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壹章 塵埃

　　“嗯？”
　　槐詩懵逼。
　　“接下來這裏會變成東夏譜系和瀛洲譜系，不，東夏和瀛洲之間的戰場。”托尼說，“以我的身份不適合留在這裏。”
　　“妳還說妳不是天文會？！”
　　“我只不過說自己的身份不適合留在這裏而已，妳不要亂講哦！”托尼的馬臉上寫滿了無辜：“講話可是要負責的。”
　　反正妳就死不承認是吧！
　　槐詩思索了片刻，問道：“我也得走？”
　　“妳又不在天文會的參賽隊伍名單裏，不是代表天文會參賽……妳說妳是天文會的人，妳帶證件了麽？”
　　“沒……”
　　“這不就對咯。”托尼聳肩，“是走是留都隨妳吧，不過對於妳這樣的基層幹員來說，這個機會還是蠻難得的，能把握住最好，沒必要想太多。”
　　“所以妳來找我究竟是想要幹嘛？”
　　“我這不是就要說了麽，妳不要老打斷我好吧。”
　　“行行行，妳繼續講。”
　　槐詩端起茶杯斜眼看著托尼，他倒要看看托尼究竟來上門做什麽。
　　“原本在我的預計中，這壹次比賽的奪冠大熱門只有幾個，葉雪涯、阮青葉、白五、南條建壹……結果現在大家退場的退場，倒黴的倒黴，只剩下三四個。”
　　托尼不緊不慢地說道：“如今，葉雪涯已經進階了，我多半打不過，就算留下來也只能做老二，但我還沒有和妳交過手……”
　　他停頓了壹下，塑膠馬臉之下的眼瞳露出壹絲期待：“所以，在走之前，能不能和我比試壹下？”
　　所以說妳就是上門來找架打的嗎？
　　死都不承認自己是天文會的人就因為這個？
　　槐詩的表情抽搐了壹下。
　　“不方便？”
　　好像看出他源質空虛的樣子，托尼擺手：“沒關系，換種方式也可以。”
　　說著，他不知道從哪裏摸出了壹副撲克牌，在手中嫻熟地洗起牌來，無數紙牌在壹個馬頭人手中跳躍，總讓人感覺充滿詭異。
　　槐詩搖頭，“抱歉，不會。”
　　馬臉上浮現出壹種促狹的笑容，好像早有預料那樣：“沒關系，我們抽牌比大小。”
　　妳圖什麽！
　　退場之前跑到我這邊來，就為了和我抽牌比大小？
　　“啊，作為滿足我這個不合理要求的報酬。”
　　他忽然從口袋裏掏出了壹個盒子，放在了桌子上：“反正退場之後也用不上了，這個給妳怎麽樣？”
　　盒子打開，裏面是壹柄古舊的團扇。
　　上面的扇面都已經殘缺不全了，扇骨發黑，隱約有蟲蛀的痕跡，白色的團扇看上去昏黃又破舊，好像破爛壹樣。
　　托尼說，“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接下來的比賽裏應該會用到，具體要留著還是丟給社保局就看妳了。”
　　“答應他。”
　　烏鴉的聲音從耳邊響起：“有這個東西在，妳可以混入中央區核心的暗影地域中去。”
　　槐詩不解：“我閑著沒事兒混到哪裏去幹嘛？”
　　“那裏有關系到妳進階的東西，妳說妳去不去吧。”
　　“我答應妳了。”
　　槐詩瞬間抄起盒子，塞進懷裏，幹脆的好像剛才壹臉猶豫不情願的人不是自己壹樣。
　　托尼的馬臉都楞了壹下，沒想到槐詩為五鬥米折腰能折得這麽行雲流水折得這麽揮灑自如，半天之後才喘過氣來。
　　早知道還說那麽多幹嘛……
　　“就是大家壹人抽壹張牌，楞比是吧？”槐詩把椅子往前湊了壹點：“搞快點搞快點。”
　　輸了贏了反正東西都到手了，他沒損失。
　　“啊，大概還是要講究壹些的。”
　　托尼沈吟了片刻，提議到：“每人抽五張牌，然後每輪從其中挑選翻面，三局兩勝，如何？”
　　槐詩疑惑：“這麽簡單？”
　　“對。”
　　馬臉之上浮現微笑：“就這麽簡單。”
　　那壹瞬間，在托尼手中，無數撲克驟然騰空而起，雪白的紙片帶著繁復的背部紋路，好像長了翅膀壹樣飛向四面八方。
　　槐詩楞了壹下，旋即看到托尼眼中的愉悅，明明是電光火石的瞬間，他的話語卻不緊不慢地在耳邊響起：
　　“不快點的話，牌可都要飛走咯。”
　　閃電反射，開啟！
　　槐詩猛然伸出手，向著面前飛舞成壹團的撲克牌抓出，可不知為何，在近乎凝固的瞬間裏，他竟然連壹張牌面都看不到。
　　層層疊疊的撲克不斷地飛舞著，卻完美地阻擋住了彼此的花色和點數，令槐詩無從下手。
　　可緊接著，那壹片不斷飛舞的色彩驟然壹變，化作數十只小小的飛鳥，雜亂地混雜在壹處，而且滑不留手，不論槐詩的動作如何迅捷都難以觸及。
　　看到他錯愕的樣子，托尼馬臉上的笑容越發愉快。
　　當槐詩停下手的時候，卻忽然有五只飛鳥落在了他的面前，悄無聲息地化作了五張覆蓋在桌面上的紙牌。
　　除了五張同樣落在了托尼面前的紙牌之外，其他所有的撲克在瞬間消失了。
　　“剛剛那是什麽？”槐詩問。
　　“跟著壹個吉爾賽邊境的占蔔師學來的技巧，厲害吧？唬人的時候很裝逼，戳穿了其實就不值壹提，請不用在意。”
　　他低頭，看向槐詩面前的紙牌：“我們可以開始了嗎？”
　　比大小？
　　只是純粹的比大小而已麽？
　　槐詩皺起眉。
　　他伸手，面無表情的隨手翻開了壹張。
　　紅桃10。
　　“第壹張就是10？底蘊豐厚啊。”托尼嘖嘖感慨，緊隨其後，翻開了自己的牌。
　　黑方7。
　　不大不小，不好不壞。
　　他輸了。
　　緊接著是就是第二輪，槐詩伸手，再度翻開壹張。
　　紅桃A。
　　最小的點數。
　　“看起來現期發展有些困難呢，需要多多努力啊，如果停在原地止步不前的話，恐怕就會陷入困局。”
　　托尼說完，翻開了自己的牌。
　　紅方7。
　　依舊是不大不小，不好不壞。
　　第二局他贏了。
　　“也就是說最後壹局定勝負咯？”
　　托尼點頭感慨，自行從自己剩下的三張牌中翻出壹張：梅花7。
　　壹連三個7點？
　　巧合？還是說某種必然的結果？
　　槐詩猶豫了許久，低頭看著自己最後三張牌，三選壹。
　　他伸手，翻開壹張。
　　——紅桃Q！
　　三局兩勝。
　　槐詩贏了。
　　“……”
　　托尼沈默著，沒有說話，馬臉上好像寫滿了懵逼。
　　壹副活見鬼的樣子。
　　許久，許久，才幹咳了兩聲，尬笑了起來。
　　“哎呀，現在的新人真可怕啊。”他點頭感慨著：“前程遠大呀，度過目前的困局之後，未來可期。”
　　這麽都什麽和什麽啊。
　　槐詩依舊百臉懵逼，卻看到托尼重新戴上了面罩和墨鏡，起身告辭，好像準備跑路壹樣。
　　“那麽，就這麽道別吧，槐詩先生。”說著，他伸手，同槐詩握了握手，“祝妳能取得壹個好名次。”
　　就這麽走了？
　　莫名其妙地來比了壹場大小之後，轉身走啦？
　　妳圖啥！
　　“剛剛壹個小玩笑而已，希望妳不要在意。”
　　在藝術館門口，托尼似是帶著笑意，擡起手向槐詩道別：“希望我們下壹次能夠在其他的地方再會吧。”
　　他扛起了自己的背包，縱身壹躍，跳進虛空中壹只忽然伸出來的巨大鋼鐵之手中，緊接著，消失不見了。
　　來得奇怪，走得核突。
　　簡直莫名其妙。
　　槐詩目瞪口呆地在門口看了許久，壹臉茫然。
　　……
　　“對，是我。”
　　巨大機器人的駕駛艙裏，走向退場地區的托尼接通了來自外界的電話：“新人幹員槐詩的調查已經完畢了。”
　　“結果如何？”
　　“看上去不像是個居心叵測的孩子，反而直白地有些讓人意外。”
　　托尼淡淡地說道：“占蔔結果很正常，不論是過去未來還是現在，都是紅心，沒有代表【黃金黎明】的黑桃——可能是理想國如今還存留的某些老前輩們培育出來的接班人吧。
　　妳懂的，那些老爺子們從來對統轄局的作風看不慣，對我們有所隱瞞也很正常。”
　　電話另壹頭的人沈思片刻，問：“有吸收的可能性麽？”
　　托尼笑了，“吸收過來倒是沒問題，年輕人挺好騙的，大不了我們多花點錢，技術部的待遇從來也不錯。
　　但問題是——到最後究竟是誰吸收誰呢？”
　　“……這是占蔔的結果？”
　　“鑄鐵軍團裏，成就最高的就是BOSS妳，黑方10，妳猜猜他是多少？”
　　不等對面有所猜測，托尼直白了當地說道：
　　“——紅桃Q。”
　　電話裏的人沈默了許久，然後倒吸了壹口冷氣：“媽耶，那將來這小王八蛋豈不是有可能進中央決策室？”
　　“只是壹種可能而已，大哥妳想壹想他的出身，說不定就是哪個老怪培養出來的代理人。”
　　托尼扣著馬臉上的鼻孔，語氣羨慕又無奈：“咱們這破魚塘裏，哪裏養得了利維坦？妳不怕他變成下壹個拉斯普卿？求求妳下次別再忽然給我塞調查這種過江強龍的任務了好麽？剛剛嚇得我連心臟病都快出來了。”
　　“當我沒問吧。”
　　電話裏的嘆息也變得蛋疼起來：“回頭妳給我打壹份報告，記得把這壹段掐掉。我就不改了，直接上交。”
　　短暫的沈默之後，電話裏外的兩人同時鹹魚壹般地長嘆起來。
　　“日子越來越不好混了啊……”
　　……
　　……
　　邪馬臺藝術館，寂靜的休息室內。
　　當托尼轉身離去之後，原本槐詩的椅子後面，陰影之中忽然有壹只飛鳥的輪廓緩緩升起，睜開猩紅的眼瞳。
　　望向托尼離去的方向時，神情就嘲弄了起來。
　　“在《命運之書》前面玩占蔔，小夥子妳還嫩呀……”
　　她隨意地揮了揮翅膀，將槐詩未曾翻開的兩張牌掀起。
　　在柔和的燈光下，五張同樣花色的紙牌泛起了柔和的光芒。
　　五顆紅心。
　　——10、J、Q、K、A。
　　端詳著被隱藏在破碎線索之下的真正結果，烏鴉滿意地收回視線，無聲地回到了陰影中。
　　死寂裏，壹陣微風吹過，桌面上的撲克悄無聲息地化為了塵埃。
　　消失不見。