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四章 帶節奏誰不會啊！

　　“老頭兒，剛剛妳這個……是個4/4拍啊！”
　　聽到槐詩的聲音，羅老的神情越發地古怪，懷疑自己是不是把這貨的腦殼給打壞了，可緊接著，就看到槐詩興奮地爬起來，手裏的刀和斧頭浮現，向他比劃著解釋道。
　　“妳看，就是壹個4/4拍——”
　　斧頭斬落，發出爆響。
　　“強！”
　　祭祀刀橫揮，“弱！”
　　緊接著，悲憫之槍向前刺出，“次強！”
　　最後再以祭祀刀的進攻收尾。
　　“弱！”
　　強、弱、次強、弱，或者再稍加變化。
　　但不論如何，這都是壹個完美的4/4拍。
　　“啥玩意兒？”羅老完全壹頭霧水。
　　“在音樂裏，時間其實可以拆分成基本單位，每個單位叫做‘壹拍’，而拍子的時值是以音符的時值來表示的……”
　　槐詩興奮地團團轉，手舞足蹈地解釋道：“壹拍的時值可以是四分音符，也就是四分音符為壹拍，也可以是二分音符為壹拍，再或者八分音符也行……”
　　羅老只感覺到壹群牛在自己面前哞哞哞地飛過，怎麽聽怎麽都聽不懂，不快地皺眉：“別整那些花裏胡哨的！”
　　狼牙棒揮落，向著槐詩，步步緊逼。
　　瞬息間，槐詩再度後退，神情越發驚奇：“強、弱……這是壹個2/4拍，等等，我懂了！妳讓我捋捋，捋捋！”
　　他好像領悟了什麽，可究竟是什麽，羅老也聽不明白，總覺得那壹種興奮的樣子好像是在迷惑了許久之後終於得到了解答，愉快地幾乎快要飛起。
　　槐詩自言自語著誰都聽不懂的音符和術語，在內場裏轉著圈圈，到最後，竟然狂熱地雙手打起了響指。
　　“強、弱、弱、強……強、弱、弱；次強、弱、弱……強、弱、弱……強、強……”
　　到最後，他恍然地回頭，露出信心十足地笑容。
　　“我懂了，變化是吧？”
　　在他的手裏，刀斧隨意地揮灑，那低沈的聲音不斷地變化，組合成截然不同的旋律，時強時弱，時急時緩。
　　此時此刻，他已經興奮地不可自抑。
　　終於從壹直以來的誤區之中抽身，回返正途，所帶來的那種滿足感簡直無以言喻。
　　所謂的變化並非是被動的應變和主動的適應，而是鬥爭節奏的體現。
　　將對決時的壹瞬無限拉長，劃分為無數時值，隨心所欲地以不同地節奏填補，到最後，引導著無聲的旋律抵達最高潮……
　　這和演奏完全沒什麽兩樣啊！
　　在他幻想中，壹支鋼擺正在迅速地擺動著，發出富有節奏的幻音，隨著他的動作不斷變化。
　　絕了，壹個節拍器就能解決的事情，咱們幹嗎拖了那麽多天？
　　哪怕是不懂音樂的人恐怕都見過那個東西，在底座上以壹根豎直的鋼擺串聯平衡錘，壹旦啟動，就會富有節奏地向兩邊擺動起來。
　　任何初學者都會喜歡這樣的工具，幫助人迅速掌握節拍的變化。
　　而此刻這個概念的出現，對於迷茫到找不到任何線索的槐詩而言，卻好像是苦海之中的壹線明光，讓他終於找到了方向，理解了羅老以暴力的方式向他灌輸的理論。
　　醍醐灌頂。
　　他終於在喜悅之中迎來了傳說之中的頓悟。
　　“這不就是節奏麽？”
　　槐詩搖頭感慨：“早說啊，我最擅長帶節奏了！”
　　說著，他回頭，端詳著不遠處的老人，沒頭沒腦地問道：“話說回來，老頭兒妳喜歡搖滾嗎？”
　　“嗯？”羅老不解。
　　“妳看啊，我給妳示範壹下——噠、噠、噠、噠……”
　　槐詩輕聲呢喃著，腳尖輕輕地點著地面，就好像敲打著鼓面壹樣。
　　清脆的聲音卻自他的腳下擴散而來，纏繞在了每壹個人的耳邊，有源質的波瀾浮現。
　　隨著少年執掌刀斧的雙臂展開，就連鋒刃也在少年的低沈呢喃中，微微顫動起來：“I am the shadow，and the smoke in your eyes……”
　　我是陰影，也是妳眼中的煙霧。
　　於是，在腦中，有電吉他的轟鳴驟然響起。
　　槐詩緩緩地擡頭，伴隨著無聲地呼和，輕聲呢喃：“I am the ghost that hides in the night！”
　　——我是鬼魅，在黑夜之中！
　　那壹瞬間，山鬼的光焰自少年的眼瞳之中亮起，他步步向前。
　　刀斧陡然壹震，明明是寂靜，卻恍惚中仿佛迸發了雷鳴巨響的旋律，呼和聲自斧刃之上迸發，向著已然近在咫尺的老人，呼嘯而出！
　　沙啞的低沈吟唱，已經響徹在耳邊。
　　“Boom－Lay！Boom－Lay！BOOM！”
　　斧刃斬落，被格擋，可這壹次的槐詩動作飛快，起手壹個6/8拍——強、弱、弱；次強、弱、弱！
　　隨著斧刃自手中驟然消失，祭祀刀浮現，抹向了羅老的脖頸，在狼牙棒擡起的時候，刀鋒又匪夷所思地消失不見，化作了斧刃格擋，而祭祀刀已經自槐詩的左手之中再度彈出，貫向心口。
　　“Boom－Lay！Boom－Lay！BOOM！”
　　崩！
　　羅老的動作停滯了壹瞬，竟然沒有如往常壹般將槐詩壓制住了，而是被槐詩的節奏所壓制。
　　就在他後退壹步，準備蓄力猛攻的時候，便看到槐詩手中不知何時浮現的長槍，自空中向著脖頸呼嘯著刺出。
　　長槍與鋼鐵碰撞，緊接著短刀劃出了冰冷的光。
　　尖銳的聲音交織在壹處，融入了節奏之中，隨著槐詩的哼唱，化作了真實不虛的旋律，這便是鋼鐵所鳴奏出的《Diamond Eyes》！
　　搖滾的力量！
　　隨著槐詩的沙啞哼唱，他的動作越來越快，虛無之中的雷鳴便仿佛融入在刀斧之上，隨著他的劈斬和穿刺迸發。
　　力量，節節飆升！
　　在那壹瞬間，羅老的動作毫無征兆地壹滯，瞬間抓住了槐詩節奏之中的空隙，強攻。
　　壹擊不中。
　　空了？
　　老人壹楞。
　　旋即，便感覺到節奏的再度變化……
　　沒錯，DJ切歌了。
　　自慷慨激昂的搖滾變成了低沈轟鳴的琴聲，槐詩自半空中墜落，腰身扭轉，祭祀刀自手中向著羅老的脖頸橫掃而出。
　　“今天就要讓妳見識壹下，我LV12級的大提琴裏自帶的巴赫刀法！”
　　原本緩慢地節奏在迅速地加快，在槐詩的幻想之中，節拍器之上的平衡錘高度不斷降低，拍值變化，瞬間飆升至208的那壹檔。
　　每分鐘二百零八拍！
　　這是狂風驟雨的無伴奏大提琴組曲！
　　除非能夠讀心讀到槐詩現在心裏背的樂譜，否則誰都抓不住他的節奏會怎麽變化，接下來的壹擊是動如雷霆，還是陰毒刁鉆。
　　哪怕依舊無從勝利，但至少有來有回。
　　這壹次，終於不是憋屈的壹邊挨揍了！
　　3/8拍、1/4拍、復拍、單拍……
　　槐詩打得興起，開始瘋狂切歌！
　　在短暫的即興演奏之後，旋律又迅速變得詭異激昂。在他的手裏，悲憫之槍帶著猛毒，如毒蛇壹般在空中劃過壹道弧度，直刺羅老的喉嚨。
　　“吃我帕格尼尼穿刺！”
　　地獄奏變！
　　隨想曲的激烈變化之中，陰狠刻度的風格再度搖身壹變，變得大氣磅礴，長槍在狼牙棒的敲打之下驟然消散。
　　取而代之的是槐詩蓄力已久，暴起反擊的殺招。
　　“——海頓之斧！”
　　短短的幾分鐘，從巴赫到貝多芬，再到海頓、勃拉姆斯和舒曼……他幾乎把所有古典音樂家全都糟蹋了壹遍。
　　神清氣爽！
　　就在那慷慨激昂的旋律隨著激烈的節奏，攀升至最高峰的時候，就在槐詩的意識中命運之書的扉頁上出現了新的變化。
　　原本已經被羅老硬生生磨平，可以說廢除武功的上座部密宗雙刀術、羅馬匕首搏擊和舊審判所刀劍術等等技能，最後殘存地壹點墨跡徹底消散。
　　取而代之的壹行淡淡的灰色字跡，自虛無中迅速地浮現，凝實，再瞬間成型……就好像被最高處的傳奇層次的大提琴演奏所拉扯著壹樣，瘋狂地向上飆升。
　　【刀劍術·演奏法】
　　——LV10！
　　槐詩先是壹楞，旋即狂喜。
　　自己所領悟出的技能竟然被命運之書所認可了，而且竟然壹瞬間提升到這麽恐怖的高度……
　　恐怕除了變成經驗值的各種兵擊技能之外，最大的原因，還是他已經突破到LV12的大提琴演奏吧？
　　哪怕看似南轅北轍。
　　可兩者的本質卻完全相同，都是壹場演奏，只不過所使用的工具有所差別而已。
　　隨著基礎的破後而立，槐詩的技藝終於在地獄壹般地蹂躪中迎來了新的質變。
　　可這壹份狂喜沒有來得及持續多久，緊接著他卻感覺到老人的影子猛然放大，轉瞬間，突破重圍，近在咫尺。
　　危險！
　　槐詩下意識地防禦。
　　緊接著，就看到老頭兒的滿口黃牙張開，聲如雷鳴。
　　做獅子吼！
　　“——天天吃肉我吃不胖，天天票娼我身體棒耶！！！”
　　在老人近在咫尺的嘶吼歌唱中，來自南詔的粗糙民歌粗暴地沖進了大提琴的旋律裏，將壹切節奏攪得壹團稀爛。
　　打亂了槐詩的節拍，令他手中的動作壹亂。
　　破綻！
　　槐詩驟然壹震，倒飛而出，砸在了墻上。
　　“不是吧？”
　　少年呆滯地昂起頭，吐出壹口郁郁的老血。“這妳都行？”
　　——自己的新招還熱著呢，怎麽就敗在了南詔山歌的手裏！
　　果然，老話誠不欺我：古典不及搖滾，搖滾不及流行，就算流行也有打不敗地對手……哪怕是只會洗腦的口水歌，壹旦混進南詔山歌之後，就完了！
　　再怎麽強的情深深雨蒙蒙，都比不過老司機帶帶我的勁爆風騷。
　　槐詩，在驚愕和悔恨中，壹敗塗地！
　　隨著槐詩失去了應對能力，可這壹次羅老卻沒有追上來痛打落水狗，反而站在原地，似是乏味地將已經彎曲斷裂地狼牙棒丟到了壹邊。
　　在落地之後，扭曲的狼牙棒徹底分崩離析。
　　完成了自己的使命。
　　“雖然還有點毛糙，但這壹關姑且算妳過了吧。”
　　他拍了拍手上的灰塵，搖頭說道：“還有，喜歡唱歌，自己帶個耳機自己放，別傻乎乎地哼出來給別人聽……明天早點來，時間有點緊了，在新秀賽之前給妳把課上完。”
　　槐詩愕然。
　　先是不可思議，不敢相信自己這壹關就這麽過了，緊接著便是壹頭霧水，後面還有什麽課嗎？
　　赤手搏鬥的基礎、兵擊構架和姿態、時機的掌握與節奏變化。
　　這些基礎課可以說已經都上完了。
　　按照肌肉老頭兒粗暴地把人踹進門剩下的統統滾去自學的風格，後面還有什麽要教的嗎？
　　“妳就是那種沒有長性的家夥啊。”
　　羅老坐在椅子上，端詳著他錯愕的樣子：“應該說，妳對我教的這些東西，其實並沒有那麽熱愛。
　　畢竟這些東西對妳而言，並不是目的，對不對？”
　　並不是苛責，也沒有恨鐵不成鋼。
　　早在槐詩來到這裏的第壹天他就明白了，這個家夥打心底就沒有將這裏的東西當做要追求壹生的道路。
　　這個世界上的熱愛有很多種，也有輕重之分。
　　槐詩對這壹份爭鬥技藝的愛，充其量恐怕就是強出了喜歡打遊戲的程度——嚴格來說的，只是將其當做了工作的壹部分。
　　在恪盡職守的同時，選擇了精益求精而已。
　　可這又有什麽關系？
　　歸根結底，他所教的難道不都是殺人的技藝麽？不能創造太平，只是要地上動刀兵。
　　和真正的力量相比，根本微不足道。
　　不值壹提。
　　這個世界上有無數種東西都比這些要有意義，也更能讓這個世界變得更好，更能得到人的尊重。
　　哪怕是去做叉燒的未來都比這個要光明的多。
　　正直的人就應該對此嗤之以鼻。
　　就應該以這種姑且壹學、姑且壹用的方式來對待才對。
　　雖然倘若將之當做手段的話，就要做好壹輩子都不能成為最強的準備，可只是當做手段的話，卻要比壹輩子去殺人要有更多的選擇……
　　在寂靜裏，羅老靜靜地凝視著訓練場的周圍，那些掛滿了墻壁的收藏——那是幾乎涵蓋了世上壹切爭鬥方式的兵器。
　　不論是刀槍劍戟，那還是冷門的爪勾、拳刃，從如今越發罕見的斧槍到只在美洲部分武士之間流傳的馬誇維特……近乎應有盡有。
　　無數鐵石匯聚壹處，形成了幾乎窮盡常人壹生都難以習盡的恐怖規模。
　　“不是妳說想要為所欲為麽？”
　　他緩緩地收回視線，端詳著面前的槐詩：
　　“既然如此的話，手段，自然是越多越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