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二十壹章 效果很好

　　火車通車典禮正式開始。
　　高層官員可以坐在臨時搭建的高高觀禮臺上，而最高處就是皇帝的禦座。
　　周圍壹裏多的地方，相對空曠，除了高層官員和錦衣衛外，就算是普通的兵士也不能靠近中心區域。
　　火車站外，壹輛大頭火車，正在往車站徐徐開來。
　　“嗚……”
　　當汽笛聲響起，振聾發聵，在場很多人都忍不住掩耳朵，壹個煙囪冒著濃重黑煙和白氣的龐然大物，就這麽在所有人目視下，緩緩進站。
　　“什麽東西？”
　　觀禮臺上，工部尚書趙璜身邊，很多人都在問詢。
　　眾人都覺得，既然這東西有壹定“科技含量”，那必然是工部的產物，照理說需要在工部的指導和監督下完成，那趙璜應該很清楚此物的構造及原理。
　　但趙璜也是壹臉懵逼之色，忍不住側頭找尋孫交。
　　可惜的是，孫交也同樣不解此為何物，正瞠目結舌看向前方，顯然受到的震撼極大。
　　“陛下，來了，來了！”
　　禦駕前，張佐急著跟朱四介紹。
　　其實張佐對這個玩意兒也是壹頭霧水，但這絲毫也不影響他在皇帝面前炫耀。
　　朱四站起身來。
　　從觀禮臺到遠處同樣觀禮的官員，甚至還有更遠處湊熱鬧的百姓，無不眺望這稀罕玩意兒。
　　等火車進站，負責今日觀禮事的玉田伯蔣輪率先從火車上跳了下來，在錦衣衛護送下，興沖沖來到觀禮臺前，跪下來道：“陛下，火車已進站，請示下，稍後即可進行卸貨！”
　　火車此時已停穩，很多人才留意到，這火車可不只是壹個火車頭而已，後面有著長長的車廂，好像載著什麽東西。
　　光是看這龐然大物，似乎行進就很困難，再加上其拉載的長長車廂，簡直不敢想啟動時需要多大的動力。
　　朱四興奮不已，從坐著的禦座走到觀禮臺前方，憑欄大聲道：“開始吧！”
　　“是！陛下！”
　　蔣輪意氣風發，站起身來，從懷裏摸出壹樣東西，把眾人嚇了壹大跳，等看清楚卻是壹柄手銃，蔣輪對著天空扣動扳機，隨即“砰”的壹聲巨響傳來，白煙蒸騰中壹道火光沖天而起。
　　這是朱浩改進過的信號槍，不是殺傷性武器，只作為傳令之用。
　　隨著信號彈升空，火車那邊的人，好像早就明白接下來要做什麽，當即就開始卸貨。
　　其中壹節車廂，從等候的人打開，從低平的地方看不清楚上面是什麽東西，但觀禮臺上的人基本能看清楚，裏面都是黑黝黝的煤，隨後大批機械進場，這些機械多是杠桿結構設計，大批力夫上到車廂裏，然後以看起來有些復雜的方式開始進行卸貨作業。
　　大批煤，順著履帶輸送到了壹旁的馬車前，壹輛輛馬車被裝滿後往城內運去。
　　而後面的車廂依次打開，煤炭繼續源源不斷地卸下，更可甚者……其中有幾節車廂竟專門運人，很多工匠和力夫直接就從車廂裏鉆了出來，就地開展工作。
　　本來眾人以為，這就是個華而不實的玩意兒，但光看到拉那麽多人，加上還有壹馬車壹馬車往城裏運輸的煤炭，所有人都感覺到，這好像並不單純是大玩具。
　　“哇！”
　　圍觀百姓本來距離很遠，但看到這架勢，心中竟有了壹種自豪感，這種自豪感讓他們自發地開始歡呼，浪潮壹波接著壹波。
　　前來運煤的馬車足足有七八十輛，但即便如此，還是有大批的煤要被卸到車站旁的倉庫中去，如此也體現出這火車的運載能力有多可怕。
　　……
　　……
　　典禮還在進行。
　　即便只是壹場表演秀，場上只是單純進行表演，觀眾也只是欣賞，互相間沒有什麽互動，但還是看得人熱血沸騰。
　　觀禮臺這邊，早就炸開鍋了。
　　所有人都沒明白到底是怎麽回事，連朱四本人也是第壹次看到火車，以及火車可怕的運載能力，本來朱四擔心今天會給自己丟人，等看到具體的火車運載和卸貨實戰演練後，朱四得意洋洋，享受著這種決策正確的榮耀高光時刻。
　　“誌同，妳……妳過來壹下。”
　　孫交這邊坐在比較高的地方，本不想湊熱鬧，但他的角度太好了，直接就能看到火車卸貨的全過程。
　　就在孫交心中有著諸多感慨卻無從宣泄時，吏部尚書喬宇過來，將他叫了下去。
　　孫交長長地嘆了口氣，跟著喬宇來到觀禮臺側面，這邊能看到還有大批馬車準備進場卸貨。
　　“誌同，妳可知這到底是怎生回事？”喬宇好奇地問道。
　　孫交道：“今天我們不就是來觀禮的嗎？有何疑惑？”
　　孫交雖然也不解於這火車到底是怎麽運行的，但面對喬宇的問題，言語中還是有些抗拒，明擺著這群傳統文官是被火車強大的運貨能力給驚著了。
　　妳們驚就驚嘛，來找我孫某人幹嘛？
　　這事又不是我操持的。
　　喬宇嘆道：“從壹開始，不都是戶部參與其中？已問過工部那邊，他們說……工部對此少有過問。”
　　“哎呀呀，妳弄錯了，戶部對此參與度並不高，最多在今年夏天後，有修建車站和相關配套設施時戶部調撥了三萬兩銀子……這批銀子本來就是要調撥內府的，經楊閣老同意並廷議通過，並非是戶部擅自做決定。”
　　孫交當然要跟這件事劃清關系。
　　現在可不是搶功勞的時候。
　　喬宇道：“那……如此龐大的工程全部做完，朝廷攏共出了多少銀子？”
　　孫交壹怔，他突然明白過來，現在傳統文官肯定知道，無法再用“胡作非為”的主張去攻擊小皇帝，也就是說，這火車強大的運載能力，連傳統文官都承認，那就只能從皇帝靡費帑幣這壹條來進行上奏勸諫。
　　孫交搖頭苦笑：“要是我說只有這三萬兩，妳信嗎？”
　　喬宇皺眉，好像他也看明白了到底是什麽事，道：“陛下從開礦，再到造這個什麽火車，壹共從戶部調撥了三萬兩銀子，是這意思吧？”
　　“嗯。”
　　孫交其實很不想承認。
　　但他還是點頭，因為這就是實際情況，做不得假。
　　皇帝到底花費了多少銀子研發和制造火車、鐵路，孫交也是壹頭霧水，他壹直都想把開礦和修鐵路造、火車之事歸於戶部管轄，但結果就是連楊廷和都致仕了還沒個結果。
　　自從楊廷和退下去後，有關開礦等事宜就徹底沒了下文，皇帝也無須再對朝中任何人解釋。
　　而戶部調撥三萬兩，並不涉及建造鐵路和火車這兩件重要的內容，而只是修造配套的站臺、倉房，並在周圍開辟出壹個跟車站配套的市場，用以進行客貨交易服務。
　　“誌同，接下來就要議禮，妳……”
　　喬宇想在大禮議的問題上，也帶上孫交。
　　孫交卻明白自己的處境，當即擺手道：“老夫不參與，也不會給兩邊找任何麻煩，見諒。”
　　說完，孫交心裏還記掛著那火車隆隆的響聲，還有卸貨時的熱鬧場景，簡直回味無窮，簡單跟喬宇作別後，他又回到觀禮臺前看熱鬧去了。
　　哪怕只是用眼睛的余光掃壹眼，心裏就很舒坦，這就是工業之美。
　　……
　　……
　　“好！看來這鐵路，應該多修，修到大明各地都有，這樣大明貨物的運送，還有兵員的運送，就不再局限於水運這壹條路！”
　　朱四在觀禮臺上自言自語。
　　他的振奮，感染了周圍每壹個人。
　　以蔣冕為首的內閣三人，來到皇帝跟前，他們並不是主動前來，而是奉召而至，他們也有些尷尬，大概是覺得皇帝有意在他們面前賣弄。
　　“蔣閣老，對於火車，妳有何見地？”
　　朱四望向蔣冕的目光中滿是驕傲自得。
　　蔣冕拱手道：“陛下，此乃勞民傷財之舉，不應大肆修造，再者……以如此之路軌，運載如此之重財貨，只怕無法確保安全，也難形成有效的運送，還有若是被外夷襲擾的話，只怕……”
　　作為內閣首輔，這時候就算明知道說這話是在往皇帝頭上澆冷水，蔣冕也在所不惜。
　　在皇帝頭腦發熱的時候，給皇帝適當地降降溫，正是首輔責無旁貸的責任和義務。
　　朱四瞇眼打量過去，問道：“蔣閣老，妳是覺得，這火車技術很不成熟，用幾天就壞了是吧？”
　　“這……”
　　蔣冕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這東西，誰都沒見過，壹上來就讓人覺得無比震撼，但始終每個人只是看到火車進站的壹幕，誰知道這火車運送速度怎樣？穩定程度又如何？
　　壹旁的劉春道：“陛下，如此重的鐵疙瘩，還拉載那麽多的煤等，就算平路上可行，只怕上下坡，以及通過橋梁時，難以維持穩定。”
　　又壹個唱反調的。
　　朱四笑道：“還是劉閣老務實，朕從最初見到修造火車時，就感覺到，難點在於如何穿過大江大河，尤其以後想把火車架橋通過黃河、大江等處，只怕不容易，再便是穿過崇山峻嶺也非易事……劉閣老很有見地啊。”
　　“嗯？”
　　聽到皇帝的話，別說蔣冕了，連劉春自己都很意外。
　　同樣是給皇帝頭上澆冷水，為什麽劉春就能得到皇帝的褒獎？
　　看起來……
　　皇帝好像挺冷靜，沒有被勝利沖昏頭腦，居然知道這東西存在弊端。
　　朱四隨後道：“但遇到困難，那就努力克服困難嘛，幹嘛墨守成規，不知變通，甚至臨陣脫逃？如果此物真能將大明京師與西北各處溝通，以後大明所有的貨物都可以輕松運到九邊各地，就問韃靼人以後還有機會襲擾我邊疆？
　　“到那時，我大明真就成了天朝上邦，無人敢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