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2章 魚戲荷花

　　兩清？
　　真的兩清？！
　　看著表情認真的祝德貞，孟婧姞反而楞住了。
　　幾個月前，孟婧姞跟朋友合夥投資的商業項目出現1100萬資金缺口。
　　本來這個錢從姐姐孟茵雲那裏也借得到，可是孟婧姞沒跟姐姐姐夫說。
　　不說……是因為姐夫祝植淳眼下壹邊在德國投入重金打造“帕希姆機場城”，壹邊在國內建設“100個天行通航通用機場”，兩個項目花錢如流水，已經引得祝家內部壹些人不滿。
　　450萬在祝植淳眼裏雖然不多，但孟婧姞不想在這個時候給姐姐姐夫添麻煩，於是她找到祝德貞借了450萬周轉。
　　現在……
　　孟婧姞壹個玩笑的說法，祝德貞竟然同意了。
　　沈吟兩秒，孟婧姞正色地說：“妳這樣在乎這個家夥，到底是出於喜歡，還是出於妳的征服欲？”
　　“都有。”祝德貞幹脆地說。
　　“都有……”孟婧姞重復了壹遍，嘆氣說道：“我是真怕妳倆兩敗俱傷。”
　　拿起桌子上給孟婧姞的可樂，“啪”地壹下打開，狠狠喝了壹大口，很不淑女地打了壹個嗝，祝德貞指著自己心口，表情輕松地說：“在我這兒，第壹目標壹直都不是嫁給他當老婆，我只是想跟壹個有意思的男人打壹場有難度的、可以回味多年的男女攻防戰。”
　　男女攻防戰……
　　看著祝德貞，壹句話到嘴邊又被孟婧姞咽回去了。
　　她想說的是：姐妳都多大歲數了？還有心思玩這壹套？在壹個男人身上浪費幾年精力和青春，就為了攢壹個可以回味的經歷？妳是在自欺？還是在逗我？
　　看著欲言又止的孟婧姞，祝德貞嫣然壹笑，說道：“我只是說不是第壹目標……”
　　“我靠！”孟婧姞下意識地爆了句粗口。
　　放下可樂，走到桌前，盯著孟婧姞沒畫完的《魚戲荷花圖》看了幾眼，祝德貞拿起畫筆，蘸了蘸顏料，在孟婧姞剛剛停筆的地方接著畫了起來。
　　祝家三代豪門，孟氏從孟婧姞這壹代往上數，已經是六代富貴。
　　這樣家族走出來的女人，琴棋書畫不說樣樣精通，起碼的技巧、手法和鑒賞水平還是有的。
　　20分鐘後，祝德貞放下筆，直起身端詳面前的畫作，似乎說給孟婧姞又似乎自言自語：“還不錯！”
　　畫紙上，孟婧姞畫了壹朵荷花壹條金魚，祝德貞畫了壹朵荷花壹條金魚。
　　兩朵荷花，孟婧姞畫的嬌艷嫵媚，祝德貞畫的亭亭玉立。
　　兩條金魚，孟婧姞畫的金魚頭向下，身形靈動悠閑；祝德貞畫的金魚頭朝上，仿佛想要直躍龍門壹般。
　　拿起祝德貞放下的半罐可樂喝了兩口，孟婧姞笑嘻嘻地說：“畫條魚都這麽有上進心，妳覺得邊學道會喜歡比他還強勢的女人？”
　　擡手像長輩壹樣拍了壹下孟婧姞的肩膀，祝德貞問：“小丫頭，看過《簡愛》嗎？”
　　孟婧姞點頭：“看過。”
　　“書裏有句話，妳壹定是忘記了……”祝德貞悠悠吟誦道：“愛情是壹場博弈，我們必須永遠保持與對方不分伯仲、勢均力敵，才能長久地相依相惜。因為太強的對手讓人疲憊，太弱的對手則令人厭倦。”
　　把孟婧姞手裏的可樂罐拿下來，仰頭喝掉最後壹口，祝德貞舒服地說：“很久沒喝，偶爾喝壹次，覺得真挺好喝……妳說，他身邊圍著好幾個百依百順、言聽計從、小鳥依人的，嘴上不說，心裏會不會也已經膩歪了，想換換口味？”
　　……
　　……
　　邊學道想不想換口味不好說，於今是真想換口味了。
　　自從到了墨西哥，上頓Taco，下頓Taco，頓頓Taco，天天Taco，吃得於今壹看見玉米餅就反胃。
　　三人到首都墨西哥城後，第壹件事是找了壹家中餐館，結果，嘗了幾口後，於今覺得還是繼續吃Taco吧。
　　到墨西哥城的第二天，於今明白了三件事。
　　第壹件……
　　他明白了為什麽三分之二的墨西哥人沒有銀行帳號。
　　原因很簡單，貧富差距太大！
　　這裏高收入群體平均年收入超過40000美元，而占全國人口總數1/5的低收入群體平均年收入不到800美元，日均收入在2美元以下。
　　壹個人壹年的總收入才5000人民幣，扣除生活必需花銷，要是還有余錢存進銀行那也是見了鬼了。
　　第二件……
　　他明白了為什麽絕大多數墨西哥人都不存錢。
　　這裏面既有消費習慣的原因，還因為治安太差，暴力猖獗，人們都生怕什麽時候遇上心狠手辣的歹徒就沒命花了。
　　第三件……
　　他徹底明白了墨國的販毒集團有多吊炸天。
　　幾個小時前，當地媒體報道了壹件讓於今覺得不可思議的事——壹個名為“赫裏斯克”的販毒集團使用肩扛式防空導彈擊落了壹架墨西哥軍用直升飛機，造成機上8名士兵死亡。
　　是的，於今沒有看錯，販毒集團使用的是——防！空！導！彈！
　　看完新聞報道，於今感覺自己整個人都思密達了，他突然意識到在這個國家生活不止練膽那麽簡單。
　　而新聞之外，還有壹個情況讓於今覺得意外，那就是Alicia和真名叫林思的“李香替身”拿到錢後，都沒有要離開的意思，看樣子似乎想繼續跟於今同行。
　　這個局面讓於今頗為難。
　　平心而論，於今是希望兩人留下陪他壹段時間的，因為畢竟人在異鄉，墨西哥又是說西班牙語的國家，心再大再野的人也會覺得孤單寂寞。三人雖然認識時間不長，但壹路逃亡，壹起進嫌疑犯名單，屬於標準的共患難，彼此之間信任度還是比較高的。
　　可是另壹方面，三人本就是同壹案件的嫌疑人，如果長時間同吃同住同行，就算是在“法外之地”墨西哥，也難保不被FBI盯上。
　　特別是在得知劉行健的“掃尾計劃”後，於今都不知道是該誇劉行健“有想法”，還是罵他“小事化大”。
　　沒錯，坑對手壹把，順便讓對手幫自己分擔追捕壓力，壹箭雙雕，感覺確實挺爽。
　　可問題是對手身份敏感啊！
　　把那夥子人牽扯進來，壹旦身份暴露，FBI還不得跟打了雞血似的追著屁股攆到墨西哥？
　　到那時，就不是己方拖對手下水，而是對手牽連自己這邊的人進入“重點名單”。
　　可是已然這樣了，說什麽都晚了。
　　愛咋咋地吧！
　　話雖這麽說，人還是要安頓的。
　　於今怎麽都能過日子，他懷裏的小嬰兒不能長期跟著他東奔西走，而且壹路上既要躲警察還要防搶匪，兩個女人也都已經到了身心俱疲的邊緣，急需休整。
　　於是，從中餐館出來，三人商定在墨西哥城買棟房子，當然，必須得是治安好的富人區的房子。
　　於今和林思都不會說西班牙語，所以外聯的工作全都交給了Alicia。
　　Alicia的辦事效率奇高，比辦事效率還高的是她的情商。
　　為了避免讓於今和林思懷疑自己從中撈好處，Alicia聯系了壹個華人房主賣家。
　　於今著急買，賣家著急賣，於是雙方很快就見面了。
　　房主是壹個60多歲的華人老頭，見面後，於今很難相信坐在自己對面的是在墨西哥城Polanco區（富人區）有幾套房產的富翁。
　　老頭上身穿壹件掛著油漬的深藍色T恤衫，T恤衫肩部縫合處有壹個大拇指粗的洞。老頭下身穿壹件洗得發白的牛仔褲，牛仔褲的褲腳邊磨損得厲害，白色線頭既淩亂又自然，壹看就不是“潮人”們故意弄爛的。
　　雙方坐下後，老頭從褲兜裏拿出壹疊照片，遞向於今：“這是房子內外部的照片，實地拍照，絕對真實。”
　　接過照片看了看，於今問：“多少錢？”
　　老頭報了壹個價。
　　於今對當地房價壹無所知，不過他社會經驗足，氣定神閑地吐出兩個字：“高了。”
　　老頭降價。
　　於今淡淡地說：“還是高。”
　　盯著於今的眼睛看了兩秒，老頭又報了壹個價，這次的價等於打了八八折。
　　妳看看……
　　於今在心裏自語：我就知道老實人不可能在國外混得風生水起。這麽大的降價空間，果然是遇見同胞宰壹刀啊！
　　於是他繼續搖頭。
　　老頭有點急了，他問於今：“是誠心置業嗎？”
　　於今笑著說：“絕對誠心。”
　　老頭瞄了壹眼坐在於今身後的Alicia和林思，小聲問道：“那兩位是……”
　　“我老婆和我妹妹。”於今眼睛都不眨壹下地回答道。
　　“這樣啊……”老頭沈吟了有半分鐘，說：“最多再給妳讓兩個點，若是還覺得高，那就沒辦法了。”
　　拿起照片又看了壹遍，於今放下照片說：“再讓壹個點，房子我就要了。”
　　老頭聽了，起身作勢欲走，結果見對方三人沒壹個有攔他的意思。
　　站在原地運了兩口氣，老頭看著於今問：“現金？”
　　“現金。”
　　“比索？”
　　“美元。”
　　咬了咬牙，老頭坐回椅子裏說：“成交。”
　　因為Alicia已經實地看過房子了，所以於今沒有再去看的打算。
　　價錢談妥，於今壹臉和善地看著老頭說：“冒昧問壹句，為什麽這麽著急賣房子？資金周轉不開？”
　　重重嘆了口氣，老頭摸著椅子扶手說：“為了防止內外勾結綁架家人，我們家的保姆和司機兩個月換壹茬。上個月，我偶然發現去年下半年在我家服務過的保姆和司機全都搬家了……這是危機的前兆。”
　　於今面色平靜地問：“所以呢？”
　　老頭回答說：“我的孩子都去美國了，我和老伴留下處理財產。我已經在國內買好了房子，這邊處理完，就落葉歸根回鄉養老，這把骨頭還是埋在家鄉才踏實。”
　　老頭說的很動情，不過於今聽了只是點點頭，不置褒貶。
　　分手前，老頭握著於今的手說：“我能看出妳是初來墨西哥，相識即是緣分，送妳壹句話——在這裏，窮人活的像蟑螂，富人活的像老鼠……妳慢慢品吧！”
　　酒店房間裏。
　　於今掐著時間打開電視機，準備看格萊美頒獎典禮現場直播。
　　林思見了，好奇地問：“妳也是沈馥的粉絲？”
　　於今壹邊拿著遙控器調臺壹邊說：“我不是她粉絲，我是她學生。”
　　林思：“……”
　　電視裏，格萊美頒獎禮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