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18章 留得青山在

　　早上6點10分。
　　收到邊學道發來的短信，看完，王德亮驚出壹身冷汗。
　　放下手機，在床上悄悄擡頭，看向躺在床上還在睡夢中的陶慶，王德亮微微瞇起了眼睛。
　　四下看了壹眼，寢室只有他自己醒了，王德亮輕輕下地，走到桌子前，拿起自己喝剩下的半瓶飲料，擰開蓋，小口地喝著。
　　壹邊喝水，壹邊觀察陶慶掛在床頭的衣服褲子。
　　衣服褲子是掛在壹起的，壹時看不出什麽。
　　王德亮向前走了幾步，低頭觀察陶慶的鞋。
　　紅色……
　　雖然不多，但足以佐證邊學道的猜測，確定陶慶果然找上門了。
　　王德亮心跳猛地快了，他更關心陶慶到底知道多少？知不知道他也參與了四級事件？
　　陶慶要報復邊學道，中間還隔著很遠的距離，可要是報復他，夜深人靜，壹把小刀足以。
　　王德亮第壹次緊張了，真的緊張了。
　　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本來是他在惦記陶慶，現在陶慶可能也在惦記他，這感覺非常不好。
　　中午，王德亮和邊學道在校外的餐館見面了。
　　邊學道是抽時間出來的。
　　早上晨跑完，回家看到狼藉的樓道，邊學道第壹反應是陶慶幹的，第二反應是不能讓單嬈看見。
　　也不管時間早不早，打了兩個電話，沒壹會兒，李裕和於今就到了。
　　看著壹墻壹門壹地的紅漆，三人簡單壹合計，邊學道負責拖住單嬈，李裕負責找刷墻的，於今負責聯系專業清理油漆的。
　　三人分開，邊學道站在家門口給王德亮發了短信，他壹定要確認這事是不是陶慶幹的。畢竟他再怎麽懷疑，也需要證據支撐。
　　王德亮短信確認是陶慶幹的之後，邊學道在家想了好久，他整理出來的頭緒是，視陶慶的後續動作進行反擊。
　　以邊學道對陶慶性格的認知，這個人色厲內荏，扔塊磚頭砸車，家門口噴漆應該是他膽量的極限了。
　　如果陶慶僅限於嚇唬人出口氣，邊學道決定暫時不理他。如果陶慶真想有什麽行動，邊學道打算壹下弄到他不能翻身。
　　坐在跟王德亮約好的餐館裏，邊學道明確了這次見面的目的，不是討論怎麽對付陶慶的行動，而是分析陶慶究竟掌握了多少線索，再就是壹定要穩住王德亮，給王德亮信心。
　　邊學道不怕陶慶報復自己，三十多歲的腹黑老男人，面對二十歲出頭的小夥子，心理上的優勢是非常巨大的，況且不僅心理，從身體素質到財力，邊學道全面壓制陶慶。
　　現在邊學道唯壹擔心的是王德亮。
　　壹是怕陶慶知道王德亮是自己的人，這步殺棋就此失去威力。二是怕陶慶就近報復王德亮，萬壹他在寢室化身馬加爵，王德亮受到傷害，邊學道心裏會十分歉疚。
　　見到王德亮後，邊學道發現他果然害怕了。
　　飯桌上，邊學道跟王德亮分析了壹遍四級那次的前前後後，兩人得出結論，陶慶發現王德亮的幾率非常小。
　　邊學道拍著王德亮肩膀說：“要弄到陶慶的準考證信息，方法有很多種，渠道也很多，妳不用擔心自己暴露。另外，當時我找的另外幾個人，都絕對可信，並且都不是本校人員，陶慶絕對摸不到線索。”
　　這是王德亮第壹次聽邊學道跟他說起四級那次其他幾個人的信息，聽邊學道說其他幾個“都不是本校人員”，王德亮立刻松了壹口氣，這樣的話，陶慶基本很難還原整個事件的原貌。
　　陶慶越難還原整個事件，他就越安全。
　　邊學道勸王德亮說：“陶慶早就知道我這個人，我兩結梁子也不是壹天兩天了，他這次噴漆，不壹定是順著四級的事來的，可能還有別的由頭。妳回寢後，壹切照舊，觀察幾天，看他有沒有其他動作，發現可疑的地方告訴我，我好提前準備對策。”
　　王德亮問：“能不能提前動手，把他弄出學校？”
　　邊學道搖搖頭說：“常規的辦法有，但能不能讓他進圈套很難說。壹次不成，兩次不成，等他提高警覺，再想下手就不容易了。而且他還可能惱羞成怒，不管不顧地幹壹些事。”
　　見王德亮在用心聽他說話，邊學道接著說：“只要他不再找麻煩，短時間內我不會動他。咱兩追求的，應該是下次動手，壹擊致命。”
　　“怎麽壹擊致命？”話在王德亮嘴邊，始終沒問出口。
　　他知道以邊學道的謹慎，問了也白問。自己和陶慶壹個寢室住著，萬壹自己問出來以後泄露給陶慶，邊學道的算盤就打不響了。
　　那天以後，王德亮的情緒壹直很緊張。周虹發現了王德亮的壹絲絲不安，任由男友在她身上胡天胡地，發泄壓力。
　　因為不計價錢，邊學道家門外的噴漆清理得很痛快，雖然樓裏好多人都看到了，但單嬈沒看到。
　　在邊學道心裏，別人看沒看到無所謂，只要單嬈沒看到就行。
　　為了避免陶慶玩上癮，甚至威脅到單嬈的安全，邊學道出錢找人在自己家門口上方安裝了監控探頭。
　　安裝前，他先跟隔壁的鄰居打好了招呼，給鄰居送去了壹千塊錢的商場代金券，爭得了他家的同意。
　　隨後邊學道去了趟物業，起初物業不同意，口口聲聲說怕樓裏的其他住戶投訴侵犯隱私，直到邊學道提議整個單元的聲控燈電費他來出，物業立刻同意了。
　　所以說，在中國辦事，用錢開路那是無往不利的。
　　邊學道更絕的是，在家門口安了壹盞燈，開關在門裏。
　　這盞燈壹亮壹個通宵，深得樓裏其他住戶喜愛。
　　陶慶果然玩上癮了。
　　幾天後，陶慶帶了壹塑料袋自己的大便，準備再給邊學道點驚喜。
　　同樣是晚上10點，等他走到邊學道家門口，看到頭上的監控探頭時，臉壹下就白了。
　　陶慶極力控制自己不扭頭就逃，他低著頭，順著樓梯繼續往上走，走到6樓，往下看5樓的動靜，等待燈滅。
　　等了幾分鐘，燈壹直亮著。
　　陶慶悲哀地發現，邊學道這個變態，在自己家門口安了長明燈。於是他揣著自己的大便，老老實實地走出了紅樓。
　　更讓他郁悶的是，在樓裏耽誤了好壹會兒，他回不去寢室了，已經熄燈了。
　　到校外網吧開了壹臺機器包宿，坐在電腦前，身上似乎還有臭味的陶慶呆呆地想：“今晚被邊學道家的監控捕捉到了自己，邊學道會不會懷疑上次噴漆就是自己幹的？會不會招來邊學道的報復？”
　　陶慶心裏忐忑極了，心說我沒事撩撥這個牲口幹啥？
　　他不知道的是，邊學道家的這個監控剛安裝上，還沒連上電腦呢，就是個樣子貨。
　　從那天晚上起，陶慶再沒去過紅樓。
　　國考報名確認和繳費那天，邊學道陪單嬈壹起去的。
　　在陌生的校園裏，排隊跟著人群壹個壹個流程跑下來，看著周圍人狂熱憧憬的臉，想到自己和單嬈要眼巴巴來擠這壹遭只為給她家人壹個交待，邊學道忽然生出壹股滑稽感。
　　單嬈真的就是想走壹個過場，她依舊壹頁書都不翻，天天看電影、逛街，甚至還拉著邊學道去校外的半地下臺球室打臺球。
　　這個活動李裕十分熱愛，聽邊學道說單嬈最近迷上了臺球，李裕立刻拉著李薰加入進來。
　　四個人球打得不怎麽樣，但很多時候圍觀的人不少，這主要怪單嬈和李薰。
　　李薰1米72，單嬈1米68，兩個美妞都屬於長腿的體型。
　　兩人躬身伏在臺球案子上架桿的模樣，那真是……應了單嬈的壹句話：球可以不進，姿勢壹定要性感。
　　已經有兩三撥半大小混混想過來沒話找話了，都被邊學道很不友善的眼神看得泄氣，灰溜溜壹邊玩去了。
　　壹到這個時候，單嬈就會用手搭著邊學道的肩膀問，“小夥兒，這身殺氣跟哪copy的啊？”
　　邊學道拎著球桿走到案邊，大力擊球說：“自帶的神通。”
　　邊學道選修的《樂器發展史》只上了兩次。
　　後來不是他不想去，而是老教授生病住院了，據說是心腦血管疾病，似乎很嚴重。邊學道想，停壹段時間也好，免得廖蓼總想法給他和單嬈之間制造潛在矛盾。
　　然而，想徹底遠離廖蓼似乎很難。
　　已經11月了，在邊學道印象裏，12月中下旬，公安機關聯合幾部門就會對國內的外掛工作室展開“零點行動”，到時會有壹些人被抓，壹批制售外掛的工作室被搗毀。
　　從10月下旬開始，邊學道就著手全力遊說溫從謙暫時關閉工作室，停止壹切業務。然而主持工作室業務的溫從謙壹直沒有明確表態。
　　邊學道不確定溫從謙的工作室現在是否安全，是否已經被相關部門盯上了，所以他不敢頻繁地約溫從謙私下見面，他只能珍惜每壹次沙龍聚會的機會，不斷向溫從謙透露他虛構出來的遊戲公司眼線傳遞過來的信息，壹點點讓溫從謙疑神疑鬼，漸漸動搖。
　　邊學道跟溫從謙說的最多的壹句話是：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邊學道在沙龍上抓著溫從謙不放，廖蓼也在盯著邊學道的壹舉壹動。
　　廖蓼每次都是很耐心地等他和溫從謙談完，才湊過去找他說話。可惜這時候的邊學道完全沒心情跟她周旋，有壹次心情實在不怎麽好，很直接地跟廖蓼說：“我記得妳是個很自戀的人，無論出於什麽目的，不要再用這種方式在我身上打算盤了。如果妳和單嬈有什麽小矛盾，請妳們用女人的方式自行解決。”
　　說完，邊學道扔下廖蓼，壹個人走出咖啡屋。
　　廖蓼站在原地，看著邊學道遠去的背影，壹絲微笑浮上嘴角，看她的樣子，不但沒有郁悶，反而好像還很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