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2章 苦海無邊，回頭無岸

　　時代公寓。
　　怎麽都敲不開門，樊青林下樓問門衛看沒看見張麗，門衛說沒看見張麗離開，於是樊青林上樓繼續敲門。
　　門還是不開。
　　這就明顯透著不正常了。
　　於是樊媽媽在身後說：“要不報警吧？”
　　樊有德怒聲說：“警察來了也是要敲門，敲不開還得找消防拆鎖，把門弄壞了，咱們晚上怎麽辦？怎麽跟二丫交代？”
　　樊媽媽聽了說：“那趕緊讓青雨過來，讓洪劍也過來，他是警察，真有什麽事能幫咱們出頭。”
　　很快，樊青雨到了，洪劍和詹紅也到了。
　　在路上聽詹紅說她給張麗打過電話，洪劍少見地責備了詹紅，認為她不該在樊家人不知情的情況下莽撞地跟張麗“攤牌”。
　　到這時，詹紅也有點為自己的冒失感到後悔。
　　別的不說，萬壹張麗想不開在家裏輕生，不僅傷了壹條性命，還讓樊青雨的房子成了兇宅，而詹紅就是“罪魁禍首”。
　　所以被洪劍責備完，詹紅立刻打電話給樊青雨，把事情的始末說明白，讓樊青雨有個思想準備。
　　盡管壹直跟張麗關系不睦，可是樊青雨從沒想過張麗會出軌，因此在電話裏聽詹紅說洪劍看到了張麗紅杏出墻的實據後，樊青雨無語了足有10秒鐘，不知道該怎麽接話。
　　靜了好壹會兒，樊青雨說：“妳幫我問問洪劍，這種時候應該怎麽辦？”
　　幾秒鐘後，詹紅在電話裏說：“洪劍說，如果沒出事，立刻溝通，盡量安撫，如果已經出事了……”
　　好吧，如果已經出事了，那說什麽都晚了，還是想想怎麽善後吧！
　　“叮！”
　　壹走出電梯，樊青雨就看見自己家門前聚攏了壹群人，其中有她的父母哥哥，有同層的鄰居，還有幾個物業公司的人。
　　壹看見這陣仗，想著家醜不可外揚，樊青雨立刻跟圍在門前的人說：“我拿了鑰匙，大家都散了吧！”
　　等鄰居都回屋，樊青雨從包裏拿出鑰匙，擰門，結果發現門被人從裏面反鎖了。
　　這個發現讓樊青雨的心立刻沈了下去。
　　把耳朵貼在門上聽了幾秒，樊青雨輕輕拍門說：“嫂子，我是青雨，妳把門打開。”
　　嫂子！？
　　這兩個字從樊青雨嘴裏冒出來，樊家幾口人同時壹楞：樊青雨怕是有幾年沒這麽叫過張麗了。
　　看著眼前樊青雨的背影，樊青林莫名的心頭壹跳。
　　他雖然稱不上機靈人，但也不算太蠢，二妹壹句“嫂子”出口，樊青林就意識到妹妹可能知道什麽。
　　身後的電梯又傳出“叮”的壹聲，詹紅和洪劍先後走出電梯。
　　看見洪劍，樊媽媽如同來了主心骨，立刻拉著樊亮亮走過來，先把孩子交給詹紅，然後拽著洪劍落後幾步，小聲說：“物業的人說張麗沒離開這棟樓，青雨拿鑰匙過來也沒打開門，妳看……會不會……”
　　洪劍聽完，沈著地說：“您先別著急，讓青姐再敲敲門，實在不行，我聯系消防的人過來。”
　　樊媽媽聽了，嘆了口氣，扭頭看向房門，滿眼都是憂色。
　　“咚！咚！咚！”
　　“嫂子，我知道妳在裏面，妳把門打開。”
　　“咚！咚！”
　　“嫂子，咱們有什麽話當面說，嫂……”
　　“哢嗒！哢嗒！”門鎖連響兩聲。
　　門開了！
　　臉色蒼白的張麗站在門裏，身上穿著半個月前剛買的第壹次上身的新衣服，身後是壹個大號拉桿旅行箱。
　　看見張麗開門，門外三個“知情人”全都松了壹口氣。
　　這時，樊亮亮突然甩開詹紅的手，朝自己媽媽撲去。
　　看見兒子，張麗眼中有了壹絲光亮，她蹲下身，伸手抱住樊亮亮。
　　張麗壹伸手，洪劍和樊青雨立刻註意到張麗的左手手腕纏著白色紗布，手腕內側有壹道紅線滲出。
　　緊接著，樊青林也看見了妻子手腕上的紗布，走過去抓著張麗的胳膊問：“妳的手怎麽了？”
　　緩緩站起身，張麗看著樊青林，平靜地說：“咱倆離婚吧！”
　　“妳說什麽？”樊青林瞪圓眼睛問。
　　詹紅見了，拉著樊亮亮朝電梯口走，壹邊走壹邊說：“亮亮想吃什麽？姑姑請妳吃。”
　　被詹紅拉著，樊亮亮走幾步就回頭看站在家門口的父母。
　　在小男孩心裏，他已經把這個父母和爺爺奶奶壹起生活的地方視為“家”了。
　　看著樊亮亮跟詹紅壹起走進電梯，張麗的視線回到丈夫臉上，面無表情地說：“我說……咱倆離婚吧！”
　　樊青林的臉壹下就紅了。
　　壹個大男人，被老婆當著父母、兒子、妹妹、妹夫幾人的面提出離婚，無異於當眾給了他壹耳光。
　　更讓樊青林難堪且憤怒的是張麗的態度，因為他在張麗臉上看不到壹絲情緒，有的只是平靜，像是在說壹件與己無關的事那樣平靜。
　　兩個人離婚，往往歇斯底裏大吵大鬧行為背後是不舍和不知道該怎麽挽留的應激性情緒釋放，而像張麗這種，則是情路盡頭心灰如死的表現，表明她已經決然做出選擇，沒有任何余地。
　　幾秒鐘後，樊青林瞪著通紅的眼睛，抖著嘴唇說：“好妳個張麗……”
　　話沒說完，樊有德走過來，壹個巴掌打在兒子肩膀上，喝道：“有話進去說，別在這裏丟人。”
　　挨了巴掌的樊青林“呼哧呼哧”地喘著粗氣，咬牙看著面前的張麗。
　　對丈夫刀子壹樣的目光視而不見，張麗抓著旅行箱拉桿，視線在樊家人臉上逐壹掃過，壹臉漠然地說：“該說的我已經說完了，民政局見吧。”
　　說完，張麗拉著旅行箱走到樊青雨面前，看著樊青雨的眼睛說：“希望妳不要跟我犯壹樣的錯，不然妳站的枝頭越高，摔的越疼。”
　　見樊青雨微微瞇起眼睛，張麗肆無忌憚地笑了笑，挑著眼眉說道：“走出這個家，我隨便再找壹個男人，都不大可能比妳哥哥更差，所以我回頭是岸。而妳……怕是這輩子都遇不到更強的男人了，妳已經回頭無岸。”
　　……
　　……
　　美國，芝加哥，House of Blues（藍調之屋）。
　　三樓右手邊第壹間包廂裏，壹個氣度頗為不凡的白人老頭和壹個光頭中年黑人跟坐在椅子上的祝天歌說了壹會兒話，告辭離開了。
　　祝德貞全程坐在壹旁默默傾聽，壹直到兩人離開，她開口問祝天歌：“這兩人是幹什麽的？他們哪來的信心簽下沈馥？”
　　祝天歌聽了，笑著說：“不是他們，是咱們。”
　　“咱們？”
　　祝天歌點頭說：“咱們！北美這邊的業務比較獨立，妳不知道也正常。”
　　說完，祝天歌擡手指著樓下的舞臺說：“美國境內的10幾家House of Blues連鎖店全都由Live Nation控股，咱們家持有Live Nation39%的股權，是第壹大股東。而剛才這兩個人，是Live Nation北美地區的總裁和泛亞洲區總裁。”
　　拿起水杯喝了壹口，祝天歌放下水杯說：“跟壹類人打交道，將欲取之，必先與之。跟另壹類人打交道，就要調過來，將欲與之，必先取之。”
　　“邊學道這個人多疑，咱倆無緣無故把史密斯介紹給他，他心裏肯定要懷疑咱們的目的。如果在介紹史密斯的同時請他幫忙給Live Nation和沈馥牽線，不論事情成不成，他都會舒服壹點。”
　　“如果事情真成了，不只他舒服，咱們也有益。過去的壹年半，Live Nation先後簽下了麥當娜、U2、夏奇拉、Jay-Z等頂級音樂人。目前公司的布局只缺亞洲這壹塊，開拓亞洲市場的話，影響力覆蓋全亞洲的沈馥是不二之選。”
　　聽祝天歌說完，祝德貞疑惑地說：“背靠邊學道，沈馥不缺錢，而且資料顯示她不是那種醉心名利的女人，所以我覺得她生完孩子後退隱的可能性極大。”
　　看著侄女，祝天歌笑著說：“咱倆打個賭吧，我賭邊學道會同意幫忙。”
　　“賭什麽？”祝德貞問。
　　靠在沙發上，祝天歌說：“就賭邊學道送給孟婧姞的那對耳環。”
　　“五叔……”
　　“耳環這件事上，妳著相了。”祝天歌悠悠地說：“越想要壹樣東西，就越要避免太早被感性支配自己。就像猛虎捕獵，它們會克服渴望食物的本能，極力潛伏，悄悄地慢慢地接近獵物，到合適的距離後再發動突襲。”
　　沈默幾秒，祝德貞忽然開口問祝天歌：“邊學道不上卦，我上卦吧？”
　　祝天歌右眼眼皮微不可察地跳了壹下，說：“人人都有求而不得，人人都有得而復失，我們每個人自打出娘胎就都是苦海無邊……回頭無岸。”
　　話音落下，包廂墻上的壹個小紅燈閃了三下。
　　祝天歌見了，轉移話題說：“邊學道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