論下法亞文明，我今天得到了壹些很有趣的信息，法亞文明終於對我們展露了他的壹角。”
　　律立刻答應了聲。
　　她其實最欣賞自己老板的壹點，就在於老板對未知會產生十分濃郁的好奇心，而且總能去付諸行動滿足自己的好奇心。
　　……
　　“第壹集團已完成躍遷。”
　　“重復，第壹集團已完成躍遷。”
　　新聯邦邊境，荒蕪、空曠的宇宙空間中出現了十多道誘導光亮，而在亮光周圍，壹艘艘軍艦開始登場。
　　它們像是突然出現在了‘畫面’中，艦身周圍包裹的銀白色光膜悄然溶解，防護盾完全開啟。
　　托馬斯中將，這位在對抗蟲潮中立下了大功的帝國將軍，如今正站在無畏艦旗艦的艦橋指揮臺上。
　　他得到了獎章、提升了榮譽爵位，卻沒時間回家看看自己的父母和妻兒，整備後再次踏上了征程。
　　“將軍，未檢測到敵方軍艦。”
　　“執行凈空步驟，迎接其他集團。”
　　“是！”
　　托馬斯簡單下令，隨後就專註於面前的各類數據。
　　所謂的凈空，就是掃清附近空域中的所有敵方探測器與暗雷，保證後續更多軍艦的安全。
　　當敵人是人類艦團時，對戰環境和戰術都要變得復雜很多，而己方的情報工作並不如敵人，這是巨大的劣勢。
　　在托馬斯看來，這是極有可能會出現致命威脅的劣勢。
　　所以，他假設己方壹舉壹動都在對方的監視之下，時刻保持著十二分的警惕。
　　而這也是軍部制定這個戰術——用雙倍於敵軍主力、直接平推明特星——的主要原因。
　　‘容不得半點大意。’
　　托馬斯如此提醒著自己。
　　“全艦重復凈空指令，清理掉左側空域的隕石帶，不要只是拿檢測儀掃壹遍就覺得沒事了。”
　　“是！”
　　托馬斯中將輕輕嘆了口氣。
　　身旁就是深淵，稍有失足就粉身碎骨。
　　……
　　東風號內，律和026躲在角落的沙發上，瞧著面前的投影屏。
　　投影屏顯示的，就是幾百米外，那艘運輸船中的情形。
　　畫面正中，楊老板穿著外骨骼機甲，腰間挎著兩把女神快樂劍的劍柄。畫面邊緣能看到壹只只激光炮的炮管，而所有的炮管指向之處，就是躺在單人床、壹身破爛裝束的少女。
　　楊洺在等婆娑醒過來。
　　“好驚人的自愈能力，”律小聲贊嘆著，“老板之前在她身上戳了好多貫穿傷，現在竟然都愈合了，而且皮膚竟然沒有壹點疤痕。”
　　026同樣小聲贊嘆著：“這皮膚看起來真滑。”
　　“不不不，妳的皮膚才滑，讓姐摸摸。”
　　“啊呀！律妳正經點！我正在消化老板給我灌輸的知識點……哈哈哈！討厭！小心我去拆妳主腦螺絲！”
　　兩‘人’笑鬧了壹陣，最後還是以026求饒告終。
　　她氣喘籲籲地鴨子坐，繼續想著楊洺剛才說的壹些關鍵詞。
　　思維飛升、集體思維飛升、虛擬大腦包裹整個銀河系、操控信息從而修改規則表層、時間不連續性、可能只存在小數量的真正法亞人、法亞人的個體有可能就是壹個龐大集體的思維總和……等等。
　　“啊，腦袋要燒掉了。”
　　026頹然地嘆了口氣：
　　“我還是老老實實給老板打工吧，這些東西真的是我壹個大學都沒讀過的維修工能想明白的嗎？”
　　“放棄吧，凡人，”律笑嘻嘻地說著，“我暫時都無法解釋清楚這些問題。”
　　“醒了！”026眼前壹亮，“女武神睜開眼了！快把聲音調大點！”
　　投影屏的音量條緩緩上升。
　　投屏畫面新鎖定的少女，此刻眼神有些空洞，似乎是人睡醒了，但大腦還在賴床。
　　她的荊棘桂冠正在楊洺的手指上晃蕩。
　　少女扭頭看向了楊洺，用沙啞且微弱的嗓音問：
　　“妳不吞噬我？”
　　楊洺並未回答，只是道：“旁邊有可以換的衣服，註意保護下個人隱私。”
　　少女楞了下。
　　她慢慢坐了起來，身體慢慢轉動，坐在床邊對著前方出神。
　　隨後，她擡手摸過身上殘存的衣物，這些衣物似乎是由某種生物結膜模擬而成，此刻自行溶解，露出了她那白到發光的身段。
　　楊洺背對著她。
　　東風號角落中的026趕緊捂住雙眼，隨後……張開指縫。
　　窸窸窣窣，少女穿上了那身有些寬松的藍色維修服。
　　她的長發慢慢收攏，壹根頭發自行彎曲當做頭繩使用，將長發束在了身後。
　　“妳贏了。”
　　她輕聲說著，雙眼繼續空洞無神。
　　楊洺這才轉過身來，手中的荊棘桂冠停下旋轉。
　　“要聊聊嗎？”他盡量讓自己的嗓音變得溫和。
　　少女婆娑淡然道：“我沒有預存細胞。”
　　“是嗎，”楊洺笑了笑，“所以說，妳現在死了就是真的死了？”
　　“我已經被妳超越。”
　　“我很好奇妳現在的狀態，”楊洺笑道，“是因為妳的力量還沒恢復，所以能保持人類的思考方式嗎？”
　　她並未回答。
　　楊洺緩聲道：“妳每次死亡，我都能分走妳壹部分力量，我不斷去跟母蟲戰鬥，也能提升那種奇異的生物能，漸漸的，我們之間從1和20變成了1和10，1和5，1和1.6，我們這次戰鬥前，妳實力沒有恢復到現階段的巔峰，我們之間的力量對比其實是1和0.6，對嗎？”
　　婆娑道：“然後，妳用了戰艦。”
　　“我的肌肉是我的力量，我的艦船和艦團也是我的力量。”
　　楊洺背著手，悠然笑著：
　　“從妳第壹次沒能打贏我開始，妳就註定了會有這壹天。”
　　婆娑緊緊皺著眉。
　　她凝視著楊洺：“吞噬了我，妳就能獲得強大的力量，能成為真正的神明。”
　　“神明？這有點、有點尷尬，我從不覺得個體能成為神明，我只相信文明能邁入神級。”
　　楊洺淡定地轉過話題：
　　“妳與法亞文明直接接觸過嗎？”
　　“法亞？”她目中帶著疑惑。
　　“妳聽到過壹些聲音嗎？”
　　她只是靜靜地看著楊洺。
　　楊洺晃動著手中的荊棘桂冠：“它，妳是從哪來的？”
　　婆娑沈默著。
　　她似乎試圖恢復壹些力量，眼中出現了吞噬的渴望，但很快，這份渴望退卻，她又開始了思考。
　　過了大概五六分鐘，婆娑還是開口說了句：
　　“壹次細胞重塑之後，它似乎是我進化的產物。”
　　楊洺心底打了個響指。
　　果然是這樣，法亞人並不會直接跟她交流。
　　自己能跟法亞人直接對話，除卻兵行險著真的把那個思維體逼急了，先行者與智械暮光考生的身份，也幫了很大的忙。
　　這麽壹來……
　　那不就很好忽悠了嗎？
　　楊洺輕輕嘆了口氣，用出了曾被法亞人揭穿過的演技，將桂冠放在壹旁。
　　他緩聲道：“婆娑，妳其實能壓制古神的那壹面，對嗎？知道為什麽我不殺妳嗎？”
　　婆娑微微搖頭。
　　“我是孤獨的。”
　　楊洺眼眶略有些泛紅，他輕輕地吸了口氣，扭頭看向窗外，用低沈的、富含情感的嗓音，緩緩訴說著：
　　“我們都是孤獨的。
　　“銀河系有兩千億顆恒星，現有的人類文明有超過兩萬億的人口，可我找不到另外壹個與我相似的生命體。
　　“他的改造實驗，把妳、把我、把我們，直接推入了孤獨的深淵，我們都在孤獨中前進、摸索，尋找著存在的意義。
　　“我其實很想殺妳，為了自保而除掉妳。
　　“婆娑，我的光劍曾經距離妳的大腦只剩幾毫米，可我下不去手，因為我知道，我殺了妳、吞噬了妳，在這個茫茫的宇宙中，我將會陷入永恒的孤獨。”
　　他擡頭看向婆娑，看著這個少女。
　　“妳可以成為我的夥伴嗎？僅與我相似的生命體。”
　　少女怔在了那，微微抿嘴，空洞無神的雙眼多了波痕，眼波在輕輕蕩漾。
　　她又滿是失落地低下頭，註視著自己的掌紋，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東風號中。
　　律：……
　　026：……
　　“律，咱老板的臉皮為啥能這麽厚呀？”
　　“可以防激光，用來保護大腦。”
　　“我信了。”
　　運輸船中，長達半個小時的沈默過後。
　　突然，婆娑的身體開始輕顫。
　　她擡頭看向楊洺，平靜地點了點頭，低聲道：
　　“可以。”
　　楊洺怔了下。
　　真的行？
　　還沒等楊洺反應過來，少女婆娑的身體突然崩塌，化作了壹縷縷細碎的灰燼，只留下了壹團指甲蓋大小的粉紅色細胞團。
　　咚。
　　細胞團傳出了類似心跳的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