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人回檔

庚不讓

歷史軍事

在800萬人口的松江市,跟邊學道幹壹樣工作的不超過80人。
邊學道是松江日報的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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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64章 壹個新門鎖,兩把剔骨刀

俗人回檔 by 庚不讓

2019-2-1 20:45

  忍了忍,邊學道還是問沈馥:“沈教授怎麽去的?”
  沈馥扭頭看向窗外,悠悠說道:“去年為我的事奔走時,染上了非典,當時他心力交瘁,體質很差,沒扛過來。”
  沈馥看著窗外不知想著什麽。
  邊學道則回想著那個嚴肅、刻板、很少笑的老頭,屋子裏壹下安靜起來。
  沈馥再次問邊學道:“每月600行嗎?”
  簡單的壹句話,配合沈馥的語氣和表情,邊學道判斷出壹件事情:沈馥沒有多少錢。
  邊學道忽然想到論壇裏那個關於沈馥的帖子。
  面前的沈馥,壹年之內,經歷了丈夫出軌,孩子流產,自己因為傷人吃官司,賠償,離婚,父親去世,母親癱瘓壹系列大多數人都難以承受的變故。
  似乎後面還要加上壹條,回家鄉找了個工作,因為舊事被揭出來,沒多久就丟了工作。
  這應該是名副其實的家破人亡。
  邊學道甚至聯想到,會不會是沈馥現在租的房子漲價了,她不得已,才想著租壹個房間緩解經濟壓力,順帶著幫助母親恢復記憶?
  只是恐怕她沒想到,在自己這兒租壹個房間跟外面租壹個房子差不多。
  邊學道覺得自己不能拒絕沈馥。
  以他三十多歲成年男人的直覺,能感覺到,站在對面的這個女人身上,承受的壓力已經到了極限。
  現在邊學道理解了,上課時,沈馥表現出來的空靈氣質,是壹種自我封閉,也是壹種生無可戀。
  如果不是母親病成這個樣子,或許她早就抱著心愛的樂器從某棟樓房最高處壹躍而下了。
  邊學道是個俗人不假,但他心裏壹樣藏著善,人性之中共通的善。
  有時候,他會趕盡殺絕。
  有時候,他會濟困扶危。
  聽了沈馥的話,邊學道很痛快地說:“之前我不知道發生這麽多事,我租住在這裏的時候,沈老師很照顧我的。既然對沈老師病情有幫助,妳和沈老師搬過來吧。房租不急,等年底壹起結。對了,哪天搬?告訴我,我找人去幫忙。”
  沈馥沒想到突然出現了轉折。
  進門之初,這個姓邊的男生明明還很堅決說不出租,怎麽突然就同意了,連房租都可以緩壹緩,難道……
  沈馥很自然地想到,莫非這個男生聽說自己父親不在了,對自己有什麽企圖?
  走壹步看壹步吧!
  大不了搬過來後,把房間的門鎖換了,隨身帶把小刀。
  沈馥確實是被錢的問題壓得有些喘過不氣了。
  之前租的房子,房東要漲價,說不漲價也可以,必須年打款。
  可是沈馥現在全部存款加起來,還不到3000,她根本沒錢交全年的房款。
  現在她沒有工作。
  松江不像北京,肯花錢給孩子請好老師教音樂的父母不多。
  自從因網上傳言丟了父母老關系幫聯系的在松江大學當助教的工作,沈馥幾乎斷了收入來源,完全靠母親的退休金生活。
  她甚至舍了臉皮去酒吧和夜場應聘,可是她會的樂器和曲子太雅靜,根本不適合那種鬧哄哄的地方,沒幹上三天,就被辭退了。
  真的是山窮水盡了。
  沈家親戚單薄,加上沈教授為人古板清高,跟親戚壹向走動不勤。
  沈馥的性格遺傳了她父親性格的九成,也是清高孤傲的人。
  以前風光的時候少來往,現在落難了,自然沒臉找那些十幾二十年都不曾上門的親戚家求助。
  前夫是個負心的,因為離婚鬧得很僵,沈馥壓根沒想過找他。
  父母倒是有壹些關系不錯的學生,可去年沈馥出事,沈教授費盡心機,把能找到、能求助的學生都找了,才給沈馥開出壹個免了牢獄之災的精神病鑒定。
  可是人情就是如此,用壹點薄壹分。
  沈馥不好因為錢的事再去張嘴,那樣實在太丟已經去世了的父親的臉。
  沈馥苦苦堅持著,看不到壹點曙光。
  可是她不能放棄,她可以放棄自己,但她不能放棄病重的老母親。
  老兩口為了幫她開鑒定,為了私了官司,把棺材本都拿出來花光了。沈馥就算想死,也要等給母親送了終再說。
  沈馥已經想好,等搬完家,壹邊試著在家作曲,壹邊去樂器行看看有沒有人招工,實在不行,短期內她就算去路邊賣藝,也要找到賺錢的門路。
  跟邊學道談完第三天,沈馥就搬過來了。
  她之前沒告訴邊學道幫忙,而是早晨的時候直接用輪椅把沈老師推到了單元樓下,自己上去敲門。
  結果事先不知道的邊學道出去晨練了,沒人開門,沈馥就跟沈老師壹起在樓下等。
  邊學道晨練回來看見這兩人,嚇了壹跳。
  連忙跑過來,問沈馥:“怎麽不提前說壹聲。”
  沈馥說:“沒關系,反正也要出來轉悠。”
  沈馥背著沈老師,邊學道在後面提著輪椅,壹起上樓。
  開門進屋,把沈老師安頓在東屋床上,沈馥回去搬家。
  邊學道想跟她壹起去,沈馥連說三次不用,邊學道也就沒堅持。
  沈馥自己來來回回跑了7趟,就把家搬完了。
  簡單的床上用品,衣物,廚具,碗筷,洗漱用品……剩下的,全是樂器。
  看著沈馥如此簡單的“家”,邊學道覺得自己的心有點顫動,這得是壹個多堅強的女人才能扛過來?
  上午搬完家,中午沈馥就出去了。
  下午回來時,她拎的塑料袋裏,有壹個新門鎖,兩把剔骨尖刀。
  只看了壹眼,邊學道就知道這兩樣東西都是給誰準備的。
  沈老師正在午睡,怕在廚房開火弄醒她,邊學道去食堂吃的飯。
  等他回來時,看見沈馥已經把東屋的門鎖拆下來了,正在努力安新鎖。
  似乎新鎖的尺碼跟門上的窟窿有點對不上,沈馥努力了半天也沒安上。
  邊學道看見了,走過去說:“我幫妳安吧。”
  沈馥擡頭看了他壹眼,繼續用銼刀銼窟窿周圍的木頭,低頭說:“不用。”
  邊學道知道,沈馥真是壹點都不信任自己。
  要不是沈老師的病,要不是因為缺錢,要不是碰巧自己留著東屋沒改動,種種因素合到壹起,沈馥這樣的女人,這輩子都不會跟自己合住在壹個屋檐下。
  邊學道很識趣,走回臥室收拾了壹小包衣物,找出壹套備用的房門鑰匙放在茶幾上說:“我今晚在寢室住,房門鑰匙放在這了,租房合同明天我再來跟妳簽。對了,冰箱裏有吃的,旁邊儲物櫃裏也有吃的,都是我女朋友以前買的,我不喜歡吃,留著也要過期了,妳看看,能吃就吃。”
  沈馥依舊埋頭鼓搗她的門鎖,沒看邊學道,也沒說壹句話。
  直到邊學道出門下樓,聽著他的腳步聲漸不可聞,沈馥才放下手裏的工具,靠著墻坐到了地上,擡頭看著天花板,兩行熱淚滑下她清麗的臉龐。
  驕傲了30年的沈馥,不想被人同情,不想被人憐憫,不想被人施舍,可是現在,她卻利用別人的同情,換取照顧和憐憫。
  尤其是,施舍她的還是壹個比她小了近10歲的小男生。
  沈馥心裏的難過,沒有人能真正感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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