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如此多驕

嗷世巔鋒

歷史軍事

半夢半醒間,陳瑞就覺著頭痛欲裂,他只當是宿醉的緣故,於是掙紮著想要起身,誰知腰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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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 風雨前的漣漪【中】

紅樓如此多驕 by 嗷世巔鋒

2024-2-17 20:26

  “讓我去說?”
  梨香院壹角,香菱原本正挎著個小簸箕,收斂剛曬好的各色花瓣,聽了鶯兒的請托,她壹時震驚的瞪圓了眸子,巴掌大的小臉上盡是茫然之色。
  有那麽壹瞬間,鶯兒都險些被她這‘演技’蒙騙了,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弄錯了什麽。
  不過香菱臉上的茫然,很快就化作了糾結,且幾次欲言又止後,還是點頭應道:“那妳替我把這些花瓣收起來,我去幫妳們想想法子。”
  說著,把簸箕塞給鶯兒,苦著臉匆匆出了院門。
  這回可算是實錘了!
  香菱這般舉動,等於明擺著承認自己與來順有私情,否則她又怎會二話不說,就接下了這等請托?
  鶯兒這般想著,胡亂把那花瓣收了,又隨意往廊下壹堆,便急吼吼去向薛寶釵稟報事態的最新進展。
  卻說寶釵聽了這前因後果,心下也信了個十成十,隨即又牽出種種愁緒。
  自周瑞夫婦南下兩廣之後,來家的地位水漲船高,非但鞏固了王熙鳳那邊兒的基本盤,還包攬了王夫人不少差遣。
  薛家更是多有仰賴來旺之處。
  而那來旺也是盡心竭力,且又恪守本分,該拿的不該拿的,竟是壹概不曾伸手。
  以至於薛姨媽私下裏議論時,常後悔當初沒能帶來旺夫婦壹起嫁到薛家,否則哪還用整日發愁,家裏這麽些產業不知該托付給誰?
  到了最近,因來順居中主持得當,使得輪胎鋪子壹開張就生意火爆,薛姨媽更是把來家父子誇了又誇。
  原本憑借舊日的情分以及新近的熱絡,雙方該是親密無間才對。
  偏哥哥明裏三番五次為難來順,暗地裏又有香菱這層剪不斷、理還亂的糾葛!
  壹旦真要鬧出什麽來,與來家反目成仇也還罷了,若因此使得鳳姐姐和姨媽左右為難,豈不平白壞了親戚情分?
  想到這裏,寶釵甚至生出了勸母親搬離榮國府的念頭。
  不過寶釵剛露了些口風,壹旁鶯兒就先急了。
  她這剛和襲人、晴雯搭上橋,正要從中使力呢,若是這當口薛家搬出了榮國府,這壹番苦心豈不全都付諸東流?
  且那天賜的金玉良緣,又怎能輕易放棄?
  當下拼命找理由勸阻。
  “姑娘還是再想想吧。”
  就聽鶯兒板著指頭道:“咱們要是從榮國府搬出去,左右不過兩處可去,壹是舅老爺府上,二是咱家在京城的老宅。”
  “可如今舅老爺不在京中,這姑嫂相處起來,又怎比的上姐妹之間來的方便隨意?”
  “至於咱家那老宅,這些年荒廢的久了,壹時半會兒哪裏修繕的好?且咱家帶來京城的那十幾個丁壯,連守夜都不夠用的,萬壹真有賊人闖進去,卻如何是好?”
  這些弊端寶釵又何嘗不知?
  甚至就連鶯兒未曾言明的念頭,她亦是了然於胸的。
  微微嘆了口氣,寶釵撚著團扇道:“要照妳這麽說,怕就只能把香菱這事兒,稟報給太太知道了。”
  “這……”
  鶯兒聞言壹楞,卻沒弄明白這其中的關聯。
  她猶疑著勸道:“那丫頭縱有百般不是,畢竟、畢竟……再說這剛托了她幫忙,哪好轉頭就把她給賣了?”
  “正所謂當斷不斷反受其亂。”
  薛寶釵將那繡著九天玄女的團扇,翻過來往掌心裏壹拍,正色道:“若不是咱們先前極力瞞著,太太又怎會任由哥哥去鋪子招惹那來順?如今再要瞞下去,怕不知又要惹出什麽禍事來!”
  說著,她略略放緩了語氣,寬慰鶯兒道:“妳把心放寬,太太的脾氣妳又不是不知道,最是心軟的壹個了。”
  說著,她又忍不住嘆了口氣,心道若非哥哥執意要收香菱做屋裏人,將那丫頭許了來順,豈不是兩全其美的好姻緣?
  說不得日後自家的生意,也能受他幾分助力。
  只可惜……
  卻說她主仆尋到堂屋東間,薛姨媽正歪在榻上,由著幾個丫鬟輪流扇風。
  雖是臨近中秋,天氣卻仍是悶熱難當,偏薛姨媽又最受不得涼,壹貫不肯用冰盆解暑,故此只裹纏了條水藍色的抹胸裙,外罩著壹件淡黃的透明輕紗,露出大片瑩膩肌膚。
  見是寶釵來了,薛姨媽便揚起壹條藕段兒似的胳膊,招手道:“我的兒,這幾日苦了妳了,快來我這裏歇壹歇。”
  寶釵卻是徑自繞到壹旁,從小丫鬟手裏接過了蒲扇。
  後面鶯兒悄悄做個手勢,幾個小丫鬟便都退了出去。
  薛姨媽兀自未覺,依舊滿口心疼女兒:“說是要過中秋了,但外面自有妳姨媽、表姐支應,妳也用不著這麽操勞。”
  “媽媽放心,我理會得。”
  寶釵說著,將半邊身子挨到榻上,輕聲道:“女兒過來,是有些要緊事兒想跟您說。”
  說話間,鶯兒就已經把房門反鎖了。
  薛姨媽這才後知後覺,於是忙將個嬌養的身子坐直了,拿雪白光潔的胳膊挽住寶釵,連聲追問:“我的兒,妳莫不是遇見什麽難處了?莫不是外面那幾個管事娘子又……”
  “媽媽!”
  寶釵見她壹時想歪了,忙開門見山的道:“我今兒找您,是想說香菱的事兒?”
  “香菱的事兒?”
  薛姨媽壹楞,隨即又恍然道:“怎麽,妳終於舍得把她給妳哥哥了?”
  “不是這個。”
  為免母親繼續打岔,寶釵三言兩語將香菱與來順的事情說了,又道:“今兒鶯兒又試了試她,這事兒卻怕是十成十了。”
  “竟還有這等事?!”
  薛姨媽也是吃驚非小,隨即脫口問道:“她可曾被來順壞了身子?”
  “這……”
  寶釵登時羞紅了臉,暗暗瞥了鶯兒壹眼,這才撒嬌不依道:“媽媽說的什麽話,她有沒有……女兒又如何能知道?”
  薛姨媽這才覺察出不妥來,忙拍了拍女兒的後背,訕訕道:“是我糊塗了、是我糊塗了。”
  頓了頓,她又道:“不過這事兒必然還是要弄清楚的,且等我晚上探問探問驗看驗看,若香菱還是完璧,自然最好不過——妳且拘束她幾日,等過了中秋我就做主把她許給妳哥哥!”
  “若真曾有茍且之事……”
  說到這裏,薛姨媽苦著臉道:“我可就不知道該如何向妳哥哥交代了。”
  頓了頓,她又篤定的搖頭:“應該不至如此,香菱是個乖巧懂事的孩子,便真有什麽私情也不至於亂了方寸。”
  寶釵聽到到這裏,下意識的張了張嘴,卻終究沒有道出心中的想法。
  若依著她,若香菱和來順已經有了夫妻之實,索性不如便成全了他二人,這樣也能讓來旺父子更為親近自家。
  只是……
  來家現如今論權勢,雖然已經淩駕於賈家眾多親族之上,可名義上畢竟還是下人。
  母親或許會為了‘窮親戚’的顏面,違拗哥哥的心思,可換成是來家這樣煊赫的豪奴,卻未必能拉的下臉、狠的下心。
  ……
  返回頭再說香菱。
  她雖風風火火出了梨香院,其實心下仍是摸不著頭腦,搞不明白為何鶯兒認定自己能和來順說上話。
  其實她原本是有意要問個究竟的,可又怕會牽扯出來順和司棋的事情。
  要知道先前鶯兒隔三差五套話,她可是好容易才守住了這個秘密。
  故此幾次欲言又止之後,也只能糊裏糊塗的應了,硬著頭皮去尋司棋幫忙。
  卻說香菱到了賈迎春院裏,恰巧撞見繡橘帶著兩個小丫鬟,正在院裏布置過節時要用的彩燈。
  於是她向繡橘打聽了司棋的所在,徑自尋到了西廂房裏。
  誰知推門進去,卻發現屋裏除了司棋之外,還有個挺著大肚子的婦人。
  且那婦人捉著司棋的胳膊,正把個金鐲子往司棋手腕上套。
  司棋雖是在掙紮推拒,可似乎又怕傷了那婦人肚子裏的胎兒,手上便沒什麽力道,瞧著倒有些欲拒還迎的架勢。
  見香菱突然闖進來,兩人先是壹呆,緊接著司棋就忙用袖子掩了那鐲子,又紅頭脹臉的呵斥:“妳這小蹄子,怎麽也不敲門就闖進來了!”
  香菱也自知冒失,訕訕的沒了言語。
  她平常雖是溫柔安靜的性子,可壹旦全情投入什麽事情,就會不管不顧旁若無人起來。
  這也是寶釵常說她是‘呆香菱’的原因之壹。
  這時楊氏起身笑道:“這姑娘找妳,約莫是有什麽急事——妳們說妳們的,我正好去外面方便方便。”
  司棋忙也起身把她送到了門外,又吆喝著讓個小丫鬟陪楊氏去茅廁,免得在裏面磕著碰著。
  等院裏有小丫鬟應了,跑上前扶住楊氏,司棋這才重又折回了屋裏。
  “說說吧,妳這急驚風似的跑來,又是為了哪壹樁?!”
  她沒好氣的瞪了香菱壹眼,徑自回了榻上,又探手拍了拍炕桌對面,示意香菱坐過去說話。
  香菱卻站著沒動,反盯著她的手腕,壹臉好奇探究之色。
  司棋又瞪了她壹眼,喝問:“妳這是又做什麽妖?”
  “那鐲子……”
  香菱嬉笑道:“莫不是來順哥讓人給妳的送來的?”
  “胡說什麽!”
  司棋壹面極力否認,壹面卻忍不住用右手去摸左腕上的鐲子。
  這壹幕卻等同是不打自招,香菱便掩了櫻桃,笑出了月牙眼。
  “說了不是他送的!”
  司棋被她笑的惱羞成怒,起身跺腳道:“妳這丫頭是不是專門來氣我的?妳再要提起那賊殺才,我可就往外趕人了——說吧,找我到底有什麽事兒!”
  香菱想起正事兒,這才收了笑臉,可張嘴剛要說出口,又想起司棋的威脅,於是忙重新閉上了小嘴,鼓著腮幫子滿面為難。
  見這丫頭倉鼠似的小模樣,司棋忍不住噗嗤壹聲笑出聲來,上前在她凝脂也似的小臉上掐了掐,催促道:“行了,有什麽話妳就直說,別在我這兒裝可憐。”
  香菱小心翼翼的試探:“那我可要說和他有關的事兒了?”
  見司棋沒有反對,她這才把晴雯托了鶯兒、鶯兒又托了自己,自己又托到司棋面前的事兒,繞口令似的說了壹遍。
  司棋差點被她弄糊塗了,想了好壹會兒才鬧明白,不由嗤鼻冷笑道:“明知道鋪子是那賊殺才在管,也虧她好意思四處托人!”
  香菱直到這時,才突然記起兩人的恩怨,於是尷尬的張著小嘴兒,壹時不知道該如何應對。
  “咯咯咯……”
  司棋又被她逗笑了,順手撚了顆葡萄塞進她嘴裏,又道:“放心吧,這事兒又不難,我想法子替妳辦了就是。”
  香菱這半年來嚴守秘密,又好心撮合她和來順——雖然她並不想和那好高騖遠的賊殺才扯上幹系,卻還是要承香菱這份情的。
  至於所謂的恩怨……
  那日實是晴雯吃了癟,她又未曾損失什麽,自不會像晴雯那樣念念不忘。
  香菱登時松了口氣,連道幾聲謝,卻又把話題扯到了那鐲子上。
  因她三問五猜的胡說亂想,最後還是惹得司棋心頭火氣,直接把這癡丫頭轟出了院門。
  等再折回西廂,卻見嬸嬸楊氏早已經坐到了榻上。
  司棋便急忙將袖子捋了,要把那金鐲子脫下來拋給她。
  “要再推搡下去,我只怕非動了胎氣不可。”
  楊氏壹句話就止住了她的動作,又笑著道:“他說這是感謝妳當初暗中示警,既然是謝禮,妳又不會欠下他什麽,便收了又能怎得?”
  司棋低頭看向那鐲子,又用右手托著稱量了稱量,皺眉道:“這分量這雕工,再加上綴的珠子,怕是沒個二三十兩銀子下不來吧?”
  “最近府裏都盯著那鋪子呢,他怎好這般大手大腳,說是他總掌著鋪子,可畢竟是‘燈草撐屋梁——做不了主(柱)’,若因此讓人拿住短處,卻如何是好?!”
  “瞧瞧、瞧瞧!”
  楊氏輕拍著桌子咯咯笑道:“方才還假撇清呢,這會兒倒又替他操上心了。”
  “誰替他操心了?!”
  司棋連連跺腳,羞惱道:“我、我是怕受了這贓物的連累!”
  看她這口不應心的樣子,楊氏先忍不住哈哈大笑,然後又捂著肚子寬慰司棋:“妳就放心吧,那鋪子生意這麽好,府裏總不能讓他白忙活,單只是老太太和二太太就賞下小二百兩銀子,更別說薛家、王家也有他的好處,這東西壹準兒經的起查!”
  司棋這才暗暗松了口氣。
  卻聽楊氏又道:“我這回也不白替他跑腿兒,他還答應要賄賂我壹個長命鎖來著,到時候就說是妳給的,記得千萬別把事情捅漏了,否則我可不幫妳瞞著!”
  司棋只當是個‘小玩意兒’,故此也沒太在意,隨口應下這事兒,又同楊氏說了香菱的請托。
  楊氏聽到她們這圈套圈、環套環的,壹時只覺得亂了營,幹脆懶得多想什麽。
  等到了傍晚時,按照約定尋了個僻靜所在碰頭之後,便把這事兒原樣轉述給了來順。
  來順壹面隔著肚皮,感受血脈之間的聯系,壹面也是莫名其妙的緊。
  晴雯托請到薛家,還勉強能說的通,那鶯兒這七拐八繞的,找司棋出面聯絡自己又是個什麽道理?
  實在搞不清楚這些人的腦回路。
  不過這等小事,明兒給王熙鳳報完了賬,順帶和賴大提壹句就成,倒也費不了什麽功夫。
  他的註意力,主要還是在楊氏的肚子裏——這兩輩子頭壹個血脈,也不知是兒是女。
  不過等到這孩子降生的時候,自己應該已經成功襲爵了吧?
  ……
  當天晚上。
  梨香院內原本已是夜深人靜,堂屋裏卻突然沖出個跌跌撞撞的的身影。
  她衣衫不整的抱著條毯子,躡手躡腳貓兒也似的到了西廂,拿指頭往門上輕輕敲了幾下。
  裏面鶯兒壓根沒睡,忙起身假模假樣的問:“誰啊,這麽晚了有事嗎?”
  “是、是我。”
  就聽外面怯聲道:“鶯兒,快開門讓我進去。”
  “香菱?”
  鶯兒依舊裝腔作勢:“太太不是讓妳陪著說話麽?怎麽……”
  壹面說著,她壹面打開了房門。
  沒等放門開圓,香菱就呲溜壹下鉆了進來,二話不說沖進了臥室。
  等鶯兒追進去的時候,她早拿被子把自己裹成了粽子。
  鶯兒見狀心下也不由詫異,暗想著太太究竟是用了什麽法子驗證,怎麽就……
  與此同時。
  寶釵也披掛整齊的出了東廂房,尋到母親屋裏悄聲詢問結果。
  “我就說她是個有分寸的!”
  薛姨媽滿面喜色的道:“妳這幾日看牢些,等過了中秋就選個日子,讓妳哥哥收她做個通房。”
  寶釵聞言先是松口氣,半晌又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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