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28章 靈魂知音

　　在張亞青住的地方附近，邊學道隨意找了個飯店，為了說話方便，邊學道要了壹個小包間。
　　看樣子張亞青有陣子沒跟人傾訴了，也不等菜上來，拿著酒杯跟邊學道虛碰壹下，就開始喝。
　　壹瓶啤酒，轉眼就讓張亞青喝了。
　　再滿杯，張亞青說：“我真沒想到，妳會來看看我。”
　　邊學道坦誠地說：“我也是走到電腦學校樓下時，壹時興起。”
　　張亞青說：“壹時興起也不容易。”
　　邊學道見張亞青壹個人喝得太寂寞，跟他碰了壹下杯，喝了壹口啤酒，問道：“我聽說妳開了幾年網吧，怎麽又不幹了？”
　　張亞青壹口喝光杯中酒，伸手摘下眼鏡，擡頭，看包房的棚頂，像是在控制淚水，又像在回憶往事，開口問邊學道：“妳說人這輩子到底算他媽的怎麽回事呢？”
　　不等邊學道接話，張亞青繼續說：“當初沒錢時，平平淡淡，其樂融融。後來賺了點錢，就妳不是妳，我不是我。”
　　邊學道起身給張亞青倒了杯酒：“妳要是想說就說說吧。”
　　張亞青說：“2001年底，我聽了妳的建議，把電腦學校改成網吧，果然像妳說的，很賺錢。到2004年的時候，我跟王松有了分歧。”
　　邊學道見張亞青忽然看著酒杯不說話了，就問了壹句：“什麽分歧？”
　　張亞青說：“王松和他弟弟特別滿足這個網吧的現狀，我卻覺得隨著國內電腦的普及，網吧不可能壹直這麽好賺錢。”
　　邊學道說：“妳想的有道理。”
　　張亞青說：“我跟王松說，把存款拿出來，去步行街買兩個商鋪，壹鋪養三代，有了鋪子以後就算不幹什麽也餓不死。”
　　邊學道看著張亞青點頭。
　　張亞青說：“王松不同意。她聽他弟弟的，壹門心思要繼續擴大網吧規模。我也沒同意。我說要不就弄個賣電腦的店，以後壹個家庭最少是壹臺電腦，多的兩三臺，對電腦要求高的，五年左右就要升級換代，這個買賣能細水長流。”
　　基本上，邊學道是贊同張亞青的觀點的。就算幾年後平板電腦開始進入家庭，臺式機和筆記本還是有壹定固定市場的。
　　張亞青說：“這投資方向發生分歧後，她們姐弟倆就開始跟我揣心眼。王松用打麻將輸錢的名義轉移錢，王柏在網吧裏養幾個混子，拿打折上網跟女學生套近乎。”
　　邊學道問：“為什麽會這樣？以前妳們關系挺好的。”
　　張亞青說：“還不都是錢鬧的。王松說他弟弟也不小了，到了結婚了年齡，想用存款給他弟弟買套房。買房我沒意見，可他要的房子太大了，我當時才住80多平的，他看上個190平的。他就當了兩年網管，至於這麽勞苦功高嗎？”
　　邊學道笑著問：“沒別的了？”
　　張亞青看了邊學道壹眼，說：“我常去壹家美發店理發，壹個女美發師跟我挺熟。03年底的時候，她媽媽要動手術，她手裏存款不夠。當時正在給我理發，她出去接了個電話，回來理著理著就哭了。我壹時心善，就借了他1萬。”
　　邊學道問：“真病假病？”
　　張亞青說：“第二天我也想到了這個問題，買了點水果，讓她帶我去醫院看了，是真病！”
　　邊學道說：“真病，那就行了，當做善事了。”
　　張亞青嘆著氣說：“就是這次去醫院去出事了。王松的壹個朋友認識我，看見我跟壹個女的去醫院探望，就把這事說給王松。然後就產生了誤會，開始跟我鬧，她還去美發店鬧過。”
　　邊學道壹句“妳和那個美發師真沒事？”差點問出口，話到嘴邊反應過來，硬咽回去了。
　　張亞青說：“我知道妳想問什麽。最開始我倆真沒什麽，我敢對天發誓。後來我和王松的感情吵沒了，壹次她陪我喝酒解愁，有過……”
　　邊學道問：“搭錢了？”
　　張亞青說：“幫她開了個小店。”
　　邊學道吃了口菜，用筷子指著剛上來的鍋包肉說：“別光喝，吃點，不然傷胃。”
　　見張亞青吃了幾口，邊學道問：“幫她開了店，怎麽妳現在這麽……”
　　張亞青已經有點醉意了：“我也不瞞妳，我的錢都放在她那兒了。我要跟王松離婚，王松能把錢都輸了，我也能把錢都敗了。她弟弟惹出來的事，讓我搭進去幾十萬，破家敗業到現在這樣，還想跟我要錢，門都沒有。”
　　邊學道問：“妳那麽相信她？”
　　張亞青擺著手說：“我跟王松過了好幾年，日子像白開水壹樣。可是從我第壹眼看見她，我仿佛……仿佛就覺得上輩子我倆就認識，真的……上輩子要麽是朋友，要麽是夫妻，反正認識，還挺親密那種。所以，我才總去她那理發，她手藝不咋地，我還就讓她理。我信她，真的，我信她，就算她騙了我，騙得我身無分文，我也不恨她，妳壹定會說我這是鬼迷心竅，我知道不是，這種感覺很奇妙，但就是我的真實感覺。哎，跟妳說妳也不理解，那種上輩子的人這輩子再度重相逢的感覺。”
　　聽到張亞青說“再度重相逢”，邊學道笑著問：“妳聽過這首歌？”
　　張亞青說：“當然聽過。她的美發店總愛放這歌，就是這首歌喚醒了我對她的感覺。”
　　對話至此，張亞青的命運再度發生轉折。
　　他跟那個女美發師的關系已經不重要了，關鍵是他無意中讓邊學道有種靈魂知音的感覺。
　　想到自己和徐尚秀的宿命糾纏，邊學道的想法是，盡量成全張亞青和那個女美發師，只要他們是真心相愛，願意陪伴彼此的後半生。
　　對，就是這個詞：成全。
　　心中有了定見，邊學道決定換個話題。
　　“知道靜海現在做什麽呢嗎？”邊學道問。
　　這壹問，把張亞青問蒙了：“啥？靜海？啥靜海？”
　　邊學道說：“妳給我QQ號讓我跟他請教問題那個靜海。”
　　喝了不少酒的張亞青腦子有點慢，好壹會兒終於反應過來了：“妳說老陸啊！對，他QQ是叫靜海。他出國了！”
　　“出國了？去哪了？”
　　“美國。”
　　張亞青說：“他在百度做了幾年網絡工程師，去年辭職，去美國深造。上個月還跟我通了壹個電話，說他後悔死了，不該賣了手裏的百度股票。當時其實也沒差多少錢，早知道跟同學借點好了。”
　　邊學道壹聽，自己去年收了不少百度股票，莫非裏面就有靜海的？
　　不會這麽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