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如此多驕

嗷世巔鋒

歷史軍事

半夢半醒間,陳瑞就覺著頭痛欲裂,他只當是宿醉的緣故,於是掙紮著想要起身,誰知腰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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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九十六章 此乃謊言!

紅樓如此多驕 by 嗷世巔鋒

2024-2-17 20:27

  因焦順答應要來,卻沒說什麽時候到,王夫人在家等的是心焦氣躁望眼欲穿。
  等好容易聽說焦順來了,正在往大觀園這邊兒趕,她卻又開始忐忑慌張起來。
  即便心中已有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的覺悟,但事到臨頭她還是難以淡然自處。
  畢竟再怎麽說寶玉也是她的親骨肉。
  她起身在客廳裏來回轉了兩圈,忽然問壹旁侍立的彩霞:“二奶奶如今在做什麽?”
  彩霞壹楞,轉頭看向彩雲。
  彩雲沖她聳了聳肩,彩霞便忙道:“我這就去打聽打聽。”
  說著邁步就往外走。
  “回來!”
  王夫人急忙喊住了她,暗戳戳的示意倒還罷了,她卻實在做不出明著催促的事情來。
  不過寶釵既然已經和焦順勾搭上了,應該也不需要自己再……
  唉~
  真是冤孽啊!
  她煩躁的重重坐回了羅漢床上,拿起佛珠不住撚動著,卻怎麽也平靜不下來。
  若是有選擇的話,有哪個做婆婆的願意看到兒媳婦紅杏出墻?
  但現在事關親生女兒的生死,更有可能牽連壹家人的命運……
  她急躁的撚動著佛珠,暗恨自己早生了二十年,若不然憑自己年輕時的姿色,又何須再用到別人?
  與此同時。
  薛寶釵正在家中與王熙鳳閑話家常。
  因為權利交接的事情,兩人曾壹度面和心不和,如今局勢變換往事如煙,兩人便也重修舊好逐漸熱絡起來。
  王熙鳳挺著大肚子,靠著墊子歪了壹會兒,忽然坐直身子壹口飲盡了杯中殘茶,然後拎起紫砂壺掂了掂,遞給壹旁的鶯兒道:“鶯兒,再去沏壹壺茶來。”
  鶯兒接過來就發現那茶杯裏還有大半茶水,情知王熙鳳是有話要單獨跟自家姑娘說,於是便默默拎著茶壺出門去了。
  果然,她壹走,王熙鳳便好奇的探問:“妹妹今兒是怎麽了?怎麽瞧著無精打采心不在焉的。”
  “沒什麽。”
  寶釵自然不會吐露實情,笑著擺手道:“就是這些日子守靈守的太累,這乍壹閑下來就提不起勁兒了。”
  “我看未必吧?”
  王熙鳳重又靠回了軟墊上,捶著有些水腫的腿似笑非笑道:“我聽說寶玉寫了壹封家書來,莫不是在信裏提到了些什麽?”
  “確實是有家書送回來。”
  寶釵嘆了口氣,無奈道:“甄家被抄家了,是寶玉親眼得見的。”
  “什麽?!”
  王熙鳳壹下子坐了起來,因起的猛了,肚皮壹陣蕩漾,疼的哎呦壹聲雙手抱住,緩了好陣子才又問:“甄家怎麽突然被抄家了?”
  “也不算突然,壹開始是受了牽連,後來下面又揭出許多違法逾制的事情,內閣咬死了要嚴查嚴辦,然後就……”
  王熙鳳自然明白,所謂受了牽連是怎麽壹回事,但她還是覺得有些古怪:“那怎麽咱們在京城壹點風聲都沒收到?”
  “這個……”
  寶釵略壹沈吟,便猜測道:“或許是正趕上陛下駕崩,所以就給蓋住了。”
  王熙鳳這才恍然,也是,甄家的事情再大,也大不過皇帝駕崩去,若正趕上那幾日,自然就沒什麽人關註了。
  從被抄家的甄家,想到落魄收場的王太尉,她忍不住長嘆壹聲,再也沒了高談闊論的心思。
  後來還是寶釵主動問起王熙鳳的產期,兩人這才重又攀談起來。
  便在這時,鶯兒提著茶壺走了進來,壹進門便道:“我方才聽說,太太又請了焦大爺來,也不知是有什麽要緊事。”
  王熙鳳聞言眸子微閃,旋即笑道:“咱們家璉二爺不頂事,可不就得指望他焦暢卿了?”
  說著,卻又向薛寶釵試探:“妹妹可知道,他這回來又是為了什麽?”
  “多半和娘娘有關吧。”
  寶釵含糊的回了句,面上雖不顯什麽,實則心下已經亂成了壹鍋粥。
  因為直到現在,她也還沒有決定好要不要去直面焦順。
  第壹次還能說是無比失望之下的沖動報復。
  若再來壹次,卻怕連自我寬慰的借口都不找好了。
  兩人各懷心思,又聊了幾句之後,王熙鳳便主動起身告辭。
  回到東跨院後,她壹度想過要按‘慣例’讓賈璉招待焦順,但轉念壹想,自己如今左右是不成了,又何必給被人做嫁衣?
  真要是烏龜搬家憋不住了,等大太太回來自己留客就是。
  但她還是隨口問了句:“二爺在做什麽?”
  “二爺出門去了。”
  正在給她揉腿的丫鬟連忙稟報道:“二爺昨兒就出門去了,到現在還沒有回來,聽說是有個外官新進調到了京城,特意請了二爺去吃酒。”
  外官?
  調到京城?
  王熙鳳有些莫名其妙,如今榮國府變成這副鬼樣子,難道賈璉還能賺到外快?
  想了壹會兒不得要領,索性就沒再多想,也或許就只是個八九品的小吏呢,榮國府縱然已經大不如前,安排個八九品的芝麻官兒,應該也還是可以的。
  這般琢磨著,她也就把這事兒拋在了腦後。
  ……
  返回頭再說薛寶釵。
  送走了王熙鳳之後,她便在客廳裏默默飲茶,似乎對焦順到訪的消息全不在意。
  但這副樣子卻急壞了鶯兒,她心道莫非姑娘在宮裏,又跟焦大爺鬧了什麽不快,若不然怎麽聽說他來了,會是這樣的表現?
  “姑娘?”
  她忍不住喚了壹聲,剛要說些什麽,卻被薛寶釵擡手止住,壹字壹句的提醒道:“我說過,不要再擅作主張了!”
  鶯兒登時不好再說什麽,只是心下益發的為姑娘不值。
  別人寄家書都是給父母妻兒,莫說丫鬟了,連對小妾也多是托妻子轉告壹聲,寶玉倒好,給襲人寫了那麽厚壹封信,卻只給了姑娘薄薄的幾頁紙,這簡直就是赤裸裸的羞辱!
  不過他大概做夢也想不到,自己前腳剛離開京城,襲人就跳槽到了三姑娘身邊,默認了要給焦大爺做陪房丫鬟。
  正覺得解氣呢,忽就見薛寶釵長身而起,徑自走進了閨房裏。
  鶯兒下意識要跟進去,房門卻碰的壹聲被反鎖了。
  薛寶釵進到裏間之後,就坐到了梳妝臺前,然後從裏面摸出壹厚壹薄兩封家書。
  厚的那封不用說,薛寶釵早就已經看過了,但薄的這封她卻到現在也還沒有拆開。
  此時她將屬於自己家書,端端正正擺在了梳妝臺中央,矚目半晌,才拿起剪刀裁開了封皮,輕輕從裏面抽出了三頁信紙。
  準確的說,內容只有兩頁半。
  當然了,因為都是蠅頭小楷的緣故,若沒有襲人那封信做參照對比,這也算是比較標準的家書了。
  將信紙抖開,薛寶釵仿佛是在做什麽重大抉擇壹般,深深的吸了壹口氣,任由飽脹的胸口抵在梳妝臺上,然後才從擡頭逐字看起。
  也不知該說是出乎意料,還是早在預料當中。
  這封家書的內容,和寶釵最初猜測的相差仿佛,確實是在試圖挽回兩人之間破損的感情,通篇更是有將近壹半都在自責。
  只是……
  寶釵在讀完之後,卻仿佛看到了寶玉面對著這三張信紙,如坐針氈、抓耳撓腮、長籲短嘆的模樣。
  因為那些道歉的言語、那些自責的言語、那些試圖挽回的言語,全都無壹例外的透著生硬。
  很顯然,這封信是在甄家被抄家之後寫的,而眾所周知,寶玉是個‘性情中人’,至少在寫詩寫文章的時候極易受到情緒的影響。
  而他頂著壹腦門厭世情緒,偏要寫這些情情愛愛的東西,其中的擰巴勁兒幾乎是肉眼可見。
  莫說是薛寶釵這樣眼明心亮的女子,便換成是粗通文墨的普通人,也能對這篇文章做出四字總結:
  此乃謊言!
  沒有感情全是技巧的謊言!
  也或許寶玉壓根就沒有想過要給自己寫壹封家書,只是收到了賈政的壓迫,又或是被李嬤嬤逼的,所以才趕鴨子上架,寫出了這樣壹篇明著似乎紙短情長,實則卻處處透著疏離冷漠的家書!
  薛寶釵深吸了壹口氣,眼神也漸漸的堅定起來。
  旋即她毫不猶豫的起身拉開房門,對嚇了壹跳的鶯兒吩咐道:“去打聽打聽,看湘雲妹妹又或是薛家,有沒有托焦大爺給我捎信來。”
  鶯兒先是壹楞,繼而大喜:“姑娘等著,我這就去找焦大爺!”
  說著,飛也似的去了。
  目送她遠去,薛寶釵重又坐回了羅漢床上,低垂著螓首,眉眼間不見壹絲歡喜,也不見半點失落,有的只是濃烈到化不開的疲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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