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五章 賀壽

　　朱明善馬上要過六十大壽。
　　在朱家失勢的大環境下，這本來不是什麽大事，可對於朱娘來說，卻是個很讓她捉急的事情，畢竟她剛從朱家分家出來，此時她的態度將會決定朱浩在家族中的地位，就算她很不想跟朱家人聯系，但為了世俗之見，她也不得不籌備。
　　“小浩，那天妳就留在王府，我會跟妳祖父和祖母說，妳最近忙於功課出不來，沒法親自前去祝壽，請他們諒解。”
　　以往朱娘盡可能避免回朱家，免得被扣下當人質。
　　這次她是避無可避。
　　朱浩安慰道：“娘，就算是鴻門宴，妳也能順利出來的。”
　　李姨娘問道：“啥叫鴻門宴？”
　　朱浩簡要介紹了壹下歷史上楚漢相爭，劉邦赴項羽之邀，最後成功逃離項營的故事，然後道：“以史為鑒，就算是很危險的宴會，但只要小心謹慎，依然可以順利逃脫。我會跟王府說說，看看後天能不能請假跟妳壹塊兒去。”
　　“妳也要去？”
　　朱娘不理解。
　　朱浩道：“就算我去的話，也不會單獨去，而是請王府派人跟我同去……娘總不會認為朱家敢為難興王府的人吧？”
　　朱娘不由想到之前陸松陪著朱浩歸家，把朱萬簡和劉管家趕走那次，的確只要興王府的人在，朱家的人就不敢造次。
　　“別勉強，人家興王府怎會理會咱的家事呢？”朱娘不覺得拿拜壽為由打擾興王府是什麽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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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浩回到王府，直接去找陸松商量。
　　陸松道：“朱老千戶六十大壽，的確是壹件大事，不如這樣吧，我去跟張奉正說說，再由張奉正提請壹下……妳沒對妳先生提及嗎？”
　　他的意思是說，這種事妳可以向唐寅討教壹下對策。
　　朱浩笑道：“最近陸先生忙著備課，我不想過多打擾他。”
　　其實是準備對付袁宗臯。
　　“嗯。”
　　陸松隨即去通報，當天下午，張佐便與陸松壹起來見朱浩，順便帶來朱祐杬的意思。
　　張佐笑道：“朱家在安陸多年，對王府來說不是什麽外人，時值老千戶大壽，王府沒道理不送上壹份壽禮……明日就讓陸典仗陪妳同去，順帶帶上王府的侍衛，幫妳撐撐場面。”
　　顯然這種事不是張佐能做主的，既然興王做出決定，派人陪朱浩回朱家，朱浩心裏便有底了。
　　朱家再放肆，也不能當著王府的人面前，為難壹家子孤兒寡婦吧？
　　張佐把意思傳達到後便離開。
　　而陸松則成為具體執行人。
　　陸松明顯有些打怵，他怕被同去賀壽的朱萬宏要挾。
　　“陸典仗，以我所知，到現在我大伯都還沒在公開場合露過面，朱家不知他已回安陸……他既然藏著掖著，明日不回去拜壽也未可知。”
　　朱浩對此有那麽幾分自信。
　　若朱萬宏真是個大孝子，回到安陸後不至於有家不歸，這次回來後更是藏得嚴嚴實實，家族都不知他的去向，若他來日想回去拜壽，早幾日便會露面……到現在還沒現身，說明他不想回。
　　“希望如此吧。”
　　陸松的疑慮並沒有因為朱浩的安慰而打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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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下午。
　　朱浩早早從課堂離開。
　　陸松已在外面等候。
　　唐寅送朱浩出學舍，提醒道：“妳要是有麻煩的話，我會幫妳跟興王說，讓興王派人把妳接回來。”
　　朱浩笑著連連搖頭：“不至於，不至於。”
　　唐寅沒多說什麽，也不打算送個什麽禮物給朱明善，本就素不相識，朱家還是錦衣衛世家，結交廠衛在士林乃是大忌，唐寅沒必要難為自己。
　　朱浩跟陸松出了王府西門，已有侍衛備好馬車，前後三輛。
　　前面那兩輛馬車坐人，後面壹輛馬車則拉著王府贈送的壽禮。
　　兩口箱子，看起來很大，但從侍衛搬擡時不怎麽費勁判斷，不是金銀等物，說明王府也只是好面子，更多是擺出個禮重有加的形式。
　　馬車先回了壹趟家，朱浩進門問過李姨娘才知道，母親上午未時剛過就走了。
　　“浩少爺，實在不行……妳還是別去了。”李姨娘非常擔心。
　　朱浩笑道：“王府陸典仗就在外面等著呢，他跟我壹起，代表興王向祖父送賀禮，不會有事的。”
　　話是這麽說，但朱浩還是心存疑慮。
　　朱家人不能用常理來揣度，有時候像是書香門第，會跟妳講理，有時又像是粗鄙武夫之家，行事不擇手段，講究勝者為王。
　　鬼才知道老太太今天會怎麽出招。
　　從之前老太太壹直都對三房不聞不問的態度判斷，很可能是在憋大招，就在等老爺子過大壽這壹天壹起算總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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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壹行九人出城。
　　除了朱浩和陸松外，還有三名車夫和四名負責擡箱子的侍衛。
　　王府肯定不會調遣太多安保人員來給朱家送禮，找幾個人陪同已算是很給朱浩面子。
　　到了地方，只見朱家莊子門前馬車排成了長龍，城中富戶和士紳前來賀壽的人不少，只是沒見官府的車駕，也不知是沒來還是說只派人來簡單恭賀後便離開。
　　“妳們是……？”
　　門子見到三輛車軸寬大的馬車前來，自然要迎上前問詢壹下。
　　朱浩從馬車上跳下，門子仔細瞅了幾眼，居然不認識。
　　陸松上前道：“興王府，陪同朱家三房朱少爺前來送賀壽，勞煩進去通稟壹聲。”
　　門子壹聽來頭不小，趕緊入內通傳。
　　不多時，朱萬簡帶著劉管家迎了出來。
　　如今朱明善臥榻不起，老太太當家，但名義上的主事人卻是朱萬簡，這次大壽迎客之事也由他負責。
　　“我當誰呢，小浩子……妳真敢來啊。又帶了王府侍衛，妳小子可真有能耐，每次出行都讓王府的人隨行，不知道的還以為妳是王府世子呢。”
　　朱萬簡壹上來就陰陽怪氣，絲毫不避諱王府侍衛就在旁邊。
　　劉管家急忙上前行禮：“幾位貴客，裏邊請。”
　　陸松本來要掏拜帖，但見對方這架勢，也就免了。
　　懶得搭理朱萬簡，陸松拉著朱浩的胳膊，帶著四名侍衛擡著箱子進入莊子大門，只留了三名車夫在外候著。
　　朱家大宅很熱鬧。
　　流水席上午就開始了，不但本地士紳和朱家旁支前來賀壽，佃戶和四鄰八舍也都來了，只是他們的席位安排在外面的巷道以及前院，並沒有進內院，內院席位都是為有壹定身份和地位，且送的賀禮比較上檔次的人而準備。
　　如果只是來混吃混喝，莊子巷道的席位管夠。
　　很多佃戶家的孩子，壹早就跟著大人過來吃席，畢竟這種吃白食的機會壹甲子壹回，有沒有下次另說。
　　朱浩進了前院，就見朱娘坐在靠近內門的席位上。
　　朱家雖然沒有禁錮朱娘，但也沒給好臉色瞧，即便朱娘來時備了厚禮，還代表了朱家三房，居然連內院都沒讓進，足見這個家對三房人有多刻薄了。
　　“娘！”
　　朱浩老遠就向朱娘打招呼。
　　跟朱娘同桌的，都是朱府管事、城裏店鋪掌櫃以及莊頭的夫人，或是周邊裏正妻女什麽的，算有點頭臉的人物。
　　朱娘坐在那兒，身前筷子都沒動，只等宴席結束便走人，免得受人折辱。
　　旁邊大嬸還在跟她叭叭叭嘮叨著，朱娘正有些不耐煩，突然聽到兒子的聲音，先是壹驚，擡起頭來，看到兒子是在陸松和王府侍衛陪伴下到來，這才稍微放下心。
　　“小浩……”
　　朱娘起身相迎。
　　旁邊大嬸眼前壹亮：“我說朱娘，妳生得好兒子啊，壹看就聰明伶俐，將來準有出息……我八嬸看人很準的。”
　　陸松近前行禮：“朱夫人。”
　　王府壹幫侍衛眼中，作為朱浩的母親，朱娘確實當得起“夫人”的尊稱，旁邊那些阿婆阿嬸卻在竊笑。
　　朱家是個論資排輩之所，連內院都進不去的女人，算什麽夫人？
　　朱浩瞪著旁邊的朱萬簡：“二伯，這是什麽意思？我娘帶了那麽貴重的禮物前來賀壽，妳就讓她坐在外面？這是不把我們當壹家人？”
　　說話的聲音很大，周圍人都清楚聽到。
　　很多人顧不上吃席，都圍攏過來看熱鬧。
　　朱萬簡本來壹天下來喝了不少酒，頭有些暈，聽到這話大感意外。
　　這小子居然敢跟我叫板？
　　誰給妳的勇氣？
　　“嘿，妳小子……”
　　朱萬簡差點兒就要行使長輩的權力，當眾教訓壹下這個沒爹的侄子。
　　劉管家趕緊拉住眼看就要失控的朱萬簡。
　　劉管家腦袋瓜很好使，看出朱浩故意大聲聲討，說明朱家人做事不講規矩，在輿論上占據主動，也有把朱萬簡逼到原形畢露，達到敗壞朱家名聲的目的，若是朱萬簡借著酒勁兒在壽宴上鬧上壹鬧的話……麻煩就大了。
　　“朱少爺，請見諒，這壹切都出自老夫人安排；再者說了，就算您和三夫人是本家人，但不管怎麽說已經分家單過，分家自有分家的規矩。您有何不滿的話，只管跟老夫人提及。”
　　劉管家的話，算是在輿論面前扳回壹城。
　　隨後他很怕外面這些不諳真相容易被人挑唆的街坊、佃戶什麽的被朱浩帶動情緒，急忙做了個請的手勢：“請陸典仗入內賀壽。”
　　“我娘也要壹起去！”
　　朱浩據理力爭。
　　劉管家道：“三夫人請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